雷教授笑嗬嗬地安慰:“别激动,没事了,他会好起来的,介不介意跟大家讲讲你的故事?”
女人拚命点头,很快就走上讲台,开始诉说发生在自己孩子上的不堪往事。
“雷,雷教授说的没错,全息网真不是个好东西!小孩儿在里面不但学不到东西,还一个个变得不切实际了!!!”
对着台下数百双黑乌色的眼睛,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虽然结结巴巴,但却不妨碍她把事情讲完。
“我这孩子,一出生就特别聪明!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十啊!之前都好好的,那麽听妈妈话,又认真又乖。结果这几年,一做完作业就泡在全息网游戏里,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他想考军校,以後保家卫国,这不是脑子出了毛病吗?!!”
夏知敏:exm?
保家卫国 = 脑子出了毛病?
台上的女人讲到这件事就气得胸口起伏不停:“现在这样的和平年代,哪里需要他去做这些事情?军队里哪里是那麽好呆的!!”
“自从和我闹着要去上军校,他成绩就一路往下掉,怎麽打都没用!我就不明白了,上一个好学校,找一个安稳的工作,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我还能给他们带孩子,大家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我,我就这一个孩子,要是去当了兵,我这可怎麽活啊!”
说到这里,憔悴的中年妇女情绪崩溃,再次嚎啕大哭起来,被一边站着的彪形大汉扶了下去。
台下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少年,似乎全都受到了感染,一个个也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还有人大喊着“爸爸妈妈对不起”,“雷教授谢谢你!”。
混在其中的夏知敏: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每次看到周围那一圈越来越多的家长委员会,她都会想,这些人脑子有问题吗?这种场面难道不觉得荒谬吗?
後来想想,不蠢也不会送孩子来这里。
虽然很多孩子真的是十分顽劣不堪,也有很多不改不行的毛病,但是自己从小不好好教育,长大了懒得管,为了去除孩子身上自己不喜欢的特质,就直接把孩子送进这种法西斯集会一样的集中营,还一次又一次当成夏令营来度假,也实在是让人钦佩。
可能因为年纪大了,虽然来了这里有一段日子,她还是没有掌握和他们一样说哭就哭的技能,只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像是个黑色幽默。
她抬手揉搓眼睛,努力顺应潮流掉几滴眼泪出来,发现行不通後,便只能伏在桌上耸肩膀努力装出感动到哭泣的样子。
千万不要注意到我!
也许是早上强制吃的安定类药片起了作用,慢慢地,她身体再次感觉到了那种沉重,重得像是被什麽拽住不停往下拖。
上一次受刑的痛苦在身体各处作乱,伴随着身边此起彼伏的嚎哭声,她像是走在一条黑不见底的深渊之上,被无数双血淋淋的手撕扯着四肢拖向地狱,枯槁衰败的身心,就在这样的痛苦中一点点被沿途业火焚烧成灰。
心里的负面情绪抑制不住地翻涌,她想站起来嘶吼,她想杀了那个耀武扬威的男人!她想让那些供养恶魔的垃圾们全都去死!
眼前黑暗蔓延,让身体在温暖的白天冷到发颤。
芝瑶,我这辈子还能再回去见你吗?
回去了以後,我还是我吗?
第37章 第一个战五渣 :现代全息网游 人间有炼狱01
在这全息光脑被研发出来的时代, 世界已经没有了距离。
此时人们生活比起以前那种在线购物状态更加便捷, 甚至连人力资源都不需要, 买完便直接有专门的空中轨道送到家中, 随着海地空悬浮轻轨的完善, 出行运输成本已然降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但相对应的, 人出门的必要性也越来越低, 尤其是全息模式出现以後,人们只需要在家办公,交流甚至聚会都可以通过在线全息平台进行, 不管身处何时何地,只要同时登陆,便可以聊天喝茶, 还能面对面一起玩各种娱乐活动, 就跟真实见面没什麽区别。
出门真的变成了不必要的行为,因为环境污染太严重, 现在屋子里大多都装了空气净化器, 所以更多的人选择在家办公, 毕竟连运动都可以靠着一些全息健身游戏省了。
当任何事都可以足不出户地完成, 世界的格局便自然而然地发生改变。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 但渐渐的, 不知为何,原本多年前就被明令禁止的网瘾救治中心再次死灰复燃,只是改头换面变成了现在所谓的虚拟世界沉迷症候群救治中心。
世界上有这样一部分人, 只要见到跟自己过去认知有所不同的事物便无法理解。
为什麽人可以一直不出门?
聚会怎麽可能在网络上做?
你们天天都拿着全息光脑, 不愿意跟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们不能接受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同,也不愿意去了解,只觉得其他人得了怪病,需要治疗。
有的人甚至忘了,他们刚刚开始接触网络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每天抱着手机不放的吗?
生面孔都是敌人,因为它们会将过往习惯的生活打破,逼着守旧者去接触新事物,但他们往往更喜欢停留在过往的时光中缅怀曾经的辉煌。
也正是因为这一类人的基数太大,每一次科技的革新才那麽艰难,因为它们需要先和人类本身进行对抗,挺过汹涌而来的质疑和伤害。
这就给了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可乘之机,明知这不对,他们却依旧乐於利用这种心态敛财,所以,慢慢的,各地又如雨後春笋般出现了不少所谓救治中心。
最可怕的是,竟然真的有大批大批的家长将孩子拉到这里来进行所谓的治疗。
有一部分是真的过於沉迷於玩乐荒废了学业,但还有一部分,其实只是正常人罢了。
可是家长却惯将孩子成长遇到的所有叛逆,不听劝,不顺从,恋爱,成绩不好,都归结到了他们喜欢的娱乐上,比如全息网游。
而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早已经成年,却被自己的妻子/丈夫花钱送了进来。
夏知敏前不久才遇到一个正整理财产清单,准备起诉丈夫出轨行为的阿姨,被她丈夫发现後先下手为强,强行送进来进行囚禁改造。
来的时候,她差点直接送去急救,因为在她感冒的时候,被她丈夫趁机灌了一瓶安定药水!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给了雷教授什麽承诺,那个阿姨只进来没多久,就被高强度的囚禁虐待弄得精神崩溃,加重安定治疗後,整个人痴痴呆呆的,再也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女强人形象。
夏知敏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无论几岁,无论是家人还是伴侣,只要有亲缘关系,都有权利利用这个治疗所合法拘禁“治疗”你——
这世界上还有如此搞笑的事情。
只要一个虚拟网络成瘾的理由。
而玩全息网游,这就是夏知敏的原罪,只要有这个理由,那麽她那人渣父亲就有权利委托这个救治中心对已经成年的她进行治疗。
自从经历了第一天来时恐怖的电击治疗,她也学乖了,顺着对方说的话对父亲表达了由衷的感谢和赞美後,总算是度过了所谓第一疗程治疗,接着也像其他的所有“病人”一样,被扣下来进行下一步的“巩固治疗”。
夏知敏毕竟已经不是小孩了,在她明白形势後,很快将内心的愤怒被压制到角落,乖顺的面具举起,学会顺应这里的生存规则,按照对方要求的去做,同时——
偷偷研究这里的人员构成和警卫设置。
还怎麽研究?这里永远不会缺少让她研究的契机。
“夏知敏,跟我来一趟。”一个教官走到夏知敏面前,用手里的警棍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夏知敏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刚刚没哭出来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起身木然着脸跟他离开,两侧的同伴偶尔会有侧过头向她投来一瞥,或怜悯或漠然,却都同样地习以为常。
刚才与她对视的青年有点担忧地视线与夏知敏撞在了一起,她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手指划过桌子,轻点了三下。
然後转过身,和其他被点到名的人跟着教官去了教导室。
***
所谓教导室,就是专门用来惩罚那些犯了许多“大错”的学员的地方。
这些大错包括——男女异性之间居然面对面说了一句话,坐下的角度歪了5度,又比如夏知敏这种,在早上的“赎罪之旅”没有发自肺腑哭出来的“冷漠不孝之徒”。
教导室在医院的地下室,里面一排分了不少隔间,阴暗得很,也不知道以前是拿来做什麽的。
夏知敏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小故事:
有一个人出院,坐电梯遇到一个漂亮妹子,来了兴致想要吓唬她,就按了地下一层的按钮,那漂亮的小姑娘抬头看他,那人就怪笑着问她,“你知道我往这地下一层是去干嘛的吗?”
姑娘害怕摇头。
那人故意压低声音笑得阴测测,“那里,是放着我身体的地方啊,我,要去把它找回来…”
那姑娘被他吓到,捏着手上的手环缩在角落,等电梯到了地下一层都没敢按按钮,那人见成功地戏弄到了,就哈哈哈地准备关门。
这时候,他的手却被姑娘按住了,凉凉的触感把他冻了个哆嗦。
“你不去找你的身体了吗?我带你,一起找吧。”
那人有点懵,直到被那姑娘强行拉出了电梯,他才想到一件事——
刚才那漂亮姑娘手环上,写的好像是…楼下太平间的专用编号啊。
想到故事的结尾,夏知敏後背凉凉的,抬头又多看了眼这无数的恐怖故事里出现过的医院地下一层。
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这里的灯光总是忽闪忽闪的,给人一种鬼片即视感,也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人的怨气,又有多少痛苦哀嚎曾经回响,要真的有鬼,大概早就被供养成厉鬼了。
突然很想和芝瑶说这个故事,她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啊,可惜现在联系不到她。
夏知敏放空思绪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回过神来,已经坐到了椅子上。
手臂传来刺痛。
“知道为什麽叫你来这不,”一个中年教官边粗手粗脚往她身上插针边问道。
“没哭。”夏知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老实,很乖。
“哟,还知道啊,那你这就奇了怪了,还是说你就喜欢进教导室啊。”他笑得不怀好意。
一边另一个教官凑了过来,随手搭上了夏知敏的大腿,夏知敏身体一颤,差点没条件反射给他一脚,想到这群人惯用的暴力行径,只能咽下那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动手的欲.望。
好在他只是碰了一下,很快就缩回了手,只是眼睛还不住地往她身上瞄。
夏知敏:看什麽看,辣鸡!被我a罩杯的巨胸震撼到了吗?!
过了会,那不停瞄她的男人终於收回了视线,贼兮兮地凑近朱教官,“猪仔,一会来玩点别的?”
给他插针的那个教官拿起针威胁要紮,“叫我哥,什麽玩意,你又要弄嘛幺蛾子咯?”
“嘿嘿嘿,”王教官笑得猥.琐,“朱哥你懂的嘛。”
他伸手比了个极为下.流的手势。
夏知敏脸上努力保持面无表情,心脏却狂跳起来,
这人什麽意思?
“哢哒。”
新来的林教官正在一边调试机器,突然放下手里的机器,冷冰冰地说,“我出去买个烟。”
王教官抬头看他,发出几声阴阳怪气的笑,“哟,怜香惜玉啊,打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啊。”
“无聊。”说着,那年轻的林教官就转身出门,还把门给关上了。
“啧,”王教官很不屑地轻哼了下,“什麽几把玩意,还当自己是鸟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