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光徊上课主打一个准时,每次他都是刚进教室站定后响起第一声上课铃,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
但这段时间贺光徊总会晚个一两分钟,要不就是早早坐在讲台边等着打上课铃。下课时他也不急着离开,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带进教室不多的那本书和一点零碎的东西被他反复地收拾整理,一直到人潮散去他才会慢悠悠地离开。
有学生私底下在传贺老师是不是生病了,可苦于没什么证据,贺光徊又每天都到岗任教,所以也仅仅只是私底下讨论一下,并不敢拿到明面上讲。
一直到这天下午,贺光徊又迟到。
不是上课,贺光徊临时找教务借了间教室,打算再给他们弄一下建模上还是有几个不大不小可以再改进的问题和后面要注意的事项。
临时做的决定,教务那边能腾出来的教室必然偏僻,去保卫科领到钥匙贺光徊才看到竟然是在另一栋不常去的教学楼,还是在六楼。
饶是上下楼梯还没多大的问题,但也架不住要爬那么高的楼层。
贺光徊紧赶慢赶,爬到五楼的时候小腿还是又开始酸软疼痛,无奈只能弯下腰一手扶着把手一手揉着腿肚给自己放松肌肉。
稍息片刻,贺光徊艰难地直起身继续往上攀爬,等到了六楼走廊,还没看到学生的身影那些揣测的声音便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
第11章
“确实是生病了。”贺光徊淡定地开口承认。
他忽略掉学生惊诧的眼神,垂着眼在图纸上做了两个标记,随后又轻声地提醒道:“你们看这,这里的结构是有问题的,需要你们再琢磨琢磨。建筑不能光漂亮,还是以结构为主,结构扎实稳定,那设计得漂亮才算锦上添花。”
做出几处重点标记后贺光徊将图纸还给学生,见学生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半个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盯着他,眼睛憋得通红。
他不免觉得好笑,薄薄的唇瓣勾了起来,而后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
放下茶杯,贺光徊慢慢坐回座位开口问学生:“演到哪里了?”
先前在教室门口还讨论得叽叽喳喳的学生现在眼眶红通通的一声不吭,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抠着指甲,好一会才有其中一个颤着嘴唇开口:“贺老师……”
贺光徊满不在意继续道:“我只是说我生病了,又没说我病得快死了,不知道你们脑子里在演些什么?”
说着,贺光徊敲了敲桌子上的图纸,高贵冷艳地补刀:“比起我的身体情况,如果你们的心思可以多放在专业上,我想我会更开心一些。”
贺光徊最多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在绝大多数学生看向他时,他的眼睫都略微向下垂着,淡色的眼眸不会刻意地装下任何人,只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情。
如果非要用一种颜色来形容贺光徊这个人的话,应当是蓝色。
那种静谧的,不带一点混杂的蓝色。
贺光徊被这种静谧的、看似澄澈却又疏远的蓝色笼罩着,没有人可以真的走进他,琢磨透他。
很多时候光看他的表情和光听他的语气是很难分辨出他的情绪的。
平时只是涉及到专业的询问都很难猜出这位贺老师的情绪,现在听他这么说,就更难琢磨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那……老师您真的没事吗?”一个平时成绩还算不错和贺光徊能多说上几句话的女生壮着胆子关切地问道。
贺光徊轻轻颔首,“以前仗着年纪小瞎折腾,现在难免有点病痛。”
说话时贺光徊眼睛又看向桌面上的图纸,眼尖地又发现一处毛病,顺手将图纸挪回来用铅笔在上面打了个圈,“这,也有问题。”
话题转变太快,学生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这次贺光徊的情绪倒不难猜出来了,他们听见贺光徊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跟着一句:“看来上学期我真是因为要忙婚礼的事情对你们太过放纵了,这种低级的错误也能犯。”
这下子再顾不上关心贺光徊的身体情况,众人立地变成鹌鹑,缩着脖子不敢吱声,眼睛骨碌碌转着看贺光徊帮改图纸上的问题。
等图纸上所有的毛病都被贺光徊挑出来后,贺光徊微微皱着的眉头才放了下来又变成了一如既往的那种淡漠神情。
贺光徊将铅笔一扔,抱回他的保温杯,“行了,改去吧。我今天就在这等你们,有什么问题立马过来问,一直到改好再走。”
学生攒着脖颈点点头,将图纸抱走,一窝地拎着电脑钻到教室后面做好今天要一直在这个教室里坐到天荒地老的准备。
刚落座,贺光徊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不过最好还是在四点半以前改完。”
“嗯?”
贺光徊抬手看看手表,轻描淡写道:“我要回市里买菜给你们师丈做饭。”
“哦……哦!”
教室后排传来嘘声,贺光徊耳根染了点粉色,面上仍旧岿然不动。
过了一会,人群中有个男生忽然想起来,他抬起头问贺光徊:“老师,那以后你还教我们吗?”
贺光徊拿着铅笔在纸上正画素描肖像,听见问话怪异地将头抬起来反问道:“到期末你们不就修完我的课了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