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其名,长得清秀有内涵,通身一股文艺范,还挺热情好客。
明纱在她的指点下,扫码登记入住信息。
“我提交好了,你确认一下。”
秀涵点头,仔细确认信息无误后说:“行,房间我给你预留好了,就在二楼,行李重不重,需要我帮忙提上去吗?”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明纱提着行李跟秀涵走上楼梯。
秀涵见她孤零零一个人在春节出行,胆子挺大,便随口问道:“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是跟朋友约好了来甘浔这边旅游,还是找工作呀?”
明纱沉吟道:“是探亲。”
秀涵面露意外:“啊,那怎么不住在亲戚家呢?”
明纱说:“不方便。”
秀涵噢了一声,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到了二楼,秀涵打开门,把钥匙交给明纱,告诉她一些注意事项,然后说:“你先休息吧,我就在楼下,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我们店会营业到凌晨。”
明纱微笑:“好的,谢谢。”
待秀涵离开,她放好行李,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个多小时,觉得精神状态不错,便起身拿着钥匙出门觅食。
甘浔古镇虽然是旅游区,但物价却比申城低很多,明纱在路边买了份蟹壳黄烧饼和一杯豆浆,沿着青石路,边走边吃。
那蟹壳黄烧饼层多皮薄,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唇齿留香,满满的回忆。
明纱小时候最爱的就是这一口。
她满足地解决完午餐,在镇上到处闲逛,意外邂逅一家古色古香的手工扇铺,便再也挪不动步伐,转身抬脚走了进去。
十几平的小店,三面墙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扇子。有折扇、团扇、纸扇、绢扇,满目玲琅,千姿百态。
老板正埋头坐在方桌边,提笔为新扇子作画。
明纱走过去,轻声说:“打扰了,请问这里可以提供材料让客人自己做扇子吗?”
老板放下笔,抬头看她:“可以,你只需要交材料钱,做好的扇子随便你怎么处理。”
明纱有点心动,她想,既然季屿生送给她的扇子已经坏掉了,不如她再亲手做一把送还给他赔罪,然后再跟他讨要一把新的。
打定主意,她立刻在老板的指导下,动起手来。
选扇骨,裁扇面,提字作画,粘浆糊,上扇套……一套流程下来,就忙活到了晚上。
老板说:“新做好的扇子需要晾晒一下,你是拿回去自己处理,还是放在店里过两天再来取?”
明纱考虑到自己现在住民宿,不方便晒东西,而她也不急着离开甘浔,便回道:“还是放在店里吧,我过两天自己来取就好。”
老板颔首:“行,等明天太阳出来,我帮你拿到院子里晒干。”
明纱道谢,付账,从扇子铺出来,穿过张灯结彩的大街小巷,在路上打包一份晚餐,带回皖梦民宿。
秀涵正窝在一楼大厅的沙发里追剧,瞧见她,随口打招呼道:“回来啦,今天玩得开心吗?”
明纱点头:“挺开心的。”
她拎着餐盒走到楼梯边,突然想起一些事,又折返回来,问秀涵:“老板娘,我跟你打听一件事。近几天,甘浔后山开放吗?”
秀涵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开的。”
明纱松了口气:“那就好。”
秀涵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好奇:“你明天要去后山玩吗?”
明纱点头:“对,去探亲。”
秀涵哦了声,闲扯道:“后山风景不错,就是位置有点偏,去玩的人比较少,你注意一下安全啊。”
明纱弯了弯唇,笑道:“好的,多谢提醒,我先上楼啦。”
秀涵嗯了声,转头看电视。
明纱拎着餐食回自己房间,坐在矮桌边,细嚼慢咽地慢慢吃完晚饭,打开手机,规划明天去后山的路线。
从甘浔镇到后山墓园有两条路,分别连接着正门和侧门,距离最近的是沿河的西溪路,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明纱选择完路线,唉声叹气:“几年没回来,怎么连路都不认识了,现在竟然要靠导航才能找到奶奶,真是世风日下,怪不得幼时奶奶常说我是路痴。”
她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漱。
捯饬了四十多分钟,吹干头发,定好闹钟,睡下。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便梦到了奶奶。虽然次日醒来,梦的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可是,想要迫不及待地见到奶奶的心情,却愈发浓烈。
晨曦微露,甘浔古镇静谧安然。
明纱全副武装,戴上帽子和口罩,拿着包和手机,出发。
她沿着西溪路往前走,河道两边的景色从小桥流水人家,逐渐变成谷场菜园寒山苍翠,人也越来越少。
不多时,她来到后山,走进古老的镶花大铁门。
清晨的墓园,鸟声如洗,薄雾还未彻底散去,在墓碑间四处缭绕浮动,仿佛笼着层轻纱。
明纱跟随记忆,往深处去,经过一个打扫落叶的老人,这时,一阵风吹来,薄雾散去,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长身直立在高低错落的墓碑间。
是他。
第50章 屿覆长生草(5)
季屿生他怎么在这里?
明纱心里的疑惑胜过了惊喜, 没有第一时间跟季屿生打招呼, 而是条件反射地躲到树枝后。
大年初五宜祭,太阳一出来,豁开云雾见青天,季屿生站在一座墓碑前, 一身素白, 与周边景致浑然一体,清修如鹤, 望似仙。
他将手里的捧花摆放在墓碑前,点燃香烛, 一拜三叩,起身离开了墓园。
明纱从树枝后出来, 慢步走到季屿生方才所站的位置,垂眸。
丛林深处虫飞鸟鸣,青烟袅袅, 冬日暖阳将墓碑上的红色碑文照映得格外醒目。
“先考季勋,先妣林蕙之墓……”
这是季屿生父母的合葬墓?
他们是甘浔人吗?为什么她对他们一家子完全没有印象,难道他们是她搬走后才搬来的?
香烛燃到一半,散发出浓郁的檀香味,明纱呼吸着,感觉大脑有些昏沉。
胸口堵, 好难受……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扫墓老人的面前。
“您好, 老爷爷,打扰一下。”
面容清癯的老头停下打扫动作,抬头看她, 惊讶道:“原来是你啊。”
明纱愣住,浑身都被一种不自在又诡异的感觉包围着。
“您……认识我?”
老头笑道:“我没退休前可是镇长, 在甘浔生活了一辈子,镇上大大小小的人家,就没有我老易不认识的。”
见明纱仍一脸质疑的表情,他捋了捋胡子,继续说:“我问你,你奶奶是不是叫宋婵,住在镇北的画桥附近?你九岁时宋婵亡故,你随父母离开了甘浔镇。”
明纱仔细一想,还真是。
她上下打量老易一番,确实觉得有点眼熟,将信将疑道:“既然您是老镇长,啥都知道,那我跟您打听一件事呗?”
老易嘚瑟地挑了挑眉:“你说。”
明纱看向季氏夫妇的墓碑,问他:“你刚才应该有看到一位白袍青年在这里祭拜了吧?”
老易点头:“看到了,你想向我打听他?”
明纱神情羞涩,略有迟疑:“……对,墓里葬的是他父母吗?他们一家子也是甘浔镇上的人?”
老易啧了声,不可思议地看着明纱,奇怪道:“你竟然不认识他们?”
明纱摇了摇头:“不认识”
老易皱眉:“一点印象也没有?”
明纱茫然:“没有。”
老易叹了一声:“真是造孽,他们以前就住在你奶奶家隔壁,是你们的邻居,你小时候还经常跟季沅一起玩来着。”
“季……季沅?那是谁?”
“就刚才的年轻人啊。”
明纱整个人都懵懵的:“他不是叫季屿生吗?”
老易摆手:“之前叫季沅,后来才改成季屿生的。”
明纱僵在当地,脑海中隐约闪过无数画面碎片,却完全无法正常拼接起来,她怔怔地看着老易。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老易长吁短叹,惆怅道:“长大了想不起儿时的事也算正常,但你应该还记得十几年前的甘浔大火吧?”
明纱摇头,沉默着等老易把话说完。
老易眯起眼睛,盯着墓碑上的名字,跟她说起了一些往事。
“十几年前夜里,甘浔镇北有家饭馆瓦斯爆炸,引起大火,连累到周围几户人家。”
“咱们甘浔镇多为木结构建筑,一起火便是黑烟滚滚,火势冲天。许多人在熟睡中,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葬身火海。”
“我听老一辈人说,当年,林蕙和季沅本来有幸逃出了火海,后来听见宋婵在呼救,林蕙起了恻隐之心,又跑回去救你们,谁知道最后虽然把你给救出来了,她自己却因重伤不治身亡。”
“林蕙死后,季沅成了孤儿。”
“曾经有人劝说你父母,让他们看在林蕙救过你的份上,收养季沅,但是你父母没答应,于是他就被送去了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