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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妃和明柳一起围了上去,接着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过来,在怀里逗弄。
    蕙心宫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温馨。
    文清辞忍不住偷偷向谢不逢看了过去。
    少年正在喝茶,他面无表情,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谢不逢三岁就被送出了皇宫,那时他年纪实在太小。
    因此他无论是对自己的生母兰妃,还是当年将他养了三年的太后,都没有留下一点印象和感情。
    原著里的谢不逢,到最后对兰妃也只是尊敬而已。
    《扶明堂》讲到兰妃成为太后便完结了,后面发生的一切,仅用几句话短短总结。
    其中形容谢不逢的那一句便是——孤家寡人。
    看书的时候,文清辞对这句话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可是认识谢不逢之后,他却再也无法忽视。
    ……文清辞不想眼前的少年继续孤单。
    自己死遁之后,宫里能陪他的人,应该也只有兰妃和小公主了吧?
    想到这里,文清辞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下意识地朝兰妃和她怀里的小婴儿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小小的谢孚尹又哭闹了起来。
    兰妃哄了半天,也不见她安静下来。
    两人的视线正好与半空中相遇。
    兰妃朝突然文清辞笑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说:“文先生可是我们小孚尹的救命恩人啊,不如您试试抱抱她,说不定她便不哭闹了。”
    话音刚刚落下,还不等文清辞拒绝,兰妃就叫奶妈将小小的谢孚尹抱了过去。
    兰妃向来是一个将事情分得很清的人,她虽然依旧想不通文清辞到底是为什么进太殊宫的,但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以后,她已经彻底将眼前这个太医,当做了自己和女儿的救命恩人看待。
    奶娘三两步便走了过来,说着便想要将小公主放到文清辞的怀里。
    文清辞:!!!
    等等,我是真的没有抱过小孩!
    这小小的一团,竟然令文清辞有些害怕。
    他表面上强装镇定,视线却下意识落到了谢不逢的身上。
    众人忽然听文清辞笑了一下,并略带遗憾地说:“臣手臂有些无力,恐怕不敢抱公主。”
    “……啊!”明柳小声惊呼了一下。
    她才想起,前阵子为了止血,文清辞的手臂被绷带强束了好久,后面便出现了无力的症状。
    兰妃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戳到了文清辞的痛处?
    然而就在众人紧张的时候,文清辞却如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谢不逢:“不如殿下来试试,您是孚尹公主的亲哥哥,说不定您抱她,她就不哭了呢。”
    文清辞的语气总是那么温柔,带着安抚人心、叫人平静的力量。
    他的话音落下,恍惚间奶娘竟然忘记了有关谢不逢的传闻,只觉得对方是一个普通的哥哥。
    她不由弯腰,小心将小公主放到了谢不逢的手边。
    “殿下,抱抱她吧。”文清辞轻声说。
    鬼使神差的,谢不逢缓缓将谢孚尹接到了怀里。
    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浑身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少年屏住了呼吸,胳膊像是被冻住般僵在了这里。
    他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将怀里的小婴儿弄疼。
    谢不逢的确小心,可他毕竟从来都没有抱过小孩,动作很是生疏,看上去也有几分危险。
    见此情形,坐在他身边的文清辞也凑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谢孚尹,笑着说:“小公主的眼睛很美,也是琥珀色的,与殿下一样。”
    ……和我一样吗?
    谢不逢一向都是讨厌小孩的,可是听了文清辞的话后,却突然觉得怀里的小孩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动作和目光,随之多了几分罕见的温柔。
    坐在小案前的人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兰妃忽然红了眼眶。
    自谢不逢有记忆起,他身边便只有一群负责看管他的侍卫,没有任何的家人和朋友,在此环境下长大的他,情感方面本就与常人不同。
    可是兰妃,却是永远也忘不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
    她对谢不逢怎么会没有感情?
    她只是一直没有任何机会,将它表露出来罢了。
    眼前这一幕……恍惚间竟然让兰妃生出错觉,自己似乎只是一个普通母亲,而谢不逢也从来不是什么妖物。
    过去好一会,被哥哥抱在怀里的谢孚尹还在大声哭闹着。
    见此情形,身为医生的文清辞也不由自主地凑了过来,轻轻地碰了一下小公主的额头。
    还好,不是发烧之类。
    刹那间,熟悉的温度与苦香一起向朝这里袭了过来。
    关心小公主健康的文清辞,只知道小小的谢孚尹忽然不哭了,此时正眨着眼睛看自己。
    他并没有发现,少年的耳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自己靠近的动作,红了个彻底。
    第29章
    雍都的春, 总是一闪而过。
    前几日空气里还是透骨的寒意,今天竟连风都变成暖的了。
    直到走出蕙心宫,小婴儿枕在手臂上那柔软又脆弱的感觉, 依旧没有散去。
    而谢不逢闭上眼仿佛就能……想起文清辞凑近的感觉,以及嗅到那股熟悉的苦香。
    一阵暖风吹来, 撩起了少年乌黑微卷的长发。
    谢不逢下意识向身旁看去。
    确定月白色的身影仍在那里后,他终于想起抬手,将长发撩至耳后。
    直到这时少年终于意识到。
    自己的唇边, 不知何时漾出了一抹陌生的浅浅笑意。
    *
    卫朝的首都雍都位于北方,按照常理来说,殷川大运河是修不到这里的。
    但是十余年前, 谢钊临硬是让大运河延长一段并绕了个小弯, 修到了雍都郊外,与绕城而过的雍水相连, 以彰皇城之威。
    这一段耗资无数, 工期也因此延后了好几个月。
    两个月后,南巡的日子到了。
    文清辞果然如那天兰妃说的那样,随圣驾一道而行。
    穿书之后, 文清辞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
    因而一路上, 他便忍不住四处多看了几眼。
    雍都城郊的渡口,早在前几夜就挤满了人。
    上回封禅, 庄严肃穆。
    官道两边甚至还拉起了厚厚的帷帐,寻常百姓难以接近。
    但这一回却完全不同了。
    当今圣上有贤德之名, 在大多数人眼中, 他平素的为人处事也很亲民。
    殷川大运河是谢钊临登基以来建立的功业之一, 当初修建时便说是要“连通南北、与民方便”。
    因此这一回, 皇家特意没有在渡口撑帷帐, 专程与民同乐。
    闻讯周遭百姓全赶了过来,所有人都想借此机会一睹圣上还有宫中贵人的相貌。
    “……文先生该上船了。”小太监轻声在马车外说。
    “好。”话音落下,就见一只纤长又有些苍白的手,缓缓从内撩开了车帘。
    文清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缓步向渡口而去。
    随天子出巡是一件无比隆重的事,好几周之前,宫里便派人来为他量体裁制了一件礼服。
    这身礼服仍是月白色的,但材质却和文清辞常穿的不同。
    甫一走出马车,缎面的礼服便泛起了冷光。
    将文清辞原本就精致清冷的五官,衬得更少了几分人间烟火味。
    哪怕他唇角带笑,仍显冰冷疏离。
    远处围观的人群都安静了几分,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忽然有人将手中的花束抛了过来。
    ——文清辞虽恶名在外,但他对这些百姓而言,更像是一个活在话本上的人物。
    看到这宛如神祇降世的样子,他们瞬间将那些事抛到了脑后。
    这是什么意思?
    文清辞自己倒是先蒙了。
    虽然说是“亲民”,但从马车到渡口的路也就七八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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