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岚川:“你!你又威胁我?你狗眼看人低,谁稀罕我们家那点破——”
帕蒂抢身上前,没搭理二公子:“提督!星舰已经来了,催提督赶紧过去……我想和提督一起回去。”
“哎呀,你就不要回去啦,前线怎么能少得了帕蒂?”方彧挠挠头。
“下官知道事态凶险,无论如何请让下官在您身边——下官也安心一点。”
“……阿加齐。”
方彧停下脚,柔声说:“我也很担心前线的大家。我不能留下,如果你留在这里……就相当于我在这里。我也会很安心。”
“提督明明就是担心我受连累,说这些干什么!”
“哎呀……”方彧被戳破后略显无可奈何,挠了挠头。
帕蒂悄然红了眼圈:“如果是提督的命令,下官不敢不遵守。”
方彧无奈:“好吧,这是命令——那我可走了?”
帕蒂吸吸鼻子,敬了个礼,目送方彧离开。
第93章 鎏金审判(1)
◎会有坏蛋欺负您的。◎
桑谷。
法尔希德准将哼着歌, 溜达进联邦情报局的监房,偷眼窥视。
这位高贵的犯人正旁若无人地躺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眯着眼,金发披散, 一地碎金——色泽太接近于日光, 以至于在夕阳中若有若无。
他双手举着一本书, 有节奏地翻着页,突然手一松, 啪地砸到脸上。
“!”安达默默揉了揉生疼的鼻梁。
“事已至此,没想到阁下还颇有闲情逸致啊。”
法尔希德适时扬声:“看不进去就别看了,砸断了鼻梁骨,遗容可就不好看了。”
安达瞥了他一眼:“……准将偷看很久了吧。”
法尔希德鞠了一躬:“不错,观察人类是下官的工作。”
安达:“哦,您观察到了什么?”
“一个蠢货。”
安达莞尔:“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法尔希德咧嘴一笑:“阁下何其韵也!我?我当然也是蠢货!居然不明不白上了您的贼船——大蠢货掌舵的船上, 个顶个是小蠢货。”
安达嗯嗯了一声, 算作回应, 继续翻书。
法尔希德猛地逼近:
“我可提醒阁下, 下官派去的星舰早到了潜林,可至今没有方彧同意回桑谷的消息——阁下还能读得下去这什么狗屁《行为心理学》?”
“狂躁,法尔希德,”安达又翻了一页,“口服碳酸锂治疗。”
“下官还没狂躁到极致, 您想见识见识?!”
安达这才合上书:“方彧……会回来的。”
法尔希德冷笑:“您这么相信她?”
安达也冷笑:“您自己说的, 大蠢货船上都是小蠢货, 不是么?”
法尔希德咬牙压低声音:“就算方彧回来……您有什么办法自救吗?您有后手吗?”
“……没有。”
“没有?前线惨败, 即使没有真的惨败也会被渲染成惨败。他们真可以要了您的命!您没后手?——您是不信任下官, 还是真蠢?”
“……从尊驾的角度说,后者。”
安达从容道:“当今之联邦……如果事事都有后手再做,那什么也做不成。”
法尔希德无语了。
他后退一步,狞笑道:“阁下,既然如此,那您最好也甭信任下官。”
安达抬眸:“哦?”
“属下本就是墙头草随风倒,我是怎么归附于您的,咱们心里门儿清——您偏要往死胡同里钻,别怪下官提桶跑路啊。”
安达又垂下眼:“……哦,知道了。”
法尔希德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达淡淡道:“您不是要一拍两散吗?我知道了。祝您前程似锦。”
法尔希德被安达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恼了——就好像他的去与留、忠诚与背叛,对他来说完全可有可无。
那种礼貌又敷衍的、旧贵族式的无所谓,是他平生最不能忍受的。
他猛地抓住安达的领口:“……您平常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您就这样不在乎?”
安达不曾提防,被拽得太猛,头痛欲裂,下意识按住额角。
他愣了愣:“谁说我不在乎了?你要背叛,我会有多少麻烦——我自然生气,我快要气死了!”
“那您又故作清高,装什么不在乎?”
“谁在装不在乎?我都告诉你了,我在乎!”
或许是头痛,安达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恼火地瞪着法尔希德:“松手。”
法尔希德没有松手:“那您为什么不质问我,为什么不骂我背信弃义、反复二主、无耻小人?”
“您又不是我的奴隶——您有离开的自由,我没有随便侮辱您人格的权力,即使您的自由选择与我个人利益相悖。”
安达怒道:“何况这些话,我统统在心里骂过了!”
“……”
安达没好气:“看什么看?”
“您甚至没有画画大饼,用利益挽回我。”
“有用吗?尊驾不是那种依赖别人决定人生方向的人。能决定您命运的,只有您自己。”
法尔希德缓缓松开手,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安达。
安达用力揉额角:“……怎么?”
“没什么——下官决定暂时不跑路了,阁下。”
安达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法尔希德咧嘴一笑,“因为观察人不仅仅是下官的工作,也是下官的爱好。阁下是个足以收入博物馆的样本,真想看看您这样的人,最终将以何种姿态刻入历史啊……我舍不得因为一点风险而放弃您。”
安达:“不是‘一点’风险。”
法尔希德狞笑一声。
“即使是刀山火海、跳进台风眼里,下官也能接受——您今天交到好运了!”
他声调一变,低声说:“您知道吗?您太宽容。或许是出于轻蔑才宽容的,但这种宽容仍然很致命——这世上多的是坏蛋,他们恐惧惩罚所以才不背叛。像您这样处事,会有坏蛋欺负您的。不过不要紧……让下官来为您补足吧。”
安达揉了揉仍然隐隐作痛的脑壳:“……”
心想,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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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彧坐在舷窗边,新闻里播放着平山集团在远星领购买一块坟场、改建鬼屋的新闻。
“据悉,这个鬼屋酒店将有八种类型的套房,其中8999元一晚的总统套房……”
就快到桑谷了——
她向远星的方向回望,枫溪兰渡已经变成天边无数恒星汇聚成之海洋中的一栗。
她看不清它的方向。
星舰入港,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立刻冲上舷梯。
“方将军!”
方彧从窗口回过头:“……”
法尔希德持着枪大步踏入,面带遗憾:“真是忐忑啊,总是得罪将军您这样一位联邦的明珠!”
方彧没说什么,低下眼:“……”
其实洛林也总是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但不知为什么,她听到洛林的声音就觉得很好笑很安心,听到法尔希德的……就想吐。
“无言是最大的轻蔑,阁下。”
法尔希德把枪在手中掂了掂:“我劝您好自为之。”
“我没有轻蔑您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您可抓紧时间好好想想了!对我这个卑贱之人一言不发,或许也就断几根肋骨——等上审判席,您也对着衮衮诸公结结巴巴吗?”
方彧一愣。
法尔希德隐晦地眨眨眼,把她胳膊一扭,凑近她耳畔时轻声说:
“审判被提前了,在今天下午。他们要质疑您出兵动机、指挥不力和勾结文官。”
“您准备了吗?无论如何,不能为了脱罪把安达阁下牵连进来——您向我发誓。”
方彧:“……唔。”
“支支吾吾做什么!”法尔希德扬声,“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混到今天的!”
他再度压低声音:“如果您为了脱罪做了缺德事,我会杀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