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争鸣,辉煌灿烂、交相辉映,自由辩论、相互诘难,寻觅的,探讨的都是治世之道。
——
此刻。
深海海底。
青泷灵巧地避开一道道漩涡,看准时机,向一颗不断张开又合上的巨蚌伸出手,敏捷地抓住巨蚌口中的红色香囊。
手碰到香囊一瞬间,海水猛烈翻涌,青泷眼前出现一位女子的画面。
女子头戴着繁复大气的冠饰,坐在闺房之中低头刺绣。她身前的红布上,鸳鸯戏水图渐渐显现。有时针刺破了她的手指,她顾不上痛感,唯恐血染污了红布。
整整一十九天,无论白天黑夜,她点着蜡烛,弓着身子,不知疲倦。
........
再睁眼时,青泷已站在城主府中。
师兄站在她身边,戴着鬼面具的城主坐在高位上。
青泷定了定神。
她向前一步,摊开手心:“夫人,您的香囊。”
作者有话说:
“儒家,满口仁义,忠孝治国,乱法愚民。”
“墨家,目无王法,墨守成规,乱世之根。”
“道家,清静无为,消极避世,于国无益。”
“名家,浮夸诡辩,口舌之能,空谈无用。”
“阴阳家,鬼神之说,颠倒混乱,自欺欺人。”——来源韩非怼诸子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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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二更)
窗外烈日灼热, 风止,树影不动。
青泷向前一步,摊开手心。她坚定说道:“夫人, 您的香囊。”
红色香囊上,鸳鸯交颈, 成双成对。
城主面前的珠帘稳稳不动, 戴着鬼面具的人整个被罩在宽大的黑袍中, 她端坐着, 似乎并未因为青泷的话有任何失态。
身侧的机关傀儡人张开嘴巴,说道:“你该称呼大人为‘城主’。”
青泷想起进入城主府的第一夜,见到“城主”刻在因缘神树上的诗句。
那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不对。
青泷逐句逐字念道:
“其雨其雨, 杲杲出日。
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
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这是一首妻子思念远行丈夫的诗词。”灵秀清澈的眼眸闪了闪, 她真诚道,“听说,城主经常出征在外,所以这是夫人您的口吻写下的。”
机关傀儡人还想说话, 戴着鬼面具的城主抬手令退了他。
她终于开口。
“从最开始, 你就察觉到了?”
女子绵言细语,音量不高,如清泉拂过心底, 温情动听。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不对,但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在府中又见到许多奇怪的招魂符咒,有些明显劣质,错误百出。可城主博闻强识, 智周万物, 熟谙道法, 这显然不符合他该有的作风。想来是您,完全不懂道法的大家闺秀,病急乱投医所为。”
“不错,”女子肯定道,“你倒是个细心的好孩子。”
“最终让我确认,您不是城主,而是夫人的,是这只香囊。”
青泷捧着香囊,像捧着极其珍贵的宝物,想起画面中那女子日夜不休呕心沥血的模样,语气微顿,继续说道:“您是否还记得,您召我们入客厅,发布地宫任务的那一日。您说,这只香囊刺绣了整整一十九天,针脚五万八千道。”
“我想,除非是亲绣香囊的城主夫人,否则不会知道五万八千道之数。”
“为何不可以是夫人告诉城主的,”女子面具下的脸微微一笑,笑容苦涩只她自己明了。她清柔如雪的声音接着说道:“而城主与夫人恩爱情深,自然会将夫人的话记得清楚……即使过了一百年,三百年。”
青泷摇摇头:“这其中的辛苦,夫人绝不会告诉城主。”
幻象画面中,她并未见到夫人将香囊交予城主的场景,不知道那时候夫人她说了些什么,没说什么。
可是,那个埋头弓身,手指刺绣到颤抖地无法端起茶杯的身影,让青泷相信,夫人是笑着,装作若无其事地交给城主这只香囊的。
“是啊,”女子像陷入某种思绪中,过了很久,才淡淡道:“我没有告诉他。”
她没有告诉他,这只香囊她绣了五万八千道针脚,也在心里默默念了五万八千道愿他平安。
刺绣图落完最后一针的那一日,外面的婢女兴奋前来通报:“夫人,城主终于回来了。”
她露出笑靥,急急站起身来要出门迎接,谁知日夜操劳,废寝忘食,猛然眼前一片漆黑,差点摔倒在地。
婢女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城主一切可好?”她顾不上自己,担心地轻声问道:“身子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流血。”
“夫人放心,城主他一切都好。”婢女心疼地端来一碗糖水,喂着她慢慢饮下,安慰道:“您不用着急。城主现在正在厅中,接见一个跛脚的道士。一时半刻不见别人。”
“跛脚道士?”她心中疑惑,并未说出口。她知道,城主日理万机,每日见的人繁多,身份各异,要处理的事情、文件堆叠如山。
因为他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城主,他勇猛非凡,驱逐外敌,开疆拓土,只为护佑城中百姓。
这正是她一直仰慕的夫君。
糖水让夫人的视力渐渐恢复,也使她心中充满了甜蜜。她刚能下地走上两步,就听到有人通传:城主请夫人到书房叙话。
她满心欢喜地带着香囊,快步到书房见日思夜想的人。
城主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女子柔顺的长发。小意温柔后,他将她赠予的香囊放在书桌上,伸出手,现出一颗黑色药丸。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夫人。”
“这是什么?”
她依偎在男人宽阔温厚的胸膛上,半月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药丸,一股难闻的味道顿时钻入鼻孔。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这是我偶遇道长,求得的滋补药丸。你身子不好,又一向爱操劳……”
“那你更需要。”夫人另一只手举起,拂过他的下巴。男人肌肤上的伤痕让她疼惜。
“……你补好身子,为我诞下孩子,不是更好?”城主的声音难得宠溺。
夫人毕竟大家闺秀,乍听此言不由得面色涨红。
在城主的注视下,她咽下药丸。
之后,她再没有见过城主。
她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之时,已是三百年后。她推开棺材,城中景色已是大变。城还在,城主已故去,他曾住过的长生殿成了陵墓地宫。
而她……夫人惊恐地发现,自己成了一具白骨。身上所有的皮肉都已经腐烂,只剩下骷髅。
她也害怕,惊慌失措,不明白这是为何。
但她还活着,这副骷髅身体还能行走,说话。
夫人披上城主曾穿过的宽大黑袍,戴上城主曾经的鬼面具,把自己完完全全隐藏,重新住进城主府。
她总是在夜晚,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袍、鬼面具,完全就是城主的模样。
于是她开口,轻声说:“我好想你。”
镜子里的“城主”也在柔声对她“说”,我好想你。
夫人微愣。启唇,一遍遍地重复。
镜子里的“城主”随之一遍遍地重复着。
面具下的眼眶,泪水不断涌出。
她不知上天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为何要让她重活过来,忍受这样的痛苦,为何要让他们夫妇生死相隔。
三百年。白头鸳鸯失伴飞。
三百年了,她的夫君,早就不知魂归何处?
“不是上天开的玩笑。”听着城主夫人哀伤凄清地追问上天,谢知棠几乎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他说:“城主让夫人您吃下的,并不是什么滋补药丸,而是跛足道士献上的长生不死药。”
夫人问:“长生不死药?”
谢知棠想到壁画:“此药共有两粒。城主应当是打算与夫人您每人各一粒。只是没想到这药出了些差错,反而让夫人您当场假死,三百年后才醒来,以如今这副模样,长生不老。”
“那我的夫君为何没有醒来,他应该同我一样,他如今在哪……”夫人猛地站起身走下高位,似寻到一丝希望般急迫,然而话未说完,她很快自己就意识到,不仅希望破灭,一股重重的绝望感从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