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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雾气腾腾的这妖怪,也不至于没有任何缺点,要不然它早不知道修炼成什么德行了。既然手腕、心脏都不是死穴,那它——
    “呼——!”
    “砰——!”
    桑榆回头看向那团浓雾,轻声疑惑道,“它怎么裂开了。”
    刚被刺中“眉心”的雾妖忽然缓缓被分成两半。明明是没有实体的妖怪,轰然倒地的时候,尘土都被卷的飞起,雾气落地后猛地散开,浓雾顿时减淡大半。可想若这是个人,现在应该被劈得化成粉剂,什么都不剩了。
    桑榆到底有多大的力气?
    舟奉墨赶紧倒了倒锁妖盒的雾妖,他还剩下三个雾妖,原以为绰绰有余,可现在怎么感觉……
    橙色刃光在浓雾里一闪而过,砰地又是一声巨大的落地生。试出了妖怪死穴之后,桑榆手起刀落越发迅速。手中寒光如同最凌厉的剑刃,她一手攀折树枝,一手将匕首正中位置!动作太过干净利落,毫不留情,没有任何疑惑和犹豫。
    她的动作近乎完美,一次比一次更要准,一次比一次用力更狠。似乎一招一式都是在耗尽最后的力气。可是舟奉墨每每觉得她马上要力竭而亡的时候,她又会再次重重举起匕首,狠狠杀灭大妖。
    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对,就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舟奉墨终于看出哪里不对了。
    桑榆在除妖的过程中完全没有任何自己的感情,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发现目标,除掉目标,再次发现目标,再次除掉目标……她周而复始地与一圈大妖周旋,像是永远都不知道疲倦。
    舟奉墨观察着桑榆的身影,他觉得桑榆还是那个桑榆,可是……
    “清净了。”桑榆忽然轻声叹了口气。
    就舟奉墨疑惑的瞬间,她身边的所有雾气都已经消散。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仰着脖子似乎是在看天上的星星。
    星空闪烁,没有雾气遮挡的星辰在夜里散发出万千光辉。
    桑榆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星星,嘴里好像还在轻轻念叨着什么。她的声音又轻又浅,若是不是他亲眼所见,谁能把这样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姑娘,同刚才那个在森林里大杀四方不知疲倦的木偶相提并论呢。
    等等!
    她的手上……怎么全都是血迹?
    舟奉墨皱起眉头,雾妖由雾气幻化而来,根本没有实体,更不可能会产生血渍。
    而桑榆的手,满是伤口,手指上不断地有血渍往下,滴滴答答,整个手掌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但她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依旧抬头看着星星。
    有病吧?!
    她果然如朝恒玉所说,神识缺失,意识犹如孩童。
    连受伤了都不知道喊疼!
    舟奉墨想着赶紧抓紧机会,要趁机放出最后一只雾妖,她这会儿肯定防备不了新一轮的攻击!可那只雾妖大概是看到了桑榆刚刚那斩杀妖兽毫不手软的场面,它躲在乾坤袋里死活不出来!舟奉墨有些着急,他养了这么久的大妖,就是为了这会儿派上用场,这雾妖怎么还不听话?!
    “不是早就认血为主了吗!”
    “主人说话你敢不听吗!出来!”舟奉墨愤怒地吼出声。
    这里安静得很。
    气氛有片刻沉默,而后桑榆缓缓转身,眉头舒展,语气里甚至带着些找到答案的释然,“发现你了。”
    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惶恐。
    舟奉墨背后的冷汗忽然就下来了!
    桑榆的声音依旧和声细语,面上看着也看着单纯无害。可是她这一副模样,却让舟奉墨生出一种由心底而来的恐惧感。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桑榆就站在那里,可他却觉得有种恐慌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那一刻,他甚至以为桑榆才是这里最大的大魔王。
    那些雾妖都是开胃小菜。
    桑榆重新捡起地上的匕首,她刚止血的手掌这会儿又开始滴血珠子。
    舟奉墨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桑榆的手受伤了。她那把匕首都卷了!雾妖虽然是雾气凝聚而成,但是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妖怪,哪怕是雾气,也早已坚如铠甲。她哪里是拿着刀柄上阵?刀柄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雾妖弄得掉落了。她分明是直接拿着刀刃上的!
    手指握住那般锋利的匕首,怎么会不受伤呢。
    可她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了,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舟奉墨想逃,可是桑榆的匕首下一秒就抵到了他的眉心正中。
    她的速度太快了。
    “桑榆,都是误会!也是受你师尊指示,给这个比赛增加点难度,你别只怪我一个人啊!再说了,你又没受伤,还要怎么样?”
    桑榆却像是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她拿着匕首轻轻在舟奉墨的额头画了画,目光呆滞,瞳孔无神,但像是认真在思考哪个位置比较好下手。
    “桑榆!我是你师叔!就算我做了些不好的事又怎么样?!我的初心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如今翅膀硬了,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今天要是敢动手,我让你出不了浮屠山。你以为你师尊会站在你那边——?!”
    “嘘。”桑榆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瓣上,轻轻嘘了一声,眉头轻蹙,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太吵了,再说话就会被海兽吃掉了。他们很喜欢吃人,整天都埋伏在我们村旁边。今年已经有六百多个人被吃掉了。”
    “你在说什么啊?你果然有病!”
    “我看你才是这山里最可怕的人!你要干什么!”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舟奉墨的喉咙处,桑榆面露遗憾,皱眉道,“为什么不听话呢?小孩子不听话会引来它们,妖兽听着小孩子的哭声,就会过来把整个家的人都吃了。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小孩子,会害的大家都被吃掉的。”
    她说的认真,舟奉墨听得害怕。
    她的语气太认真了,就像真的在教训一个喜欢哭闹的小孩子。她呆呆地看着舟奉墨的眼瞳,他也被迫直视着她。但她的眼瞳里看不到任何倒影,一片漆黑。舟奉墨从心底生出的那种恐惧感莫名加重。
    他已然分不清,是桑榆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了。
    “就选这里好了。”桑榆的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湿滑的手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养尊处优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刚要骂人,只见桑榆轻声安抚——
    “别急,你马上也要裂开了。”
    第17章 ◇
    ◎“朝恒玉凭什么当掌门?‘’◎
    ……
    天色初亮。
    可还不见桑榆出山。
    朝恒玉来回踱步一晚上了都。
    他本想亲自去救寻晚晚出来, 英雄救美,本该如此。
    但是念及里面有那什么雾妖,他救人的想法顿了顿, 而后不了了之了。
    不知过了多久,观战台上的议论声慢慢增大——
    “诶!你们看, 有人出来了!”
    “是个女子?”
    “她好像很慌张啊,衣服都跑脏了,平时梳的那么精巧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唉, 美人落难啊。可恶的雾妖!”
    朝恒玉闻声一望, 果然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他赶紧迎上去,不出片刻, 怀中就多出一个柔软的身影。
    “师尊!救命!里面好可怕!”寻晚晚将脑袋闷在他的胸口,紧紧抱着他,“我不要再去了我不要再去了!里面真的好可怕!”
    “不怕,晚晚。”朝恒玉轻声安抚着。
    其余的弟子看到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剑宗的弟子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可别的仙堂和寻晚晚打交道不多,这时候看了这一幕,纷纷瞳孔放大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不断, 各个都别有深意地看着相拥的师徒二人。
    “诶, 他们……是我想的那样吗?”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样?”
    “可是前不久掌门还说了,门内有关他和寻晚晚的传言都是空穴来风,让别人不要污人家小姑娘的名声。这、这看着怎么不像是空穴来风呢?”
    “人家师徒情深呢。”
    “那怎么不见桑榆和朝掌门师徒情深?”
    “那是你来晚了……以前朝掌门对桑榆更情深。”
    “?????展开说说????”
    不止是弟子们,其他各个仙堂的堂主也是面带尴尬,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朝恒玉对寻晚晚是什么感情他们没有兴趣知道,只是现在这种场合不适合儿女情长吧。
    况且, 他不是还有一个弟子没出来吗?
    柳晴风忍不住问道, “桑榆没有和你一起出来吗?”
    “桑、桑榆小师姐……”寻晚晚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忽然哭了,“她好可怕,她好可怕!她好吓人!”
    “什么意思?”烙印终于坐不住了。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寻晚晚烦躁地捂住耳朵,皱着眉向朝恒玉埋怨,“师尊,我们能回去吗?我不喜欢这里,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朝恒玉下意识就想答应。
    但环顾四周,他忍了忍,道,“再等等桑榆。”
    “等她干什么!难道师尊还怕雾妖吃了她?”寻晚晚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狼狈的夜晚,她现在头昏脑涨心惊胆战,只想回去好好泡个花瓣浴休息一下。怎么师尊非要等师姐回来?她需要他们担心吗?
    “怎么说话的?”朝恒玉看四周投向他们的眼神逐渐暧昧,他立刻意识到刚刚失了分寸。没有旁人在场,晚晚再怎么对他撒娇都可以。
    但是明目张胆的话,只会让他被别人诟病对待弟子没有一碗水端平。
    他可不想被人有话说。
    如今桑榆生死未卜,他不能任由晚晚牵着鼻子走。
    意识到这点,朝恒玉的脸色沉了沉。
    “晚晚,她是你的小师姐。”这话的暗示意味已经够足,晚晚这么聪慧,肯定知道不能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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