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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很累嘛,师尊。”寻晚晚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不喜欢朝恒玉的反复无常。自从桑榆回来以后,师尊总是和她说着说着,就忽然正色起来,态度猛地一变。有时候她陪在他身边,桑榆来了,她居然还要躲起来。
    搞得就像他们是在偷.情一样。
    寻晚晚抱着他的胳膊,“师尊,我找道了锁魂玉,这场比试到此为止了。桑榆小师姐就让柳晴风去找不行吗?我们又不懂药理,找了又不能救人。”
    她找到了锁魂玉?
    朝恒玉面色一喜。
    正要答应她,只见又有人指着出口高声道——
    “又有人出来了!!!”
    “是桑榆吗?”
    “哇,是她是她!”
    场上打量的目光在寻晚晚和桑榆之间来回移动。
    朝恒玉也忍不住望过去。
    她怎么搞成这样了?
    他下意识眉心蹙起。
    只见桑榆的衣裳湿哒哒的,满是泥点,看起来是淋了不少雨。
    不知道是汗滴还是水滴从她脸颊滑落,滴滴答答滴到地上。她手腕上用衣角布随意包扎了一番,但是可以看见的是根本止不住血。血迹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众人跟前。没有说话,没有反应,只是左手拿着一柄快要废掉的匕首。
    整个人像是刚从满是凶兽的无尽深渊里爬出来一样。
    “啊,她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伤得很重啊?”
    “刚刚还说寻晚晚惨,这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寻晚晚那顶多是跑的时候裙子划破了,头发散落了。桑榆这才是刚刚从修罗场上走出来的吧?”
    浮屠山不少弟子有过下山历练的经验。
    经历过什么样的战斗,有没有遇到对手,其实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才是落难美人吧。”
    “好残酷一比赛,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小姑娘!”
    “后山到底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大妖啊?”
    朝恒玉眼神有些闪烁。
    “师兄,这些雾妖我养了很久的,你放心他们很听我的话。我保证能让寻晚晚赢,至于桑榆,既然师兄想要给她点教训,那就给个教训。”
    舟奉墨的话言犹在耳。
    朝恒玉想起越发不敢看桑榆。
    他是想让桑榆长点记性,不要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不听他的话,在那里违抗师命。但他也没想让桑榆受这么重的伤啊。
    他悄悄抬头瞥了她一眼,恰好对上桑榆的脸颊。
    那张可爱白皙的脸颊上满是污泥和血渍,若说晚晚是狼狈,那她呢……
    “师尊,这是我摘回来的药,您快些吃,吃了就能好了!”
    “师尊,我不疼,手上这都是那些妖兽的血,不是我的。”
    “师尊,我真的没受伤。不过你的心疾拖不得,我马上要去不周山找灵芝了。”
    脑海里浮现桑榆之前和他说话时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她带着满满一大袋子草药回来,她脸上总是不干净,新伤添旧伤就像是永远都不会好。可她每次都会回到他身边,把药给他,眼睛里带着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芒。朝恒玉何尝没有被那样温暖又干净的光芒所感染过呢。
    只是时间久了。
    他也不太想去回忆那段狼狈的过去,就刻意不去想罢了。
    如今桑榆又这样出现在他眼前,朝恒玉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下意识往她的方向走去,寻晚晚赶紧拉住他的衣袖,却没拉住他。
    寻晚晚想出声撒娇,但是环顾四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讪讪收回手。
    原来师尊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寻晚晚有些失神。
    以前她明明都可以拉住他的!
    ……
    走到离她还有二十多步的位置,朝恒玉就不敢再靠近了。他不知道如何和桑榆解释雾妖的事情,他的本意是不想这样伤害她。但是舟奉墨会错了他的意思,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桑榆。
    她看起来太可怜了。
    就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兔子。
    着实让人心疼。
    还没等朝恒玉说话,桑榆的手掌已经摊开。
    她的掌心上全是匕首划过的痕迹,刀刀分明交错。而在掌心的正中央,躺着一枚温润的、辉映着深绿色光华的美玉。
    “………两枚锁魂玉?”
    “怎么会有两个啊!寻晚晚和桑榆都拿到了这个?”
    “这……那算谁赢了?”
    朝恒玉也有片刻错愕。
    他回头一看寻晚晚,只见她立刻低头,眼神闪烁,手中握着的凝魂玉看起来也没有这样的光泽。
    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但这玉是他亲手所制,除了他,没有人辨别的了真假。
    ……
    场面有片刻尴尬。
    而后他主动打破沉默——
    “桑榆,恭喜你拿到了玉。但是很可惜,晚晚比你先一步,你输了。”他看桑榆已经身受重伤,自认为用的语气已经极尽亲和,“我们之前定下的规矩就是,谁第一个拿了玉佩出来,谁就算为赢家。”
    “可是怎么会有两块玉佩呢!”炼石堂的弟子第一个不服。
    “我们明明都看到了,当时雾妖出现,寻晚晚一只妖怪都没有遇上!几乎所有的妖怪都围着桑榆去了!云镜里只看得到她最开始出现了一下,然后她一只都被浓雾裹挟到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些东西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凭什么就这么草率的断定的了谁硬谁输!”药草堂的弟子看得直接忍不住道。
    “明明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凭什么定输赢?不如叫寻晚晚和桑榆把玉佩放在一起比一比,真的玉佩和赝品总有区别吧!”连剑宗的弟子都看不下去了。
    在这里的所有弟子,对朝恒玉都没有好感。
    只不过是大多数人不是他的门内弟子,平时事不关己懒得搭理。而剑宗的人又已经习惯了朝恒玉的区别对待,以至于这么长时间才没有爆发出来。
    可如今情况分明不同。
    众目睽睽之下,朝恒玉还要随心所欲,以自己的喜好定输赢。这一下子就让在场的所有弟子觉得自己的眼睛瞎了。都是帮初出茅庐的小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人出个头,他们怎么能忍得下去这口气?
    今天是桑榆,那以后呢。
    是不是以后遇到了这种事,朝恒玉还是要这般不公,损害他们所有人的利益?
    修仙之人本就慕强,绝对的实力才能让他们绝对信服。寻晚晚的实力永远只在朝恒玉的谈论里,在他的夸赞里,却从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睛里。但是桑榆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炼器堂的弟子,更是知道她的天赋非比寻常。
    凭什么这样的有有天赋的人,要被偏心的人打压?
    朝恒玉的一番话就像一根导火索,弟子们心中的不满与挤压许久的不甘心终于在今晚被彻底点燃。
    “对于这种挑选门派最优秀的弟子出战的比试,居然也能如此弄虚作假。掌门平时偏心寻晚晚就算了,她有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法器,我们什么都没有。这我们都没说什么,可是你凭什么要这样欺负人?”
    居然是自己剑宗的弟子问的。
    朝恒玉瞬间冷脸,“有你这样和掌门说话的吗?!”
    “如果是你这样的人接着当掌门,我还不如离开剑宗!我们忍你很久了!你和寻晚晚因为私情如此浪费时间,剑宗修道全然不顾,你这个师尊当得真失败。”剑宗的大弟子道。桑榆抬眸看了看他,这好像是那个说要把朝恒玉“取而代之”的人。
    “还轮不到你教我做事!我和寻晚晚是正常的师徒之情,只是她天赋过人,不能浪费她的资质,所有需要我亲自教导。”朝恒玉道,“我先前有没有说过,乱传流言者,逐出师门;毁人清白伤害同门者,按照门规,要毁去修为!分经错骨!你们,还要乱嚼舌头?”
    不等他们说话,朝恒玉迅速转移话题。“小榆,怎么不见你舟师叔和你一起出来?他不是进去找你了吗?”
    桑榆抬眸,细细打量着朝恒玉。
    他依旧是那样光鲜,无论何时,总能把自己说成对的一方。
    似乎苦口婆心的是他,受尽折磨的是他,为了公平付出诸多努力的也是他。
    唉。
    我之前怎么瞎了眼呢。
    他哪里像是个好人呢?
    桑榆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头。
    可这般模样落在朝恒玉眼里,就是桑榆在难过,在害怕,肯定又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他又放轻了语气,温声道,“别怕,告诉我,舟师叔去了哪里?是不是被雾妖吃了?没事,小榆不要怕,有我在,雾妖不会伤害你的。”
    “雾妖没有伤害我,至于舟师叔。”桑榆抬起头,声音如常乖巧,一如既往的温顺幼稚,就如她的人一样,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但说出的话却让朝恒玉恨不得连连后退,离她远些——
    “他违背师尊定的规矩,所以已经被我按照门规处置了。”
    第18章 ◇
    “我已经按照门规将他处置了。”
    “什么意思?!”朝恒玉下意识反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桑榆抬眼望他。
    她的眼睛依旧那样单纯得不谙世事, 可是朝恒玉如今却是连半点怜悯的心思都没有了。枉费他刚才还对桑榆升起了些许怜惜之情,他早该知道这样神思不全的桑榆,怎么会需要他去怜惜呢?
    “你对他动了手?”他已然换上了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小榆, 玩闹也该有个限度。他是你的师叔,是我们剑宗的副堂主。我在就说过, 他的话就如同我的话。你现在对他动手,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舟奉墨的生死如何,朝恒玉要说关心, 那也没有多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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