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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算万算,终究走不出这张漫天撒下的天罗地网,就像渔网里的鱼,咬也咬不开、挣也挣不断。他们费尽苦心想在事态无可挽回前做些有效的止血方法,可是没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诱饵。
东岸的诱饵,与废弃工厂的诱饵。
柯博文快速越过一块燃烧火焰的地域,地下到处散落零件和零碎的弹壳,几滩蓝色能量液黏腻地分散在柏油路面上,奇异地排成了歪歪曲曲的直线。
“damn……”铁皮低低地喊了一句,“飞轮?”
“我还是无法侦测到她,讯号很不稳定。也许是首次转化的关係,”医官的声音从三个人的广播器里传来,“稍等。”
这句“稍等”,直直等到了部队重返基地后才登录成功。死火面对狂派首领毫不犹豫跪下称臣的画面还深深地刻在眼里抹不掉,现实的景象如同飞快退去的、火车车窗外的风景,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博派刻意地不去回忆领袖阵亡的那一幕,然而却简直和中了病毒一样完全无法自控。
柯博文遇袭的时候,除了猛然间衝上火种的领悟外,亦还有一份淡淡的抱歉。他知道博派会大受打击、会颓糜不振,但同时清楚那不会是永远。
爵士可以撑起大局,而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则能够把一切调当有度。博派领袖其实并不确定布蕾克究竟能不能发现他的意思,可只能大胆地赌一把。
然后他把研究报告和那首歌曲即时即刻地打包起来,通过私人传通发送给了铁皮。这位他的老朋友之一是第一个察觉、也是最了解他的想法的人,他明白这么做再合适不过。
柯博文不想在布蕾克心里成为一道可能永远无法抹灭的梦魘,他记得梦中梦,也记得潜意识的压力反馈会对人类的大脑和身体產生一定程度的损伤。
其实在大黄蜂通知他的那一瞬间,他一下子贯穿了所有真相,并在重重迷雾中飞快而精准地锁定了零落的答案。不管是费托党、原能矩阵、恆星收割器,又或者是……
这可能是意欲伏击他、且置他于死地的陷阱。
'causeonlyprimecandefeatprime.'
但那都无所谓了。
他得去救小布、救山姆和蜜琪,以及支援陷入窘境的、他们最年轻却非常出色的侦查先锋。
晴天蓝光学镜彻底熄灭的最后一秒,他没有看见布蕾克怔住的神情,而是面板前铁皮几乎同时间飆骂过来的讯息。
「他妈炉渣!这种事你自己说啊!!给我从地上站起来!奥利安·派克斯!damn!!」
他只来得及回覆一句“i'msorry”,便掉入光亮且空虚的虚无境界,然后音频接收器旁似乎响起九位元祖至尊称呼他为“伟大的后裔”的声音。
博派领袖忽然就有些后悔,总觉得老朋友的话好像更有道理。
柯博文回归火种源,他在那里待了好几天,并承受想说话却不晓得该从何说起的初代至尊领袖们一言难尽的目光及注视。
……
“我一点都没有想到。”
“没有人想得到,铁皮。”飞轮站在修护间的门外,稍稍压低了音量,说,“但这才说得通。”
“……他告诉我的时候,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异样。”
博派武器专家显得有些懊恼,“damn,那傢伙什么时候学会演戏了。”
“……他总是如此。”医官叹了一口气,“我需要去和她谈谈,optimus选择临时任命小布作博派副官,我想他有自己的用意。”
“那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铁皮狰狞地低低喊了一句,“那是风口浪尖!”
“至少爵士仍然是代理领袖,放心吧。”飞轮拍拍老朋友的肩膀,“我们两个教出来的学生,也是他一手培养的士兵,怎么可能会差。”
“……哼,”他看了看手上的电子数据板,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和无法消化的情绪袭捲火种,“butyoudoknowshe'snotasoldier.whethertohim,orus.”
布蕾克的火种能量脉衝波,经过博派医官按照规矩进行比对后,证实了她身为元祖至尊后裔的身份。但不论是飞轮或者铁皮,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一位想在现在就告诉她这个事实。
她已经不是布蕾克·赛博坦了,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她是柯博文的半身。因此,他们都晓得如果在这种时候告知她会发生什么事:一力承担博派的重责大任、替爵士挡下人类政府的言论围剿、冥思苦想作战计划、扛起绞杀堕落金刚的义务、不信任、默契不足、不熟悉、不习惯、难以入眠、无法忘怀……等等等等等等。
赛博坦人不会过劳死,但cpu和人类一样脆弱。
他们可不想看见内战刚开打时,柯博文整整一百万年都维持的这种状态发生在布蕾克身上,飞轮也一点都不想重新过回每天定时强制某个令人操心的傢伙下线休息的日子。
医官打开了修护间的大门,铁皮还能依稀看见他的学生躺在修復床上、抬起右手遮住半张脸的模样。
他难得地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字,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忍不住骂一声“damn”,而是无意识缩了缩光学镜,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记得奥利安在密卡登叛变的那一个夜晚,也是像这样待在自己的床上,而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坐在一旁,然后心惊胆跳地看着从来不哭的老朋友终于流下眼泪、痛哭得无声无息,空气中沉沉流淌的压抑和窒息几乎硬生生将他的火种狠狠碎裂。
铁皮收回视线,地板铺平齐整的磁砖在他眼前静静地沉默。武器专家不叹气了,但用力闭了闭光学镜,乾脆地转身走向停机坪。
他还有任务。
他们都还有任务。
番外2
最近这一群和博派建立了深厚友谊关係的菁英士兵正忙着搬家----从印度洋,搬回华盛顿。这是总统和国防部长的共同命令,虽然他们并不觉得搬回去有什么好处----看,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aka美利坚合眾国首都----但他们没有更多选择。
为了安全,人类士兵会比博派们早三天出发,而距离那个日子还有两个星期。今天一如往常地平和,一名军医刚刚转过走廊,就看见他们部队中新晋升成“人与非人同时兼具”的“万中选一”在阅读一本目测约800多页这么厚重的书。
军医不禁流了几滴冷汗,想当初他在受训的时候也没有那么认真过,更别提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800页的什么。他还有空间想,800页?不,恐怕200页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没有出声和“万中选一”打招呼,只是抱着有点敬佩的情绪悄悄地离开这条走廊。
顺带一提,“万中选一”所在的地盘是博派武器专家的维修站,而走廊尽头则是飞轮的研究室。至于修护间,它则在停机坪的隔壁。
“'thechosen'.那小子的眼睛差点没有把这句话影印出来贴在额头上。”
一辆黑色通用gmctopkick6500闪了闪车头灯,低沉而磁性的金属嗓音状似责怪,但其实他只是觉得好笑。
“damn,人类真奇怪。”他继续说,“媒体的威力更可怕,看看他们把你说成了什么,小布。”
布蕾克停下翻页的动作。
这本书可以说是文献集合体,内容包罗万象,不过主要记载的是关于赛博坦人的哲学和伦理、以及一些基础的武器分类表和介绍与使用。
课程名称……没有课程名称,当她说出“等一下是铁皮”的时候,所有人就知道是“她要上铁皮的课”。
“至少抨击的声浪没有想像中的大,儘管有些老傢伙似乎很不情愿我并不是待在他们的研究院里。”她瞇了瞇紫罗兰色的双眸,说,“那也没关係,从特殊角度而言,我不是人类,没有那种'义务'。”
“自我牺牲奉献?damn,你想都不用想,飞轮和他会把你捆成一团、丢进蓝尼的办公室里锁起来。”
gmc晃了晃车身,从车头开始分解重组,接着重重地哼了一声,“这可不是拘禁,是保护。”
“非个人意愿的被迫正当防卫?”
“nope,更准确一点,是正当管束。虽然通常被用来管教未成年的小子们,不过必要时候可以主观意识地判断是否该在认知上自动减低对方的年龄。”
“万一错了呢?有些人或许会自以为是,或者不是出于善意。”
“陌生人不适用。”
“陌生人的范围?”
“非同伴、非家人,”铁皮顿了几秒鐘,忍不住盯着她瞧,“或非伴侣。这三种情况则根据受管束方和管束方自行判断,在这一点,赛博坦人是不犯错的。”
伴侣。布蕾克下意识地心里一跳。
“他还没跟你说吗?”武器专家疑惑地问。
“不,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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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天,博派医官和博派科学官依旧没有打开研究室的大门。他们已经在那里头连续待了整整89天,要不是还能听见门后面时不时传来的“电路接错了”、“不行,功率太小”、或者“你真的觉得这个体积放得进小布的右耳下侧肌肉?”,再不然就是“这东西怎么这么难搞”,否则,几乎所有人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早已累死在这里面。
模拟程式被飞轮和q联手操作到当机112次,而摇摆现在则正第113次认命地动手重新将它开机。
'我快死了。'
'不,摇摆,快死的是我。'q有点生无可恋地说,'如果等一下再失败,那么我假想的一千零八十八种方案就全部等于没有。'
'而我对原能矩阵的能量和人类基因工程的万页笔记也会等于没有。'飞轮淡定地说。
事实上,那份“万页笔记”还包含了转化技术的可能操作办法。他比q更早着手研究布蕾克的祖先所留下来的遗產,并试图直接通过结果导源、重新复製出大概已经不存在任何数据资料的属于元祖的科技。
'……好了。'摇摆拍了拍同伴们的肩膀。
'okay,那就继续吧。'
'没错,我准备好接受cpu烧毁的命运了。'
'不,我是说,它'好了'。'
'……哈?'q眨了眨湛蓝色的光学镜,很不确定地道,'……哈??'
'你耳聋吗嗷----!……飞轮!'
他被扳手狠狠地敲了脑袋。
'太棒了。'医官冷静地收回兇器,丢进工具箱里,接着转身躺上被他移来研究室的充能床,'晚安。'
'晚安。'q立刻如法炮製。
'……炉渣。'
摇摆面无表情地道。但看着屏幕中显示的完成模型,还是有一种浓浓的成就感----
----而且布丁也是他们的了。
……
布蕾克“动手术”的那个下午,柯博文在基地外的海滩上犹豫了整整三个小时。他知道所有人----包括她----都发现了,不过他从来没有好好地说明。
他也知道,现在一点都不适合,也不应该。
他本来必须隐藏起来,不论作为奥利安·派克斯还是柯博文,都不能够轻易地去触碰这块几乎可以说是禁区的……禁区。
可是死火迫使他不得不打开天窗,然后不得不将这一切摊在阳光底下。他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再多思考什么,况且,能够一次表达“我还能回来”与“你究竟是谁”的媒介也只剩下那一首歌。或者说……
他当时第一个想到的,也只有这首歌。
但他也许不应该问,也不应该谈。
……
'小布……?'博派领袖打开门,正好目睹她从赛博坦人的形象变回人类体态的一幕,'你还好吗?'
'很好。'她抬头看了一眼搭档,还是忍住想直接从修復床上跳下去的念头,'anytime,ifyouwant.'
他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将布蕾克接过来,'ican't.'
'不能什么?'
'铁皮……有告诉你吗?'
他清楚地望见她紫罗兰色的瞳眸中一瞬间怔住的神色,而死前所收到的老朋友的讯息不合时宜地闪过脑海。
「…………这种事你自己说啊!!………………damn!!」
'well,说实话,是飞轮。'布蕾克移开目光,想了半晌,终于道,'柯,你知道时机不对。'
'我知道。'
'不过并不代表我没有,这是我唯一希望你明白的。'她下意识地伸手,在搭档的会意中如愿以偿触碰到他的侧脸。
不是冰凉的,是淡淡的温暖。
'我知道。'他微微一笑。
门外的爵士和横炮选择了不约而同地背向大门的举动。
拜託好可怕啊dam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