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一侧坐着的孔翠怜眼底登时一亮,脸上的欣喜尤为明显。
坐在她斜对面的苏珞浅施施然起身,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件一般,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遍。
啧啧啧。
她这个做妻子的都没人家显得高兴,是不是面上还得装一装?
想到这儿,苏珞浅唇边勾起抹恰到好处的笑,纤步往外。
苏良卓和崔安岚也跟着一起,刚出主厅,便在廊道里迎上了进门的陆璟肆。
男人应是回王府换过衣服,此时一身乌金云秀锦衣,衬得他身姿颀长,风神卓朗。
剑眉星目,面容俊逸。
连苏珞浅都不得不承认,陆璟肆这一身好皮囊,看起来格外养眼。
嫁给他,至少眼睛好受些。
陆璟肆抬手微微颔首,朝苏良卓和崔安岚致意,“岳丈、岳母。”
话落,他接过身后福临手中的檀木盒子,双手奉上,有礼有节,“浅浅走得急,寿辰礼忘带了。”
苏良卓和崔安岚俯身便要行礼,被陆璟肆一把扶起,“岳丈、岳母不必多礼。”
苏良卓笑着起身,“王爷费心了,这边请。”
“应该的。”
苏珞浅好整以暇地看他演谦谦君子,待一行人转身往主厅方向去,男人顺势过来,环住她的腰。
大手轻抵着她腰侧,掌心温热。
垂眸缓声道,“本王是不是来迟了?”
苏珞浅摇头,朝他莞尔一笑,“不迟,来得刚刚好。”
刚要开饭你就来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在外人看来便是王爷王妃琴瑟和鸣、情投意合。
实际上苏珞浅这一笑,眼底的意味只有两人才心知肚明。
几人又一起回了主厅。
刚才一直落在她们身后的孔翠怜见此机会疾步上前,福身开口,“见过姐夫,民女孔翠怜,是浅姐姐的表妹。”
顶着被打红的半边脸还这么迫不及待,苏珞浅更觉好笑。
瞧瞧这称呼,就差把自己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一旁的苏良卓已经命人传席入膳,苏珞浅没有开口,盈盈目光落在陆璟肆身上,只等着看他的反应。
果不其然,男人眸色冷淡,面无表情道,“岳丈,莫非今日不是家宴?”
苏良卓应道,“自然是家宴。”
“既是家宴,那便我们夫妻二人与岳丈岳母团聚即可。”
第7章 不知节制
男人话里话外赶人的意思明确,毫不留情,倒是很符合他一贯的脾气做派。
孔翠怜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苏良卓立刻反应过来,叫了仆役,将苏曼蓉母女俩带到偏厅。
整个过程,苏曼蓉和孔翠怜不敢开口辩驳。
没有碍事的人在眼前,苏珞浅心情更好,午膳都多吃了些。
苏家成了皇商,现下与陆璟肆同坐一道,苏良卓免不了和他说起各地铺子的经营情况。
苏珞浅则是和崔安岚小声说着话。
倒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午膳过后,苏珞浅陪着崔安岚进了里间,起身的一瞬间,崔安岚眸色一闪,似是瞥到些什么。
她瞧了瞧女儿面色红润的模样,没有开口。
直至进了后院,这才拉着苏珞浅的手,轻声道,“阿娘知晓你们新婚燕尔,但还须得注意分寸。”
苏珞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阿娘,您在说什么?”
崔安岚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指尖在她后颈处碰了碰。
那里正有前日陆璟肆一记手刀下来时残留的红痕,在她白皙莹润的肌肤上,一旦露出,便分外显眼。
只是刚才被绣纹精致的衣领半遮半掩,一直到她低头起身时,才被崔安岚看到。
“这里,是他弄的吧。”
苏珞浅下意识抬手捂住,点头应道,“是啊。”
应完这话,她倏地反应过来,脸蛋一下子红了起来,“不是...阿娘,不是您想的那样。”
崔安岚神色一变,“什么意思?他打你了?”
“不是,更不是,他怎么可能打我。”
崔安岚正色道,“你也别害羞,但这种事得节制,他到底是个男人,你若受不住,可不能由着他胡来,不然伤的是你自己的身子。”
苏珞浅脸已经红成一片,连黑白分明的杏眸都染上羞红,“阿娘,我们...”
她很想说他们除了新婚夜之外,连同塌而眠的次数都极少,更别说做那种事了。
但如果真的说了实话,阿娘的担心必然会换成另外一种。
最终苏珞浅只能憋憋屈屈地应了句,“知道了,阿娘。”
崔安岚见她这样,仍是不太放心,侧头和身旁的程嬷嬷耳语一番,程嬷嬷领命退下。
没多久,又回了屋里,手上端着个造型简致的小盒子。
“阿娘,这是什么?”
崔安岚将盒子递给她,止住她立刻就要打开的动作,“拿回去再看。”
苏珞浅好奇极了,“里边是什么东西?”
“一些能让你在这种事上少吃点苦的图册。”
苏珞浅面上一热,倏觉自己手里这个木盒分外烫手,“成…成亲之前您不是已经跟我讲过了吗…”
虽然当时她也没听进去多少。
崔安岚幽幽叹了口气,“你们这样不知节制,阿娘还不是担心你的身子?”
苏珞浅抿紧了唇,只能将到口的解释又给咽下腹中。
算了。
不知节制就不知节制吧。
左右现在陆璟肆不在这儿,她顺手将所有错处推到他身上,“好,我回去一定劝劝他。”
*
最终,在娘家用过晚膳后,苏珞浅抱着这个烫手山芋似的木盒,和陆璟肆一起上了马车。
月色如洗,夜风拂来,窗牖上的帷裳被轻轻掀起一角。
车厢里透进丝丝缕缕的凉,勉强散了些苏珞浅脸上的燥热。
王府的马车宽敞,但陆璟肆身量极高,就这么撩袍坐在软榻上,再敞阔的地儿也变得逼仄。
更何况他存在感强,她想忽视都不行。
“你不是…来时骑了马吗?”
怎么回去非得跟她挤一辆马车。
陆璟肆似是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会带来多大的压迫感,宽阔肩背挺直,眉眼轻阖,像在闭目养神。
听到苏珞浅的话,淡声道,“怎么,这马车本王坐不得?”
他一开口,苏珞浅倒是想起了自己还有求于他,只能闷声道,“坐得,自然坐得。”
车厢里再度陷入安静,苏珞浅怀里抱着木盒,思索着自己该如何问他。
陆璟肆长腿随意支着,身侧的姑娘换了几个姿势,仍未出声。
倒是她动作间,浅粉色绣鞋不时抵着他的黑色暗纹履。
一点点细弱的力量,像什么小动物似的,让陆璟肆闭目养神也养不好。
男人冷不丁地开口,“想说什么便直说。”
苏珞浅侧眸定定看着他,“林永鸿的别庄有问题,是不是?”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肃穆强烈,陆璟肆眼皮微撩,黑眸睨向她,“典狱司办案,从不向任何人透露细节。”
果真如此。
他没有明说,但这句话已经印证了她心中猜想。
那日在义庄认领佩兰尸首时的点点情景浮现上来,苏珞浅忍下那翻涌而至的鼻尖酸涩,目光坚毅地望着他,“我可以帮你。”
“哦?”眼前的人听到她这句话,似是有了些兴趣。
苏珞浅回想昨日在别庄发生的事,“你想让他以为你和他一样,都是荒/淫无度之辈,想让他放松戒心,是吗?”
不等陆璟肆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伶人的身份是你安给我的,既然林永鸿也认定你带走了一个伶人,那么我们何不让这个身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话音一落,她就听到陆璟肆淡声道,“那日除了本王,无人看到你的面容,能假扮伶人的人多了去了,并非非你不可。”
“更何况,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承安王妃长什么样?”
“我有办法的。”
苏珞浅这话说得有些急,身子下意识朝他这边微微倾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