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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姝挽倒满,端起后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这酒太凉,容易伤身。”林卿柏声音有几分沉,又要去抢那壶酒。
    虞姝挽按住,蒙了层雾气的眸子望着他,瞧着可怜兮兮的。
    “我爹爹回不来了。”
    林卿柏一顿。
    虞姝挽又倒了杯酒一口饮下,冰凉的美酒顺着嗓子滑下去,瞧见林卿柏满眼不赞同的看着她手里的酒,却不敢再来抢。
    虞姝挽抱着酒壶,眼里分明含着泪,却眉眼弯弯:“你放心,我不会哭的,我爹最怕我哭了,我不能让他看到我哭。”
    酒很烈,后劲儿很强。
    林卿柏意识到她醉了,朝她伸出手:“你爹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害自己,把酒给我好吗?”
    虞姝挽不听,硬要喝,还要直接对着酒壶的壶嘴喝。
    她手臂刚抬起,把柳昙送去休息的林夫人回来了,瞧见这一幕直皱眉:“挽挽别喝那么多,身体会不舒服。”
    少饮点过过瘾就好,虞姝挽这般喝下去,只怕要吐,她那身子板看着柔柔弱弱,又喝那么多酒,谁看了都担心。
    可惜她刚才没能阻止,这会儿开口阻止已经晚了,虞姝挽饮了太多酒,眼里染上了几分醉意。
    虞姝挽醉得时候不哭不闹,也不惹事,只用懵懵地眼神看着林夫人,似乎不明白为何不让她饮酒。
    眼神虽懵,眼睛却水亮水亮地,好似下一刻就能落下泪。
    林夫人低叹一声,转头对林卿柏道:“你送挽挽回去歇着。”
    林卿柏正有此意,起身来到虞姝挽身边,当着林夫人的面儿拉住她手腕,“我送你回去。”
    可能是骨子里对长辈的尊敬,虞姝挽很听林夫人的话,她松开了酒壶,乖乖跟着林卿柏往外走。
    林夫人瞧着二人出去的背影,再回头看一眼桌上基本没动的晚膳,长叹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柳昙太放心把虞姝挽交给林夫人了,再加上她知晓虞姝挽的酒量可以,所以早早回去歇着,躺下不久就睡了,把女儿完全抛之脑后。
    外面很黑,虞姝挽跟林卿柏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
    林卿柏见她不走了,低头看她:“怎么了?”
    虞姝挽脸蛋很红,揉了揉眼睛,疑惑道:“我为什么看不到?”
    醉了的虞姝挽不知道自己雀盲,面对眼前的一片漆黑,她有些慌,着急问:“我是不是瞎了?为什么看不到?”
    她紧紧拽着林卿柏的手,惶恐道:“你、你快去给我找郎中,快去找郎中。”
    林卿柏目光紧攫在她身上,没有错过她脸上都任何表情,他见过很多醉酒的人,都是大哭大闹,也有些跟虞姝挽一样变得孩子心性。
    很可爱,想一直看她这样。
    虞姝挽几乎贴着林卿柏,晃晃他的手臂,带着哭腔道:“你怎么不说话,快带我去看郎中啊,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瞎了可怎么办。”
    林卿柏眼底深处划过暗光,唇角不可控地向上扬了扬,哑着嗓子道:“不会瞎的,睡一觉就会好。”.
    虞姝挽半信半疑:“真的吗?”
    林卿柏直勾勾地盯着她:“真的。”
    虞姝挽的情绪安稳下来,依然紧紧抱着他的胳膊:“那你能送我回去就睡觉吗,我看不到,不知道往哪走。”
    林卿柏半垂着眼,就这么刹那间,声音哑得不像话:“好,我送你回去。”
    就跟个小孩一样,好哄,随便找个答案就信了。
    虞姝挽:“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林卿柏笑意渐深:“不客气。”
    路上太黑了,虞姝挽醉得双腿开始轻飘飘,走路都走不稳,好几次差点平地摔倒,还是林卿柏及时揽住她的腰才避免倒下。
    虞府很大,但没多少下人,只从林府带来了十来个人,所以没人看到虞姝挽黏了林卿柏一路。
    第25章 十六封信
    林卿柏才把人送进院子里, 元知就跑了出来,连忙伸手扶住了虞姝挽。
    “公子,奴婢先带姑娘进去了。”元知搀扶着虞姝挽往屋里走。
    缠了他许久的人忽然离开, 手臂没人抱着,手里变得空荡荡,心里莫名空了一块。
    林卿柏矗立在原地没动, 盯着她们俩进了屋,直到关上门才收回视线。
    虞姝挽的酒量很好,但她今日喝得并不算多, 许是心里太难受,导致酒不醉人人自醉,回到屋里也没安生, 抱着枕头一直喊爹。
    元知又是帮她拖鞋, 又是帮她褪去外衣擦身子,怕她难受, 倒了些温茶递到嘴边,让她多少喝一点。
    虞姝挽有意识, 迷迷糊糊捧着元知的手喝茶,温热的茶水入腹,舒服地眯了眯眼,抓着元知没有松手,“小栀, 我好难受啊。”
    元知没听清她说什么, 低了低头:“姑娘, 您说什么?”
    虞姝挽松开她, 在床上躺平闭上眼睛,嘴里喃喃着什么话。
    “我不想赶你走。”
    “但我……没办法。”
    “小栀。”
    “小栀。”
    元知还是没听清, 帮她盖好薄被。
    屋里的窗子开着,有许多蚊虫飞进来,关上窗又热,元知去包裹里拿来了驱蚊虫的香点上,忙活完这些才出门守着。
    虞姝挽和柳昙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不许下人在外面守夜太晚,子时前必须回去歇着,元知想这可能是虞府从前的规矩。
    元知在外面守了一会儿,蚊虫咬得脖子一直痒,看时辰到了,就回去歇着了。
    元知离开没多久,屋里的门就开了。
    虞姝挽一袭白衣,墨发披散在背后,端着一台烛火走了出来,她脸上泛着微醺的潮.红,一言不吭地出了院子。
    她一个人往后院走,走到了一颗大树下面,树下有口井,从土里挖出来的那些酒就是在这口井里泡的。
    井上有一块大石头盖着,防止有人掉下去。
    .
    虞姝挽走到树旁,把那台烛火放到井上的石头上面,又从井旁拿出了一个铲土的铲子,在树下找了个方向,随后一言不发的蹲下开始挖土。
    不知挖了多久,眼见着看到了一个盒子,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在干什么?”
    虞姝挽听声音有些熟悉,回头看了眼。
    林卿柏走到她身旁蹲下,接过她手里的铲子接着挖,三两下就看到了盒子的表面,伸手拿了出来。
    虞姝挽盯着他手里的盒子,目光有些游离。
    林卿柏拿手拍到上面的泥土,瞅着她,“要打开吗?”
    虞姝挽点着脑袋。
    林卿柏低头看着,盒子上有锁,但他手里没钥匙,“没钥匙。”
    虞姝挽咬了下唇,眼睛氤氲着水色。
    林卿柏看在眼里,无声笑了下,“我帮你打开。”
    说着,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生锈的锁没在他手里撑过三两下就开了。
    虞姝挽眼巴巴地看着盒子,眼睛越来越亮。
    林卿柏打开,看到了一封又一封的书信,上面都写着‘吾女姝挽亲启’,他数了下,有十几封,每封最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
    挽挽两岁。
    挽挽三岁。
    挽挽四岁。
    从两岁以此往上,一直到虞姝挽的十七岁,没有一岁,虞姝挽也不知是为何。
    十七岁这封明显是提前写好的,因为在虞姝挽十七岁这日,她已经在去上京的路上了。
    .
    虞姝挽拿起十七岁那封,拆开,“十岁那年,我看到我爹在这里埋东西,我问他是什么,他不告诉我。”
    那是虞姝挽十岁生辰前的一个月,虞喆回来的早,独自在这颗树下挖坑埋盒子。
    虞姝挽发现了,问他是什么。
    虞喆不说。
    虞姝挽就威胁:“等你走了我会偷偷挖出来的。”
    虞喆拍了拍身上的泥,笑道:“等哪日爹不在了,你再挖开。”
    虞姝挽那时候读了书,知道虞喆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容易多想,以为虞喆出了事要走了,就开始哭。
    虞喆洗干净手,抱着她解释道:“这棵树长了百年,它会保佑我们家的人都长命百岁的。”
    虞喆借着百年的好寓意,希望虞姝挽能够长命百岁。
    虞姝挽问:“我娘知道吗?”
    虞喆往她小脸上抹了点泥:“我做什么事能瞒过你娘的眼睛?”
    年幼的虞姝挽笑得很开心。
    往后那么多年,她知道虞喆每年都会过去埋东西。
    虞姝挽从来没有违背过虞喆的意愿,一直到现在,她才挖开了虞喆藏了多年的秘密。
    十七岁的这封信中,是虞喆对十七岁的虞姝挽所说的话,里面包含了对虞姝挽未来的期待,最后一行字是希望虞姝挽这辈子能够平平安安。
    虞姝挽又拆开一封,每封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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