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颂就这样牵着柏叶的手走在沙滩上,感受着脚底软纱流淌、下陷。
两人默默无言。
察觉到柏叶走得别扭,淮颂停下,“怎么了,鞋里进沙子吗?”
柏叶垂着脸,闷闷地说嗯。
淮颂蹲下,温柔地让柏叶双手扶住他肩膀让他站稳,“抬脚。”
柏叶弯着腰,低头看淮颂为他脱去鞋子,细心地把里面的沙子清理出来。
由于第一次俯瞰着淮颂,柏叶觉得淮颂的身躯变小了。
他好像看见了一只乖巧可人的团子。
团子本来有着温良和煦的爸爸和柔美漂亮的妈妈,他们才华横溢,对儿子无限爱意。
但突然一切破碎——
爸爸不再睁眼陷入沉睡,亲眼看见妈妈跳下楼。
或者是被推下来。
团子记得爸爸说爷爷很好,爷爷会照顾他。
他急忙跌跌撞撞去找爷爷告诉他妈妈被坏人推下去了,爷爷却立刻捂住他嘴巴。
那个坏人伴随了团子的成长,和小黑屋一起充斥着团子的童年。
更可怕的是,外人面前对他百依百顺的爷爷,默许着那个坏人的一切所作所为。
然后,外人都厌恶和憎恨他。
说他从五岁起受尽豪门溺爱,却长成了冷漠不近人情、做事不择手段的怪物。
柏叶想到这,鼻子一酸。
柏叶突然蹲下去紧紧抱住淮颂,沉闷地埋在淮颂脖颈。
淮颂轻笑,扭头亲亲柏叶的头顶,
“鞋还没穿好呢,宝贝。”
柏叶突然有些生气,这个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他受过的苦楚和欺骗,还不够多吗?
怎么还没有长记性。
“不穿了。”柏叶没忍住,发了脾气。
淮颂轻柔地拍拍柏叶的背哄着,“都是软沙,会陷进去的。”
淮颂右手将柏叶双脚拖起,握在手里。
“陷进去吧。”虽然语气仍然生硬,但柏叶已经带了哭腔。
就陷进去吧。
陷进这个世界的复杂与一切肮脏。
只为与一个人产生羁绊。
承担掉眼泪的风险。
即使他目前面临重重威胁与危机,自身难保。
淮颂把柏叶抱紧,起身。
淮颂单手抱着柏叶向前走,另一只手提着柏叶的鞋子。
感受着颈窝的湿润,将他灼伤。
淮颂亲着柏叶发间,温柔地呢喃,
“抱着宝贝走,宝贝不会陷进去的。”
抱紧他的小兽,保护好这只小兽,小兽是不会陷进去的。
小兽绝对不能,陷入把他深埋得不透气的肮脏之中。
他的小兽,是这世间最纯洁、最干净的存在。
只能他来玷污。
其他的脏东西,一点一滴也不能溅到小兽身上。
柏叶就这样安安静静得趴在淮颂肩膀上。
淮颂的怀抱很稳很踏实,被海风轻轻吹拂着,眼前是纯粹的蓝色。
察觉到怀中小兽安静下来,淮颂开始说话,
“宝贝,你都知道了吗?
那些是不好的事情,你不需要想这些。
你每天只需要快快乐乐地干饭和睡觉就好,做你喜欢的事情。”
柏叶伸手捏捏淮颂的耳垂,“只有吃和睡,在你眼里我是猪吗?”
淮颂蹭蹭柏叶鼻尖,“在我眼里,是宝贝。”
柏叶突然直起腰,正视着淮颂,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了一些坏事被你发现了呢。还是你的宝贝吗?”
淮颂只觉得小兽严肃的样子好可爱,
“宝贝能做什么坏事呢?”
柏叶低头,装作随意说道,“吃喝嫖赌?”
淮颂神情立马冷了下来。
柏叶一看心中大喊不妙,嘴上说的那么好听,实际上他的一点错都忍不了。
五百万赌债,已经还了三百万,应该,应该算是只有一点点错了吧……
淮颂突然抱着柏叶向上颠了颠,以抱得更紧,咬着柏叶耳朵,“嫖不行。”
那力道,让柏叶直喊痛痛痛,好像柏叶下一秒就要去嫖似的。
“知道啦知道啦,嫖不行。”
柏叶心中窃喜,嘿嘿,那就说明赌可以。
以后万一事情败露了,淮颂要是生气,一定要把他说的这些话大喇叭放给他听。
“那,那我要是做了伤害你的事情呢?
那我还是你的宝贝吗?”
可能是淮颂今天实在太过温柔,让柏叶乱了心智,竟然这么大胆。
竟许久没有听见淮颂回答,柏叶心中有些忐忑,想抬起头去看。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柏叶判定肯定咬出血了。
这坏狗,又疯了。
“嗯——”
柏叶已语不成调,只能痛苦发出呻吟,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淮颂转而亲去柏叶脸上泪珠。
耳朵伤口一直嗡嗡作痛,柏叶哭得止不住。
淮颂任他哭,只不停地亲去流淌下来的泪水,饮鸠止渴般。
“我对你这么好,宝贝,你还伤害我是吗?”
淮颂仿佛入了魔,不停呢喃和重复。
“如果,我是说如果!”
柏叶抽抽噎噎地小声嘟囔,耳朵被咬得太疼了,他不敢再惹这只疯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