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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只被雨打湿飞不起来的鸟一样苟在那儿,直到她觉得撑不住了,她飞了太久了,要休息一下。
    她的眼皮慢慢合上,要坠落的那一瞬间,一道金光刺眼,有人慌张跑进来。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阿漓!阿漓!”
    “佟闻漓!”
    她看到他了,她第一次在他从来内敛又淡漠的眼里看到那叫做紧张和害怕的东西,她张了张嘴唇,不知道声音到底有没有发出来。
    他抱起她的一瞬间,黑暗和潮湿不再抓着她了。
    就连压着孙大圣的五指山也在她面前崩裂成一片碎石。
    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她的意中人会踏着七彩霞云而来。
    她躲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想:世界上真的有他这样每次都会在她脆弱的时候出现的人吗?
    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大梦啊。
    第55章 沉沦
    佟闻漓那天发了高烧。
    黄家的秘室是来福发现的, 也是后来警察带着一堆人逼着黄坎打开的。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抱着她常用的那个帆布包,一言不发地缩在角落里, 身上滚烫,却又在冷的发抖。
    医生配了抗生素,打了点滴, 佟闻漓在那儿躺了一天,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 看到外面好像已经不下雨了, 远处天边吐白, 一圈圈的橙黄色的光染着云层,那炙热的阳光还未完全暴露,窗外的植物嬉戏在这一片暴晒来临前的凉爽里。
    她缓慢地扫了一眼天花板,发现她并不在庄园的小阁楼里, 但这里的陈设她是熟悉的, 因为她来过,那是先生的房间。
    她的目光也扫到坐在她床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的人。坐在那湖蓝绒面沙发上的人衣着甚至有些凌乱, 额间的碎发耷拉下来,鼻尖甚至还有一道破损的血红,支着头在那儿闭着眼。
    偶有一起酣眠的夜晚,她几乎都比他入睡快,醒得晚, 她鲜少这样看他睡梦中的样子, 拧着眉头, 似是不悦, 连睡梦里都那样紧绷。
    她动了动好像有些僵硬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挂着点滴, 那一连续的声音吵到沙发上坐着的人,他醒了过来,几步走到她面前。
    “阿漓,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那眼神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从来淡薄的秋水目里的紧张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她总是觉得他无所不能,也总是觉得没有东西可以让他流露出负面的情绪。
    于是她摇摇头,看了看自己肿起来的手背,轻声说:“先生,我可以不挂点滴吗?”
    “嗯?”他眼神随她的眼神看到她的手背,把她的手轻轻地移到他的掌心,而后用着掌心的温度摩挲她冰冰凉凉的手,“怎么了,手冷是不是?”
    “那根针插在我的血管里,把人为配出来的东西放到我的体内,融进我的血液里,我害怕。”她作为一个很少去看西医的顽固分子,这样摇头说。
    “阿漓乖,医生说你是病毒性感冒,要用一点抗生素的,我们再忍忍,马上就好了好吗?”
    他伸手来揩她的脸,微微俯身,靠近她的眸子。
    这让他鼻尖上的红痕更为明显了。
    “先生,您怎么受伤了?”
    “嗯?”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哪儿。”
    “这儿——”她伸手去指他的鼻头,“奈婶没有告诉你,小f也没给你上药吗?”
    他摸了一下鼻子,笑着说不要紧。
    “是因为我是吗。”佟闻漓这样反思道,像是要挣扎着起来,脸上愧色难安,“先生,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明知道黄西昔找我肯定没有好事,我还是去了。”
    他拿起一个枕头垫在她头下,把她扶起来了些,轻飘飘地像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哪有添麻烦。去怎么了,商会里人人见到都要尊称一声的阿漓小姐见到黄家下帖子却不敢去,说起来也不威风。去,咱还怕她不成,你可是花姐。”
    他还和她开玩笑,一点都不责怪她,佟闻漓那点愧疚才好了些,她趴到他肩头。
    他又把她抱近怀里,把下巴蹭到她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只是往后,阿漓要在我在家的时候去……我不在你身边,我会很不安心。”
    “所以您还为了我的事情特地从法国回来是吗。”她闷闷地说,“先生,我没想到惹下这么大的麻烦,我以为光天化日的,又是小f陪着我去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没想到……”
    “你才几岁,二十出头的年纪,安安稳稳长起来的小姑娘,没跟他们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手段阴辣,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要这么说的,我倒觉得,这事源头上,还得怪我,你要不是在我身边,也不会遭这种难,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呢?况且我早就不想和他们做生意了,正好借你这事跟他们划清界限。”
    “嗯?”
    他耐心地讲给她听:“黄家兄妹俩从前做的生意不怎么干净,我并不想染他们那些,如果不是我在商会里定下了规矩,他们甚至还想联合着商会里的商人们一起做那些。老路子走不通了他们就谋划着从清白生意里多套几分利,这些年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头天换日,我也纵着,为的是哪一天能掌握足够的证据。现在也该到了让他们清算的日子了。”
    原来黄家兄妹真的有问题。
    “那现在呢?”佟闻漓不由地想问,“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已经有举报人掌握实质资料去举报了,人都已经被拘留了,再加上非法拘禁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时半会,他们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举报?谁是举报人?”
    “你看你,一醒来就这么多问题,这些事轮得到你烦忧了?你安心养病。”
    “你说说嘛。”她拽了拽他衬衫的衣角,“先生,我在那儿被关了五百年,人间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知,您跟我说说。”
    他拿她没办法,笑着说道:“奈婶给你煮了点燕窝粥,你要是乖乖喝一点的话,我或许能考虑再与你讲讲。”
    她点点头,算是乖乖同意。
    ——
    粥被他拿上来的时候,还热乎乎地冒着热气,他用勺子翻了翻那粥,在嘴边吹了吹,喂到她嘴边:“张嘴。”
    “你先讲。”她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自己,倒是不想吃亏。
    “要我哄着是吧。”他被她气笑了,伸手把粥递给更过去些,“你张嘴,我就说。”
    佟闻漓只得张嘴。
    但燕窝粥带着一点点她不太能接受的腥味,她闭着嘴巴忍了忍:“到你了。”
    他手里的碗没放下来,只是坐在她床边,跟她解释道:“lyrisa这些年,掌握了不少黄坎的证据。”
    “lyrisa?”佟闻漓有些惊讶,“可是她不是坎爷的……?”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黄坎从前不在西贡,据说是前妻过世后才来的西贡。”
    “他的前妻,就是lyrisa的姐姐。他们姐妹俩从前相依为命。lyrisa的姐姐从前是个卖酒女,lyrisa那个时候读艺术职校的所有学费都是她姐姐一瓶一瓶卖出来的。她的姐姐后来在一次酒局上遇到了黄坎,黄坎这个人风流成性,但惯会甜言蜜语,一来二去lyrisa姐姐就怀孕了,这黄坎吧,还真就娶了她做妻子。但lyrisa说,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姐姐身上总是带着伤,常常掩面哭泣。”
    “是黄坎动手了吗?”佟闻漓是见过他是怎么对lyrisa,她不难想象他也会这样对待他的前妻。
    “是,最后lyrisa姐姐无法结束婚姻,最后选择了结束生命。”他这样总结道。
    是怎么样无望的婚姻让她连生命也放弃了呢。
    “所以lyrisa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把黄坎送进监狱吗?”
    “是的,这些年,她隐姓埋名。”
    这就不难理解事业如日中天的lyrisa突然退圈嫁人。
    她的心里本来就不是为了爱情,也不是为了事业。
    佟闻漓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先生,所以她找到了您是吗,她知道要长得足够高,开的足够艳丽,才能引来那采蜜的蜂蝶。”
    他再舀了一口粥送到佟闻漓嘴边。
    佟闻漓悄悄摸摸地躲开,提溜着她黑乎乎的眼珠子问:“所以从前,您和她的那般交往,都是假的?”
    他听完后把勺子放在碗里,审视她:“佟闻漓,这你都看不出来。”
    “那谁能知道喏,您去哪儿都带着lyrisa小姐的,还为她庆生,为她定制服装,给她铺好一路的繁花,捧她上影坛,还在人人面前装作她是你的人。人lyrisa小姐当然是心里只有姐姐,你就不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借着这样的合作关系对人家有着非分之想。”
    她说完一长串,斜眼看着他,却见他只是带点意味不明的笑朝她摇了摇头,那样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一样。
    “你笑什么。”佟闻漓小声嘟囔。
    “原来阿漓吃醋过。”他空着的一只手拿出来,摸上佟闻漓的脸,唇边笑意荡漾,“原来阿漓这么早就开始吃醋了。”
    被他这么一说,佟闻漓的脸微微泛红,没打点滴的另一手轻轻把他的手拍下来,“我没有!”
    他不戳穿她,先掀眼皮,解释道:“带上她,我能省不少的麻烦。”
    她把脸挪过去:“帮你挡桃花,帮你挡除不尽往上扑的狂蜂浪蝶是不是。”
    “哪有桃花,哪有狂蜂浪蝶。”他笑着用虎口把她的头掰正,在那儿不正经地说,“没人要我了,也就我们阿漓小姐菩萨心肠,肯要我,我往后唯命是从,阿漓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的我好像捡破烂一样的。”她借题发挥,指着那碗燕窝粥说,“我不吃了。”
    “怎么又不吃了,一天没吃东西了。”
    “你讲的故事不好听,不吃了。”她试图往被子里钻下去。
    他掀开她罩着头的被子,“耍小孩脾气了是不是。怎么就不吃了。”
    “不好吃,易听笙,我刚醒,味觉很灵敏,有点腥,我不想吃燕窝。”
    “我看你思想也有点叛逆,谁让你叫我全名的。”说归这么说,他兀自闻了闻,没闻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味道,舀了一口到嘴边,尝了尝,微微皱了皱眉头,问着躲在被子里的人,“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巧克力。”人没转过来,声音却迫不及待地飘过来。
    原来是想着吃零食。
    “家里没有巧克力了。”他无情回绝。
    “有的。”她转过来头来,一板一眼地说到,“小厨房的冰箱里。”
    “不是早就吃完了吗?”他走之前听她念叨起过巧克力缺货了,他没进货,这小姑娘吃起来不知节制,他本来想小惩大诫,断了她一段时间的供应的。
    “我去进口超市买的。”她露出两只眼睛,像是怕被骂,迅速解释道,“但我想好了,每天就只吃半块,但我有两天没吃了,照理来说应该可以吃一块。”
    “行啊,有钱啊。”他轻哼一声。
    “那我总是有一点小钱的嘛。”她说完之后,转了个面,还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可怜兮兮地来抓他的衬衫衣角,“要一块嘛,一块总没有关系的,易听笙,我好惨,我还被心狠手辣的人关起来,我这两天滴米未进……”
    “那你往后还去不去自投罗网了。”
    “怎么能用自投罗网这样的词呢,你刚刚还夸我英勇无畏呢!”
    “还要不要吃了?”
    “要的。”她捣蒜似的点着头。
    他看向她那期待的样子,叹口气:“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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