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华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她低眉思索了半晌道:“兴许是琼云馆赔钱的事儿?听说琼云馆背后的东家是承恩侯府,那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恰恰琼云馆给歇芳楼的赔款最多了……”当然这也解释不通为何是楚贤妃身边的女官来打探消息,而不是承恩侯府派人来打探消息,只是她不想阿莞过于担心她,随口诌了个借口。
她话没有说尽,二人对视一眼,皆能领悟对方的意思。
阿莞冷笑一声道:“果然一碰这些达官贵人准没好事儿!”
二人已没了玩笑的心思,孟瑶华需要打点洛园事宜,阿莞亦有些庶务在身便起身告辞,好巧不巧,阿莞的马车车辕突然裂了,她临时借了孟瑶华的马车回漱玉楼。
未料,在马车过一条窄巷时,箭簇破空的声音突然袭来。
阿莞心内一惊!她迅速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跃窗而出!
马车几乎在一息之间被数枚箭羽穿成筛子!
数十名穿黑衣的死士朝阿莞扑来!双方瞬间缠斗在一起!!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被这么多高手围攻,不多时阿莞便落入下风,但好在她为人机灵,打不过便想尽一切办法逃跑。
她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边打边退。
那群死士所占方位极为刁钻,想要逃脱绝非易事。
阿莞一个不防,便被一束冷剑钻了空子,寒霜般的剑尖朝她的面门直刺而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柄寒剑突然断了。
“我说各位,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不太好吧?”一道调笑声响起。
“莫要多管闲事!”死士冷然回道。
“别的事儿本将军管不着,但你们在齐国公府附近杀人,未免也太过张狂。”孟放出手,局势立马扭转!
一刻钟后,数十名死士在巷道安静挺尸。
孟放吹了吹剑尖,利索的将其收入鞘中,他垂眸看着一旁受伤的女子道:“阿莞姑娘,别来无恙。”
阿莞双眸雪亮,心擂如鼓,她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将军,顿时语塞。
“蜜娘呢?你怎么会乘坐蜜娘的马车?”孟放目露忧色,连声问道。
阿莞眼睛暗了暗,抬头回道:“蜜娘就不劳孟将军惦记了,告辞!”虽然她嘴上说的硬气,但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小心!”孟放伸手扶了她一把,见她站稳后立马松了手,他看着不远处被刀剑砍的七零八落的马车问道,“你从洛园来?”
阿莞并不想与他过多言语,“今日多谢孟将军出手相助,改天必有重谢!”
孟放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道:“看在蜜娘的面子上,这个给你,这马暂且借你骑一骑。”
从此地回漱玉楼还有一段距离,阿莞并未推辞,强撑着伤势翻身上马,她冲孟放抱拳道:“多谢!”
孟放记得这是妹妹的好友,不禁追问道:“阿莞姑娘,蜜娘还好吗?”
阿莞刚要回好的很,突然想起自己今天遭遇的这场暗杀,她敢百分之百打包票,这场暗杀十有八九是冲着蜜娘去的,假如真是琼云馆背后的东家做的,她们这种无权无势的人只得被动承受,如今眼前这人有权有势,若他肯庇护蜜娘,也算一桩好事儿。
于是,她问道:“孟将军为何如此关心蜜娘?她好她坏,与你有什么相干?”
孟放闻言沉默,父亲三令五申不让他暴露蜜娘的真实身份,所以面对阿莞的这个问题,他无法直言相告,只道是:“她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阿莞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垂眸道:“孟将军既如此说,我便信你一次。”她执马鞭指了指地上的死尸道,“这些大概全都是冲着她去的。”
孟放悚然一惊,他强行拦住阿莞的去路道:“还请阿莞姑娘把话说清楚。”
“我的直觉,孟将军想知道更多还是得亲自问蜜娘去。”阿莞说罢拽着缰绳欲走。
孟放放了个信号弹,召集了一队孟家部曲护送阿莞回漱玉楼,他决定亲自去看看蜜娘。
楚昭仪身旁的女官去洛园讨水与阿莞代蜜娘遇刺的消息传到辛励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准备出宫回澄园,听了暗卫的禀告,他收回了踏出宫门的脚,转身去了御书房。
楚家当真以为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吗?
辛励怒极反笑,他们可真是会找死!
龙之逆鳞,触之必怒。
第37章
御书房内, 辛励召孟放觐见。
孟放刚刚被父亲从长安放回洛阳,他在北疆的试炼期满,皇帝总压着他的调令不肯发, 想必是有旁的安排。
孟怀鸣在长安狠狠的敲打了孟放一番, 转眼秋凉, 御辇也快回长安了,他思索再三终于肯将儿子放回洛阳, 命他常在御前行走, 好讨个不错的差事, 只是严令警告他别去蜜娘跟前碍眼, 可如今蜜娘被人盯上了,他这给人做亲兄长的就不得不出手了。
孟放还未来得及离开齐国公府前往洛园, 便接到了天家宣他入宫的御令,几番思索之下, 他蹙了蹙眉,隐隐约约的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跟随绯衣使迅速入宫,年轻的帝王已经在等着他了。
孟放连忙向前见礼。
辛励摆了摆手道:“孟卿平身,朕今日召你前来是问齐国公府的安危。”
孟放浑身一紧,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不知皇上何出此言?!又不知该将皇上这句话深思几度?!是齐国公府哪里不好碍了陛下的眼了,陛下要借机敲打?!还是……
辛励在御座之上轻轻睨了他一眼,生怕这个直脑袋胡思乱想成别的,不禁直截了当的点明道:“听闻今日齐国公府附近有大批杀手出没?”
孟放心思流转, 闻言叩首道:“回禀陛下,确有其事!微臣恰巧在现场, 数十名杀手围攻一个女郎,幸亏那女郎有几分功夫在, 不然生死难料。”
辛励点了点头道:“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煌煌东都,又在齐国公府附近,贼人太过张狂!”
闻弦音而知雅意,又因这事儿跟蜜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孟放主动说道:“臣愿请命彻查此事!”
辛励点点头道:“那遇刺的女郎可有报案?!”
“会报案的。”孟放道。
“此事便交由孟卿处理,逮到贼人之后,无论其受何人指使皆要从重处罚。”辛励淡淡的强调道。
“臣领命!”
孟放作为齐国公世子,自然知道此事内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无论如何敢对蜜娘下手的,他都不会放过。
况且陛下明显要深究此事!可见他对蜜娘亦十分看重。
辛励看着孟放领命退下,他手指搭在御案上敲了敲,而后命自己的暗卫营抽调些人马对蜜娘暗中保护。
至于楚家的事儿,就看孟放给他多大的惊喜了,若孟放有本事撕下楚氏一块肉下来,那么新的近卫营统领之职非他莫属。
辛励本来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对楚家多番容忍,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要了。
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辛励抽出几份案宗,命人暗中将里面的消息散给御史台,有眼色的御史已经在收集证据预备弹劾楚家了。
楚天河偷鸡不成蚀把米,人没刺杀成,反而被人揪住了小辫子,顿时气急败坏!
本来他这事儿做的挺隐蔽的,但他妹妹是个实打实的蠢货,居然敢遣近侍去洛园刺探消息,这下倒好,打草惊蛇了。
楚家一夕之间数位子侄被停职查办,太皇太后在病中惊坐起,听闻洛阳发生的事后,她垂眸想了想对阶下哭诉的楚天河道:“别承望我不知你们做了何事,这么多年来皇帝好不容易有个知疼知热的人,你们反而容不下?是何道理?无怪他生气。”
“可是,姑祖母,陛下此举是要将我们楚家置于死地。”楚天河痛哭流涕道。
“他是君王,不是你手里的面瓜,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分明,另外我自有保全楚家的良策,你切莫再画蛇添足了,退下吧。”太皇太后摆了摆手道。
楚天河见状只好退出太皇太后的宫殿,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他深觉无力,姑祖母的身份地位再如何显赫也是辛家妇,不会全心全意的为楚家着想了。
他见一计不成又另生一计,只是他这次不会鲁莽行事,得计算周全才可。
楚天河渐渐跟太皇太后离了心,随驾洛阳的御史也吵成两拨,一拨继续咬着楚家不放,一拨因太皇太后病了,劝陛下回长安尽孝。
辛励被朝臣吵的耳朵烦,下朝之后自然而然的回了澄园。
见心心念念的姑娘在枕月轩指挥着随从布花种草,他心内蓦然一松。
“蜜娘。”辛励轻声唤她。
孟瑶华闻言回首,见他回来了,笑意盈盈的说道:“你这园子也太空旷了些,我移了些花草进来,显得热闹些。”
辛励点了点头道:“你喜欢就好,我一直都在外面忙生意,亦不是很懂这些园艺之事,倒是荒废了一座好园子,反而不美。”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共用午膳。
席间,辛励状似无意的提起:“蜜娘有没有想过将歇芳楼开去长安城?”
“长安?”孟瑶华秀气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她对长安半点好印象也无,更何况长安是帝都,她在长安总忍不住想起那个令人十分讨厌的人,连带着她对长安都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长安让人活的十分压抑与难过,于是她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去,我不喜欢那里!”
辛励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孟瑶华自然不会将实情和盘托出,她只好胡诌道:“东都洛阳都是寸土寸金的,更遑论长安城。再者说长安城的能人异士海了去了,我这点子微末本事岂是能在那里立足的?!更何况我在洛阳待习惯了,一时不想挪窝。而且我是蛊女,为朝廷深厌,所以啊,我弄好洛阳城的歇芳楼就好,可不能好高骛远。”
辛励垂眸思量片刻道:“家里生意变动,我近期需要去长安待上半年。”
孟瑶华:“……”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她低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约摸半个月之后。”辛励失落的回道。
孟瑶华点了点头,只剩半个月的功夫,她的肚子里现在还没有动静,这一别再聚变数太多,或许这一别之后再无相聚之时,她得抓紧时间了。
晚间休息时,辛励仍然不死心的问道:“我家里略有些薄产,在长安东西两市各有几间铺子,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孟瑶华伸出的葱玉般的手指堵住嘴巴,她温柔小意的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安郎今日不想我吗?”说着,她的腿调皮的去勾他,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经得起这样引逗,当即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捉住她俏皮的樱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她身段妖娆,声音甜糯,又花样百出,一连勾着他来了三次。
待孟瑶华紧紧缩在被窝里再也不肯放他进来时,辛励仍有几分意犹未尽,他长臂一揽,连人带鸳鸯锦被一同抱入怀中,开始跟她撒娇道:“蜜娘离得了我吗?”
孟瑶华生怕他再折腾她,神情紧张的攥紧被角道:“不许再来了!”
“这样就不成了?刚刚是谁勾的我?”辛励一阵好笑,意态慵懒的说道,“跟我去长安,好不好?”
孟瑶华顿了一下,理智回笼,坚决不肯,她摇了摇头道:“安郎,我睡了。”未几,娇鼾渐起,她似是睡着了。
辛励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锦被从她怀里抽出来给自己盖好,他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交颈而眠。
等辛励睡下,孟瑶华缓缓睁开眼睛,她下榻走入隔间,夏禾早就将送子汤熬好盛入碗中晾着了,她出来的时候药正好温了,她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
孟瑶华着实奇怪,先前自己身子不好,不易有孕也有情可原,可如今她的身子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她伸手看了看匿在腕间的本命蛊,还差最后一点点,可它已经停止恢复很久了,等闲风月之事应该不会再促进它恢复了,只能怀有身孕。
只差这最后一小点,她就可以恢复如初!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要走!而且还是去长安,长安不仅有令人生厌的狗皇帝,还有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的齐国公府。
父亲大概不知她与金公子的事儿,而且长安故人太多,并不如洛阳方便,她心中思索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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