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不以为然地道:“粘罕是金国是实权人物,河东的兵力自然多,王宵猎获此大胜并不意外。如果我们对面也有这么多金兵,这种胜利又有何难?”
赵构欣慰地点了点头:“现在兀术和挞懒已经南下,每人不过有兵数万而已。卿当妥善规划,用心指挥,胜了此二人,亦是一大胜!此战若能成功,金国还有何人?”
张浚起身捧笏行礼:“陛下尽管放心!如今我军训练精足,军械精良,自非金军可比!”
吕颐浩道:“兀术和挞懒带的多是女真人,勇猛善战,不可小视。”
张浚抬首昂然道:“王宵猎在河东,能灭三十多万女真人,我们就不成吗?似张太尉、岳观察、韩节度,哪个不是久经战阵,老于军伍者。现在手下兵卒精良,器甲犀利,女真人又如何?”
赵构点了点头:“张相公说的是。如今优势在我,又何必怕什么女真人?”
吕颐浩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
从这些日子赵鼎上的奏章,吕颐浩能明显感觉出来,王宵猎的军队与朝廷的军队是不同的。这种不同,多大程度上影响军队战斗力,可是难说的很。
赵构、张浚这些人对此根本不在意,总觉得朝廷中央军,怎么可能比王宵猎的地方部队差?王宵猎能获胜,那么朝廷大军更该获胜才是。可惜粘罕在西路军,东路金军兵力薄弱,打不出那样的大胜,让觉得可惜。
说话别人不愿意听,吕颐浩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本来是首相的位子,风头却被张浚夺去。任谁都看得出来,只要此次获胜,张浚回去就该升首相了。
见杨沂中在位子上端坐,一句话不说。赵构道:“统制为统兵大将,以为现在与女真人交战如何?”
杨沂是躬身道:“现在军中有了大炮,战力如何,臣不敢乱说。不过,如果女真人还似从前,要想战胜他们,也不容易。如果我军能全军用命,忠心王事,才能力保不败。”
张浚道:“统制过于小心了!今时今日,我军与以前早已不同。女真人善于用骑兵驰突,军中有了大炮,自然可以限制骑兵行动,岂能跟以前一样!”
杨沂中道:“相公说的也有道理。”
赵构看着杨沂中,又看了看吕颐浩,沉默不语。
徐州州衙,兀术和挞懒围着一堆火烤火,谁都不说话,气氛相当沉闷。过了很久,挞懒才道:“西京已破,粘罕被宋人所得,太原也不乐观。唉,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啊——”
兀术道:“王宵猎连战连胜,手下二十余万大军,南朝皇帝就不怕他造反?”
挞懒道:“怕,当然怕!但是怕又如何?现在南朝皇帝亲征,只要他能够打胜仗,王宵猎就无所作为。就是凭着手下大军造了反,也没几个人跟他。”
兀术猛地抬起头来:“如果他打不了胜仗呢?”
挞懒微笑:“那可就难说了。手下大将扬威于异域,自己却处处受挫,皇帝当着就不那么稳当。”
兀术道:“现在形势,击败宋军又有何难!只要我们兄弟同心,捉拿赵构也易如反掌!”
挞懒摆了摆手:“说捉拿赵构,就确实有些难了。但是击败宋军,还是好办的。只要我们大获全胜,特别击败赵构那一路,我就有办法,让宋朝君臣不和!”
兀术紧紧看着挞懒,过了一会,才道:“元帅依仗的,莫不是秦相公?如今他只是闲置,未被重用。”
挞懒笑道:“现在南朝皇信心满满,领兵亲征,怎么会看重秦相公?但是,只要我们击败了南朝皇帝,形势自然就不同了。秦相公重新登上相位,还不是南朝皇帝的一句话?”
兀术点了点头。道:“关键还是赵构怎么想。”
挞懒道:“这句话说说得对,关键要看赵构怎么想。只要我们能在战场大胜,赵构还有多少选择?王宵猎大胜于河东,皇帝却惨败,天下人会怎么看?赵构想的,是怎么保住自己的皇位。”
兀术道:“哼,有这种皇帝,只能算宋人倒霉了!”
挞懒道:“不必我们为宋人操心了。至于怎么收拾王宵猎,有秦相公帮忙,赵构会有办法的。”
兀术不说话,想了一会,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同时代的人中,兀术带兵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是政治头脑清醒,往往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这种时候,兀术当然知道最合适的做法是什么,自然也会想择最合适的做法。
粘罕被俘以后,金朝的中央出现真空。现在兀术最迫切的想法,是赶紧回到朝廷,用手中兵为自己谋取利益。淮南战场,当然是越快结束越好。
此次南下,兀术带的兵马三万多人,主要是女真骑兵。挞懒的女真人虽然只有两万多人,但是还带了三万多人的渤海、汉儿军队,一共五万多人。两人的军队,足以对宋军造成重创。
想了很久,兀术才道:“元帅以手下兵马进攻韩世忠,最好能给其以重创。我的军队,则进攻中路的赵构。谅他以手下的两三万人,抵挡不了我们大军。岳飞和张俊的军队,则先由刘麟的军队缠住。这一战快进快出,不可以与宋军纠缠。获胜以后,立即与宋军议和!”
挞懒听了拊掌道:“正该如此!”
以差不多的军队进攻宋军,女真人此时还是稳操胜券。宋军虽然分成四路,其实只要击败了赵构一军,差不多也就失败了。再加上独立性强的韩世忠被击败,赵构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第980章 杀人魔王
看着天上的太阳,王宵猎觉得一阵晕眩,几乎倒在地上。急忙稳住脚步,看着前方的太原城。
赵鼎从屋里面出来,兴奋地道:“终于攻破了太原城,宣抚,我们大获全胜了!”
王宵猎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汪若海道:“你先进城,把金军被俘的人员集中起来。半个时辰后,我们再进城。”
汪若海称是,快步去了。
王宵猎道:“前天,石荣来报,在雁门关全歼金军。昨天,曹智严和翟琮来报,灭了耶律余睹的军队,抓住了耶律余睹。今天,太原城终于破了。打了两个多月,太原一战终于大获全胜!真是不容易啊!”
赵鼎道:“这样的一场大胜,岂是易与?一战歼三十多万金军,彻底废掉了金军的西路,这是怎样的大胜!”
王宵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这场胜利确实非同寻常。王宵猎付出了三万多人的伤亡,但是直接灭掉了金国势力最大的粘罕,明朗了局势。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二十万大军基本无损,使宋金力量对比完逆转了过来。
二十万大军,调转炮口,天下还有谁能相敌?
回到屋子里面,王宵猎一个坐在窗前,晒着阳光,觉得无比的轻松。这两个月,自己也是殚精竭虑,想尽了一切办法与金军作战,实在是累了。
赵鼎回来,见王宵猎的样子,不敢打搅,坐到自己桌前。想了想,展开纸笔,给赵构写奏章。西路大胜,不管东路打成什么样子,都无关紧要。王宵猎的大军东调,再庞大的金军,也将烟消云散。
王宵猎在阳光下,竟沉沉睡去。一下醒过来,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
起来伸了个懒腰,王宵猎对赵鼎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城!”
太原内城,由于多日被宋军的火炮进攻,到处是残垣断壁。百姓大多被金兵杀死,几乎是一座空城。冷风吹过空旷的街道,王宵猎没来由觉得一阵寒冷。
安抚司衙门前,一群金军领被集中在一起,说着各种怪话。虽然败了,这些人还是心中不服,只是嘴硬。
王宵猎和赵鼎来到衙门前,看了一眼乱糟糟的金军将领。
众人见王宵猎的气势明显不一样,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王宵猎冷哼一声,与赵鼎一起进了门。汪若海看见,急忙迎了上来。
王宵猎道:“让金军将领在外面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把他们关进旁边房子,问清楚了再做定夺!”
汪若海称是,吩咐亲兵前去处理。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王宵猎道:“打了两个多月仗了,将士们也乏了。今天晚上,杀牛宰羊,每人半斤酒,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番。安排好巡逻的人手,千万不要出事!”
汪若海急忙称是。
王宵猎道:“金军被俘的将领,千户、百户由李观察审讯,万户及以上由我审讯。其他的将领,就由各都统、统制审好了。如果没有重大立功,没有特别的作用,一刀砍了就好了,不要浪费时间!”
汪若海踌躇一下,道:“若是如此,杀戳是否太重?”
王宵猎道:“现在杀戳不重,以后麻烦不断!宁可现在多杀,不要给以后留麻烦!再者说,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罪孳深重?杀了他们,也不冤枉!”
汪若海急忙称是。又道:“若是如此,下面的士卒又该如何?”
王宵猎道:“以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部杀了也不冤枉。只是人数太多,上天有好生之德,该留一条性命。命令下面问清楚,实在该杀的杀了,剩下的由宣抚司统一安排。”
安排了俘虏,王宵猎和赵鼎进了内房。
两人坐下,赵鼎道:“这一次大战,宣抚必然俘虏了不少金人。这些人怎么处理,确实麻烦。”
王宵猎道:“其实也不麻烦。无非是杀还是不杀。金人入中原这些年,大多数两手血腥,确实该杀。而且他们不是被上官逼着做那些坏事,自己主动做的坏事就数之不尽。但是这一次,粘罕大规模征召士卒,许多人确确实实是第一次当兵,杀了他们也不合适。也已命中查清楚,老兵就一刀砍了,剩下的再想办法。”
赵鼎道:“这样做是给自己找麻烦,宣抚何必如此?”
王宵猎道:“杀该杀之人,而不及平民。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手下士卒杀得手滑,自己的百姓也难逃过去。”
赵鼎想了想,道:“也有道理。”
王宵猎道:“这一次大战,金军共三十三万人,被俘虏的有近二十万。如果只是意气用事,把这二十万砍了,以后的麻烦不少。但是,把这二十万人放了,麻烦会更多。只有详加甄别,妥善处理,才是最合适的。”
赵鼎道:“宣抚宅心仁厚,日后必有福报!”
这个年代对俘虏并没有固定的政策,人数多了一杀了之,要不就是命其投降,全部放了也有。不过宋军俘虏的女真人很少,每一个都很珍贵,多是到行在献俘。赵构有一个崇信的御医,叫做王继先,就养了二百俘虏的女真人,在行在横行霸道,成了京城的一害。
王宵猎受前世的影响,对于杀俘虏,有些心理阴影。不是实在该杀的,一般不杀,放他们一条生路。当然,不杀也不能放回去,一般都是进行编组,进开荒等劳作。
不过女真人进中原后,行为实在恶劣,放了实在天理难容。特别是一些老兵,在中原做了无数恶事,就只能一刀了之了。这次粘罕征召的新兵太多,必须分别处理。
王宵猎觉得自己杀人不多,但在别人眼里,就是杀人魔王了。这几年,俘虏的金军士兵,要么就杀之而后快,要么就安排沉重的劳役,也活不了几年。
在大多数金军将领眼中,王宵猎的杀性极重。这也是为什么太原一战中,几乎没有金军投降,一定要死战到底的原因。不过王宵猎不在乎,他有自己的标准,只要符合自己的标准就好了。
第981章 俘虏
王宵猎与赵鼎闲聊,王彦从外面进来,脸上有些为难之色。
看王彦到自己面前站住,又不好意思开口,王宵猎道:“有什么不好办的事情?”
王彦道:“外面的金军将领,见我们杀牛宰羊,一定要酒肉吃,在那里闹。这些都是金军的高级将领,看守的士卒一时为给,不知怎么办才好。”
王宵猎看着王彦,过了一会冷冷地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敢在这里胡闹!”
说完,站起身来道:“带我过去!”
出了门口,到了一处偏院里,在外面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
王宵猎进了门,就见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在那里高声呼喊。听其大意,在这里的都是金军高级将领,即使被俘虏了,宋军也应该以礼相待,供给其酒肉。
王彦小声道:“此人是金军万户蒲察胡盏,谷神手下的爱将,最是难缠。”
王宵猎点了点头,左右看看,从旁边一个亲兵手里拿了一根马鞭。大步上前,走到蒲察胡盏的身边,手中马鞭高高扬起,一鞭打在蒲察胡盏的身上。
突然挨了一马鞭,蒲察胡盏一下被打蒙了。转身看着王宵猎,过了一会才道:“为何打我?”
王宵猎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打来,把蒲察胡盏打得在地上不断转圈,口中狂呼不已。
一口气打了二十多鞭,王宵猎才停下来。马鞭拿在手里,冷冷看着早已瘫倒在地的蒲察胡盏。
过了一会,王宵猎才道:“你打了这多年仗,不知道怎么做俘虏吗?自己没做过,也总该见过被你们俘虏的宋军是什么样子吧?再在这里喧哗胡闹,就拿一条索子捆了,把你的嘴用破布塞住!”
见王宵猎的样子杀气腾腾,蒲察胡盏再不敢说一句话,只是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王宵猎。
王宵猎被看得心中不快,手中的马鞭又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骂道:“你这双眼睛,如此可恶!过一会,我便吩咐人给你挖了!不要多看,也不要多想,明不明白?”
正在这时,谷神从里面出来。怒喝道:“宣抚既然拿了我们,任打任杀,这样折辱人不是好汉所为!”
王宵猎猛地回转身,看着谷神,冷声道:“真是好汉,那就在战场上见个真章。既然做了俘虏,那么就要有俘虏的样子!直娘贼,是什么让你认为俘虏也可要酒要肉的!”
这些俘虏中谷神的地位最高的,没有他的同意,别人也不可能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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