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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粉条粉皮
    这次去镇上,许杏带的是二十斤淀粉,十五斤粉条,还有三斤粉皮。她打算给刘老板那里送去一部分,毕竟是早就说好的,然后去杂货栈那边碰碰运气,剩下的就自己摆摊卖。
    手推车停到了酒楼门口,长青才拿了书本去学堂,临走还嘱咐许杏:“车上东西少些就好推,切记别急。”
    “晓得啦,我在杂货栈门口等你哈。”许杏笑吟吟的和他挥手作别。
    “长青大侄儿还挺知道疼媳妇的。”他们刚转过街口,刘老板就瞧见了,看见许杏先打趣了一句。
    许杏也没不好意思,脆生生的笑道:“刘老板,我带了不少东西,您瞧瞧?”
    刘老板也不客气,走到小车旁,伸手扒拉着看,一边看一边笑:“这都是你这小丫头琢磨的吧,粉条还好,粉皮也叫你旋出来了,不简单呢。”
    “也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不过是都用红薯粉做的罢了,您看着还行?”许杏问。
    “淀粉我要十斤,过些日子还要。粉条要五斤,粉皮两斤,对了,这些东西你卖多少钱?”刘老板抬手招了一个伙计过来,准备搬货。
    许杏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粉条跟粉皮差不多,都是十文钱一斤,我自己卖的话卖十二文。”
    刘老板沉吟片刻,道:“先这样吧,若做菜好,下回再多要些,要紧的是你的酒,什么时候还能有?那我可是有多少要多少。”
    “已经发上了,估摸还得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得,我家也没多少坛子盛,一次做不多。”许杏道。
    “嗐!你这孩子瞧着挺机灵的,怎恁死板,哪个能赚银子做哪个啊!多添两口大缸不就完了!”刘老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许杏苦笑:“我也想哩,只是做不得主。”然而心里还是打定主意,回去跟长青商量商量这个事。
    卸下了十七八斤东西,手推车轻省了不少,许杏推着也稳当了一些。到了杂货栈,老板娘在铺子里看见她就连忙迎了出来:“范家小姑娘,你那酒还有没有?这回可带来了?”
    许杏有些不大习惯她这样的热情,甚至因为没有带酒来而感到了一丝愧疚:“没有呢,还得些日子能得,今天还要跟您买些酒曲呢。”
    “这好说,你要用得多,我多给你进些来都行!我们当家的隔些日子就去府城一趟,方便得很!”老板娘说,“这酒啊我都不是给铺子里要的,我们当家的尝了尝你的酒,都给喝了,还惦记着哩!”
    “我家没多大地方,一次酿不多,下回得了再给您带些吧。”许杏说。
    老板娘已经在看许杏小车上的东西了,她道:“你这孩子怪实诚的,先说好了你的淀粉不好勾芡,还真赶跑了买卖呢!哟,这是粉皮啊,怎么也是你用红薯做的?”
    “是红薯粉做的。”许杏先回答了,又说:“都是乡亲,不能做一锤子买卖不是,不然下回我的淀粉卖给谁去呢?”
    老板娘就笑了:“光听说话真不觉得你是个小孩儿,事儿办得可真好!你是要在我门口摆摊吗?这粉皮你给我得了,我这儿也卖呢,十文钱一斤行不?我看这些也就是一斤?”
    “差不多,方才刘老板那儿也给的这个价,粉条您要不?”许杏问。
    “要,粉条淀粉各要五斤,我先搁这儿卖着。”老板娘说着,就去取秤。
    等她拿好了货,许杏手里只剩下五斤淀粉和五斤粉条了,她便跟老板娘借了个小秤,在门口摆起了摊。
    摆摊零卖,她就得按照货栈的价钱卖了,淀粉八文一斤,粉皮粉条都是十二文。当然,粉皮没货了,只有粉条。
    这个时候也有粉皮粉条这些东西,不过以绿豆淀粉做的居多,价格也贵,许杏的要价可不算高。
    一开始自然是无人问津的,许杏也不会扯着嗓子叫卖,毕竟她这些东西也没法当场试吃什么的。可是只要有人问,她就绝不让人跑了,务必要说个透彻周全。
    “这粉条啊,很耐煮,也出数,这么一小把粉条您能煮出一小盆菜来!还特别香,放几块肉一炖,粉条上全是肉味儿!”
    “嗐,我家也吃不起肉,菘菜倒是有,炖了粉条,放不放盐都好吃!这不开春了,韭菜切一把,少放一点点油,摊一个鸡蛋就够,粉条泡了切碎,拌一起,包包子,太好吃啦!”
    “淀粉可以裹了炸东西吃啊,特别脆!和了水做凉粉也好吃,不用油,有点醋有点盐拌了就成。刘记酒楼就卖呢!当然人家大厨拌的料比咱自家做的精细好吃。”
    ……
    因为她的货不多,又不厌其烦的介绍,引起了不少路人围观,很快她就卖完了。
    这么一盘算,刘老板给了她一百二十五文,杂货栈这里八十八文,她自己卖了一百文,一共是三百一十三文钱,买了一斤酒曲花掉三十文,她这一趟得了二百八十三文钱。
    等长青找来的时候,许杏已经还了秤,坐在路边上等着了。
    长青看着她毛茸茸乱蓬蓬的发顶就笑了:“看来生意很好。”
    他一边说话一边就推起了独轮车,许杏争不过,也就随他去了。
    跟在长青身后,许杏脚步轻快,神采飞扬的。等出了镇子,四下无人,她才说:“范大哥,我今天得了好几百文钱哪,回去交一百文红薯钱给奶奶,还分你六十一文呢!”
    长青也微笑起来:“那可好,你可真有本事。”要不是时运不济,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她凭本事支应门户、养活自己显然完全没有问题。
    许杏不知道他在感怀什么,只在心里算着自己的小金库:“不知道啥时候我能攒出一两银子。”
    “有了银子,你想干啥?”长青忽然有些好奇,不知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啊?那也得先有银子啊,我就见过铜板,好还没见过银子什么样呢。”许杏郁闷了一会儿,还是认真计划着下一步,“要是有了银子,范大哥,我想买几个大坛子,再打一套好的蒸酒的家什,行不行?”
    还真是一心扑在这些事儿上。长青有些失望,却又觉得这才是他慢慢熟悉了的许杏,便也不再琢磨别的,而是道:“自然是行的,我去跟奶奶说。”
    什么时候才能不必事事请示呢?许杏心里想着,嘴上就道:“等我以后离开范家,就能自己拍板了。”
    长青皱了皱眉,脸上的笑意就淡了。
    说了一上午的话,许杏也累了,长青不说话,她也没开口,只当长青读书也累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长青才说:“坛子不必去镇上买,里正的大女婿家就是做这个的,有个小瓷窑,专门出粗瓷家什,就在后山的东岳村,得空我领你去。”
    “那你跟我说是哪家,我自己去就行,不要耽误你读书。”许杏连忙说。
    “不妨事,别看是邻村,其实近得很。”长青道。
    到了金氏那里,长青的说辞又不一样:“奶奶,这一百文是那二百斤红薯的钱,许杏今儿把东西都卖了,我手里还留着不少呢。”
    “那就好。”金氏把钱拿进里间,放进钱盒子里,收拾好,才转身出来,坐下跟长青说话,“我就盼着你读书能读出个明堂来,那样我也有脸下去见你爷爷。不过这读书科举可是个费钱的营生,奶奶撑到现在,也是拿不出银子了,你爹外头的生意赔了本,这回清明也就给了我三两银子,都拿去还了帐,你看咱家这买粗面的银钱还是许杏交回来的呢。”
    “奶奶我明白,我去考学就用许杏攒的钱。只是先生说了,明年要考的话,今年年底以前得凑十两银子,要请人做保,到时候要是不够,还得请奶奶出面帮我借一些。”长青半垂着头说。
    话是这么说,他却心中冷笑,盼着他读书是真的,不想投入更是真的。前世他是五年后才考秀才,用的是之后几年攒下来的他爹给的压岁钱,老太太不见兔子不撒鹰,直到他考举人之前才象征性的给了一两银子。
    如今还真是托了许杏的福,他想。
    老太太眼睛眯起来:“这考学真是个烧银子的营生。你好好读书,只要你能考上功名,到时候便是拿出我的棺材本也使得。”
    长青也无所谓她说的前提是“能考上功名”,低声应了,又道:“我看许杏做得还行,平常也有空闲,便想让她多做一些,明天我想带她去东岳村买俩坛子回来,也好多酿些酒,您看行吗?”
    “行,若她能挣出来,便随便你们,只是别耽误你读书。还有五百斤红薯,若要用,就让许杏都加工了便是,钱给我,咱们便先买粗面吃,比直接用红薯换面划算。”果然,不用老太太出银子,她便不很干涉。
    他出了堂屋,就看见许杏在拿着粗树枝扎架子。
    看着阳光下她忙碌的身影,专注的神情,长青方才的那些阴郁情绪也尽数散去,他忽然觉得,其实这个家里也有让人觉得轻松欢喜的时候。
    第16章 姑母要求
    老太太大手一挥,允许许杏把那五百斤红薯全部加工了,许杏很高兴,这些都加工完,她真的能小赚一笔,而赵氏也很高兴,红薯都归了许杏,她也不用吃红薯了!
    于是家里的每个人都支持许杏的事业,甚至让许杏觉得她得给每个人都分一份利润才好。
    “手艺是你的,活计也是你自己做,我已经拿了你的分成,你不需多想。”长青从她略带忐忑的话语里听出了这个意思,便主动宽慰她。
    现在俩人正走在去东岳村的路上,依然是长青推着独轮车,许杏走在一旁。
    “不过我吃住在你家,其实也该交些伙食费的。”许杏揉着手指头说。
    长青给她出主意:“你平常几十个钱的给,自己攒不下,家里人也不重视,不如先不给,攒得多了,一次给一笔大的,这样更能让人重视。”
    “比如一次给五两买我的银子?”许杏问,“那我可得攒个一年半载的。”
    “你分我的银钱并不少,便是没有你,我也是要去读书考学的,这钱还是要家里出。”长青道。
    “这话让奶奶或婶子听到,该说你胳膊肘往外拐了。”许杏笑笑。
    “她们现在供我读书,等我他日高中,银钱诰命她们都有了,都是有回报的。而你将来独自讨生活,银钱多些总是稳当。”长青分析得很理智。
    “我该出的银子还是得出,别看我现在穷,我可不是吹牛。”许杏很有原则。
    长青一笑置之。
    东岳村的小土窑只是个小作坊,许杏去了就明白长青说的意思了。里正的大女婿说是少东家,其实也灰头土脸的在烧窑呢。
    许杏不认识人,长青却认得,先管在一旁帮着收拾柴炭的一名年轻女子叫了一声“五姐”,许杏就知道,这必然是里正家的大女儿了。
    这位岳范氏见到娘家村里的人显然很高兴,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跟他们说话:“这不是长青吗?长这么高了,这是谁啊?今天怎么得闲过来?”
    长青简单介绍了许杏和他们的来意,岳范氏更高兴了,指指不远处的丈夫:“你们去找你姐夫,让他给你挑两口结实的。”
    有生意上门,她的丈夫自然也欢喜,问明白了他们的需求,便走到院子一角,指着一个小缸道:“你们看看,这么大可使得?”
    许杏仔细看了看,觉得比家里的几个大坛子要小些,估计能装八十到九十斤红薯渣滓,倒也够用,便跟长青点头:“这俩挺好的。”
    长青就问价钱,岳老大便说:“我这缸瓷实,最少卖五十文,咱们都是亲戚,给我四十五文就行。”
    许杏不知行情,但看长青微笑,就连忙掏出一小串钱来,数出十个铜板留下,把剩下的递过去。
    岳老大收了钱,帮着把两口小缸绑在长青的小推车上,又送了他们一小段路才回去。
    “有了这两个坛子,我就能多做一些东西卖了,趁着现在赶紧赶工,要不夏天收了麦子,奶奶就要用她的大坛子装粮食了。”许杏一边走一边说。
    长青笑着感慨:“你竟是绷得这样紧,一般的大人都没你这般上心。”
    许杏不同意他的话:“若是你没有来钱的路子,必须要靠地里的庄稼,那急也急不来,可我如今有法子,甚至都有销路,为啥不做啊?”
    “你说得极是。”长青倒也不反驳,“只是这样一来,你手里没有几个钱了吧。”
    “早就同你说过了啊,这叫前期投入嘛,就好比你读书,现在就是在往里砸银子,可是等你考出了功名呢,俸银也有了,税赋也不交了,不就赚回来了嘛。”许杏并不心疼这些钱,“当然你读书不能这么比方,太俗气了,我就是说这个道理。”
    “没什么俗气的,读书人也不是不识人间烟火,你说的才是大实话。”他当过一方父母官,又是死过一回的人,再没有年轻书生的那股子清高酸气了。
    回了家里,金氏见了,也不过问,倒是赵氏又问了一句:“你挣的银子也没见给家里,净整这些东西做啥?”
    金氏便斥责她一声:“你有那瞎琢磨的功夫,也去找个门路,把红薯卖一文两斤呗?”
    赵氏便不吭声了。
    许杏先拿了四十五文钱给金氏,称出了九十斤红薯,直接清洗干净,切碎蒸熟做酒。因为新买回来的酒坛子需要刷洗风干,九十斤红薯也是个不小的工程,她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做完。
    这些活计不算很精细,但是确实算得上是重体力活,她忙完这些之后就在家里歇了一天,之后才打起精神开之前的坛子蒸酒。
    酒是清明节前就发酵上的,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天了,现在天气温暖不少,发酵时间也就短了,她揭开盖的时候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可以开始蒸馏了。
    因为要好好看着蒸出来的酒气,她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家里别的事情,等到她大功告成,擦着满头大汗离开灶房的时候,天色都要发黑了。
    “你可真有能耐,一家子人等着你,连吃饭都耽误了。”赵氏不阴不阳的道。
    “你要是有能耐挣银子,我做饭给你吃伺候你!”金氏接着就没好气的堵她的嘴。
    这是一物降一物,许杏累极,也懒得关心她们的嘴皮子官司,自顾自的回屋休息。
    红薯渣滓能出酒,但是出酒率确实不行,那么多酒渣,只出了二十多斤酒,不过淀粉和粉条这些东西她已经卖过一份钱,这些也不错了。她是急于攒钱,不过心态还好,也算知足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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