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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所作所为,皆出自赤诚忠心。”
    她没有隐瞒自己的私心,而是坦诚相告。
    却有理有据,清晰明了地说明了她为什么杀了王大德。
    有私心,更是一心为了太子。
    所以她杀王大德即便有错,李有福也不能挑她的刺。
    李有福果然气急败坏,“云姑娘好一张巧嘴,借忠心之名杀自己不满,对自己地位有威胁之人,来掩盖自己的争权野心。若王大德真有错,将他送进慎刑司便是,私下杀了这还有王法吗?!”
    云泠知道争不过他,直接便不答,反而问,
    “公公错了,我与公公有什么权好争?”
    李有福顿时得意笑,“云姑娘何必不承认呢,您是殿下心腹,老奴也为殿下办事,都是殿下倚重宠信之人,云姑娘忧心忌惮老奴,不是常理?”
    “公公说笑了,”云泠也笑了笑,“奴婢随殿下出生入死,公公却是半路投靠,有何好忌惮?”
    “更何况,公公的忠心未必只是对殿下吧?”云泠看了李有福一眼,忽然往谢珏身边走近了一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殿下有所不知,听说私下里,李公公之前和三皇子也有所往来!”
    这种背主的墙头草,能背一次,自然就能背第二次。不管有没有证据,总能让人起疑。
    李有福大骇,脸上充血涨红怒极,“你血口喷人!”
    连连磕头,“殿下明鉴,老奴绝没有私下同三皇子来往,一切都是她血口喷人!”
    云泠没起身,反而贴着太子竟更近了些,看着便有些亲昵,“殿下,奴婢真的——”
    李有福看见桌案旁穿着女官服的云泠,粉妆玉嫩,雪肤花貌,柔软身体缓缓依靠到太子身边,只隔着一掌之距,而太子竟任由她放肆,无一声制止。一时气急攻心,跪拜在地上大声申冤,“云尚宫血口喷人,仗着自己受殿下宠信便欺君媚上,妖言惑主。简直蛇蝎心肠,迟早祸患。殿下不可纵容啊!”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内顿时静下来。
    比深夜还静。
    云泠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体,退后两步。
    风轻云淡,不辨喜怒的太子缓缓抬了眼。
    殿内气氛凝固而压抑,似遮着无边浓郁阴霾。
    云泠称李有福私下勾结三皇子只是听说,没有实证。可被激怒之下李有福竟然说太子被她迷惑了,这才是真正的,犯了谢珏的大忌!
    她原本只一个低贱的宫女,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更不可能被她迷惑。
    云泠知道李有福不会放过她,这两个月便多方打听这个李有福,知他处事圆滑为人精明,却经不得激。
    谢珏语调平平,看着笑意盎然,眼底却如无边阴冽夜色,“你是说孤昏庸无道,受女人所惑,是非不分冤枉你了?”
    李有福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双腿抖动不已,头在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云泠眉头轻拧,“公公怎敢如此污蔑,一切殿下自有决断!”
    李有福目眦欲裂,“还不是你——”
    “住嘴!”谢珏脸上透着薄薄戾气,没有耐心听他的狡辩,“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孤最讨厌托词和狡辩,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既于孤无用,那么便拖下去——”
    闭上眼,漫不经心道,“杖杀了。”
    很快两个侍卫上前,将不断哀声求饶的李有福拖了下去。
    云泠双手不自觉用力握紧。
    杖、杀。
    竟然直接仗杀!
    她固然知道李有福虽提前投诚,但对谢珏来说这种墙头草他绝不会重用。留下他一是他在后宫多年,根势颇深,二是他还掌握着继后许多秘辛。便依旧给了李有福高位,重用之。甚至连她都要退敬三分。
    李有福自然得意忘形。
    用查证据之事来设计她,却不知谢珏最厌恶如此故意推卸推责之人。
    而且她敢杀王大德,自然也是因为继后后宫前朝隐藏势力,几乎全被拔出,李有福已没有多少利用价值。所以她料想太子也不会因此就杀了她。
    李有福被她一激之下说出这种话,是太子决不能忍受的,因为那犯了他的大忌。高高在上的东宫储君绝不可能容忍有人言他沉溺一介宫女。
    了解当今太子的秉性一星半点,就是她最大的把握。
    求饶声远去,大殿内空荡无声。
    云泠收回视线。
    李有福有这样的下场,她并不可惜。作为继后曾经的走狗,这人手中有多少无辜之人的血和命,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若不是他在背后撑腰,王大德又何至于敢如此妄为行事。
    只是她也没想到,太子会下令直接杖杀李有福。
    原以为最多不过是训斥。
    毕竟李有福虽圆滑,目前也算是个可用之人。
    但无论如何,他死了,王大德之事便算了了。
    云泠慢慢松了一口气。
    冷薄的嗓音这时忽然在头顶响起,谢珏淡声道,“孤却不知,你如今这样的好心计。”
    云泠眼睫颤了颤。
    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杀了王大德还是故意激怒李有福?
    她已不是第一日知道这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他若不高兴任你有再多的理由也无计可施。
    如阎罗,如恶鬼。他才是真正的肆意妄为,无所不用其极,生杀无忌。
    绝不能违逆他一点。
    想了想,
    “奴婢有错。”云泠立即低头认错,“是殿下教我报仇才能雪恨,王大德虐杀我亲人,奴婢实不能忍。但李公公是王大德干爹,记恨我便借此事构陷奴婢弄权。”
    “他办事不力推脱责任在先,口出狂言污蔑殿下在后,实在罪该万死!”
    谢珏从椅子上站起,轻笑了声,“他污蔑什么?”
    “污蔑殿下受奴婢……”顿了顿,云泠改口,轻声说,“受女色所惑,所以论罪不公。如此污殿下清誉,死不足惜。”
    “清誉……”
    谢珏嘴里似笑非笑摩挲这两个字,终于侧过身,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直到两人衣袍相接。
    他缓缓俯身低头凑近,鼻子几欲碰到她的脸,眼底已没了笑意,“孤,有说他是污蔑么?”
    第23章
    云泠心脏重重一跳。
    眼睛不敢置信睁圆,握紧手心。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泠无意识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背抵在书案上,退无可退。
    李有福不是因为办事不力被杀,也不是一时口不择言说太子沉迷女色被杀。
    而是看破当今太子对一个低微女官的情意,这,才是大忌!
    云泠刚想清这一点,大殿内所有宫人这时竟全部往外走。
    厚重大门关上。
    还未反应,下一刻,两颊便被他狠狠捏住,整个人被不容反抗地压制躺倒在书案。
    云泠眼眸睁圆,对上他的视线。
    接着双眼被捂住,满目漆黑之前,只看见他一双深幽戾气的眼。
    黑暗中,他俯身贴到她耳边,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徐徐道,“孤杀他,是因为他看得太清了。”
    云泠被捂住的双睫颤抖,遍体生寒,挣扎着想逃脱。
    谢珏紧紧禁锢着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眼,冷眼看着她纤瘦肩颈瑟缩轻颤,脸颊氤氲粉红,摇头试图挣脱却不得,柔弱得像能被他一手弄死。
    忽然低下头含住她唇瓣,细细亲吻。
    口中触感甜蜜湿软,诱他不断深陷,辗转,用力。强硬的力道几欲失控,似乎真的要她今天死在这儿。
    直到——
    耳边喘不过气的呜咽声起,一双柔荑用力抵在他胸口推开,
    偏过脸躲到一旁趴在案上,还是能看到她已然微微红肿的唇瓣,眼尾都浸着湿意。
    脆弱,纤细,温软,美貌,却又低贱,卑弱,可以随意掌控,生杀由他。
    他却只想亲她。
    简直荒谬。
    谢珏拇指缓缓擦过出血的嘴角,随意放开她直起身,太阳穴狠狠跳动,收起眼底喷薄肆虐的戾气,“真以为孤看不破你的小把戏?”
    云泠努力平下呼吸,双手撑在书案上,紧紧抿着唇,脑海里飞快思索。
    就算他杀了李有福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他一早就知道。
    她原本也没想过要瞒。
    她只是在赌。
    赌他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杀她。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她的预料,“是奴婢欺瞒殿下,有错。”
    这种时候她只能静低己身,才能不挑起他的怒气。
    挣扎间散落的云鬓如墨,掩着纤瘦的肩骨,在烛火下更显柔弱可欺。
    “有错?你明明知道躲不过孤的眼还敢算计,”
    谢珏轻哂,“怎么,你以为孤一定会容你是不是?”
    云泠摇头,“奴婢绝对不敢妄想,更不敢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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