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邻座斟茶,水击漩清。又将茶杯送至萧嘉淮掌间,轻拍他的后背。
萧嘉淮接过那盏茶,一饮而尽,往日的镇定自若全然不在。
“这京城中怎会有这等流言?阿容他分明、分明!”他忽而说不出了,言辞顿于喉间。
“分明什么?”大皇子狐疑问道,不解这人怎忽然这般失控。
分明什么?萧嘉淮再难启齿,他反复思虑,他的阿容,多年以来,似乎从未诉说过对他的感情,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遥想人当年南下出征,就是因为想要有一番作为,好能成太子的左膀右臂。而在人回京之后,昨日重逢,不也是问及了他关于太子的事宜吗?
脑中恍惚又闪过昨夜三皇子所言,不正与今日这出戏如出一辙?连旁人都看透的事情,竟只有他这个当局者还被迷于其中!
霎时如当头棒喝,硬生遏制住冲动,舌根生出酸意。
他尚有一丝理智,那便是去探查个究竟,这一切,到底是纯粹的流言,还是真相!
萧嘉淮起身匆忙逃离茶楼,任凭大皇子呼唤亦没有停留。既出门,清风吹襟,锦缎又褶,懒抚随其去。
而可怜大皇子,一人茫然的坐在原处,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听戏呢!旁人随口一道的坊间谣言,怎就这般大的反应啊!难不成……”
大皇子恍然大悟:“我这五弟难不成是喜欢那陈小将军?!”
【作者有话说】
流言出现了,误会来了,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第15章 误会
晴日照金碧飞檐,太子今时偷得半日闲,赴凤仪宫中,为皇后尽孝心,为其执笔泼墨绘江山。
思河山万里,卷帛亦难容,唯道江南秀丽,风景旧曾谙。
宫侍递来信笺时,原以为是朝臣拉拢,随手拆开,竟是陈以容相邀。
“倒是奇了,如今得空闲暇,不去找五弟谈情说爱,来找本宫作甚?”
搁笔长唏嘘,与皇后问安道别,寻那东宫逍遥湖一隅,远远望去,一叶扁舟泛于湖中。
鹊鸣栖枝颂春来,远黛云烟,氤氲缠亭台。
水暖鸭凫戏,逗满塘池水涟漪。陈以容双臂为枕,懒卧于扁舟之上,望湛蓝天无边迹,纤云孤寂。
哪怕是见这等好景致,他心中也仍是烦闷不已。忽见一人撑船靠近,正是等待多时的太子,这才收敛起满面愁容。
萧嘉临跨步而上,把船荡了个踉跄,掀起层层叠叠涟漪。
“你今日倒是好兴致,竟也想起邀本宫泛舟游湖了?”
陈以容拱手作揖,故作玩笑道:“臣此番前来,是特意来谢太子殿下的提携之恩。”
“少来。”萧嘉临笑骂他虚伪,扬手作势拍他肩头一掌,“何来的提携?你为我大齐击退南蛮,可谓是战功赫赫,在这跟本宫虚与委蛇。说罢,有何事相求?”
又似想起什么般,故意补上一句:“若是询问五弟这些年近况,那可打住。他没有旁的红颜知已,也没有与谁家公子过从亲密,且放宽心,他为你守身如玉呢。”
陈以容闻言,笑意盈盈,端起壶为人倒上一杯香茶。
“还真跟我二人有那么一丝的相关。”
萧嘉临生出几分兴致:“那你且说来听听?”
“早朝过后,臣方要去宣辰王府,却偶遇几个昔日战场的同僚。起初只是玩笑打趣,谁知听到一半臣才察觉到其中端倪。”陈以容稍作停顿,欲言又止。
“有何端倪?”萧嘉临笑意收敛,隐有不祥的猜测。
“他们说,坊间有传闻,道是臣与殿下您……”陈以容声音戛然而止,颇有些为难的看人一眼。
这话让他如何说得出口?这满京城只一夜间便不知怎的传得沸沸扬扬,道他与太子两情缱绻,还说太子殿下至今未娶,是因为等他回京?
何等荒谬啊!
他的清誉或许不重要,可一国储君遭人如此非议,岂非是要让帝王猜忌、使朝局翻搅?
“本宫与你能有何事?”萧嘉临见他久而未言,连声追问,“莫非是道本宫为你向父皇谋官职,有刻意拉拢朝臣之意?”
陈以容摇头,声音愈发低沉:“并非如此,是不知何人道臣与殿下两情相悦,所以才为臣谋官职,让陛下赐府邸。”
“无稽之谈!”萧嘉临厉声喝斥,霎时神色俱变,“哪来的流言,何其荒唐!本宫视你为亲信,故而加以提拔,与情爱有何关系?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如今流言竟在京城广为流传,定是有人在其间作祟!”
“臣亦是这般觉得!”陈以容焦急附和道,“臣幼年曾是殿下伴读,自认为与殿下乃是莫逆之交,可不想却被旁人传成这等、这等关系!这分明有损殿下的清白啊!”
这朝局暗藏汹涌,萧嘉临自出生便是太子,身居储君之位。他心知帝王之路万分凶险,稍有不慎便如临渊薮,踏万丈深渊。
萧嘉临多年来谨记文景帝教诲,深知暗箭难抵。故而取亲近者用之,避陌生者远之,时刻保持清明谨慎,方可避明枪。
这京城中流言纷飞,显而易见是冲他而来。若流言传入宫中,被有心人告知给陛下,必会引起人的猜忌,到时候君臣父子离心。陈以容又是他的左膀右臂,若因此事而疏离,便是缺一忠臣良将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