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
对面很快也发过来一张照片,是熟悉的办公桌,盛清点开图片,尽管并不惊讶,却还是难以抑制的涌上些许失落的感觉。
谭秋: 【有多想】
盛清失笑,刚想回复谭秋的消息,提醒登机的广播便响了起来,盛清匆忙的拿起行李往登机口去,忙乱之中给谭秋发送了最后一条信息:
【记得下班后去接小猫。】
谭秋回复的有些酸溜溜的:
【姐姐在乎小猫胜过在乎我呢。】
对面迟迟没有再发消息,谭秋估摸着是上了飞机,便也没有再继续给盛清发送消息。
等到盛清抵达熟悉的村落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冬季天黑的早,落日西沉,血色残阳半挂在山头,盛清望着赤红的落日,强压下心底的焦躁,刚落过一场大雨,村道满是泥泞,盛清拖着行李箱走到家门口时,鞋子已经被糊的不成样子。
她推开木板门走进去,惊异的发现她家的房子竟然依旧是她走时的模样,低矮破落,盛清每年打回去的钱少说也有二十万,难道这还不够她们家修缮房子的吗
院门距离屋子还有段距离,黑沉沉的堂屋里挤满了人,时不时闪烁起一点火星子,盛母端着一个小瓦罐先走了出来,看到盛清错愕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慌忙的把怀里的小瓦罐放到一边,有些殷切的迎上去: “哟,你怎么回来了”
话是招呼她的意思,可是拉着她的手却在阻止她进屋。
盛清心头疑云更甚,挣脱开母亲的手便径直走向里屋,里屋里站着她弟弟,她二伯,她三叔,她大舅等一众亲戚。
屋子里闹哄哄的气氛随着盛清的到来骤冷,大家齐刷刷的看了她一会,她大舅第一个开口: “你不是说公司忙来不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粗犷的声调中,埋怨的意思格外明显。
盛清的目光越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径直的落在立柜处摆着的照片上。
黑白的色彩勾勒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老人似乎也在看着盛清,挂着笑,尖锐的耳鸣声过后,哝声软语好似又在耳畔响起:
“你们都不要阿清,我要,我来养她。”
“女孩怎么了,女孩不比男孩差,我家阿清聪明的很,一定能读好书,出人头地”
“阿清啊,走出去轻易就别回来了,姥姥不要你惦记,姥姥要你过得好。”
“阿清啊……”
阿清啊,阿清再也没有外婆了。
盛清膝下一软,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耳边嘈杂的人声她一句也听不清楚,她只是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外婆的遗像,她是该哭的,可是她到底是没哭出来。
她呆愣的跪在地上,直到有人嫌她碍事将她拖进了放杂物的小房间,盛清的行李箱被她弟弟暴力的拆开,乱翻一通,嘴里叽里咕噜的骂着盛清没带回来一件有用的东西,母亲在外面和大舅争吵着瓜分外婆留下的几亩薄田,盛清怀里抱着外婆的遗像,置若罔闻,只一点一点,用手指描摹过外婆沧桑的脸庞。
盛清如同过载的机器人,寻不到发泄口,须臾,她抬起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太不孝了,家里唯一一个全心爱她的小老太婆走了,她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妈妈披头散发的冲进来,疯子一样的去拉扯盛清: “你妈都要被人欺负死了你怎么不出来说句话,你说话啊,说话啊!你说,你外婆的地你是不是得留给你弟弟!”
盛清被她拉扯着强行站起来,膝盖处一阵阵的刺痛,人群激恼的吵架声如同诡异的漩涡,要将她吞噬,撕扯着她的心神,她成了木偶,任由她妈的巴掌落在身上,扯乱她的头发。
盛清紧紧地捂着外婆的眼睛,小老太婆一向忌讳亲戚里不和睦,看不得这些。
“请问这里是盛清家吗”
说话的语调温和,带着轻微的喘,盛清循声望过去,便见到来人一身黑衣黑裤,小腿上全是糊的泥巴,就连脸上也有两道黑乎乎的印记,一只手扶着木框,像是跑了很久,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看向她的眼睛却如同揉碎了一整片星河那样亮。
盛清的唇抖了抖。
她拖着腿慢慢的挪到谭秋面前,当脸埋进谭秋怀里,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安全感时,终于放声大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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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谭秋任盛清伏在她的肩头抽泣,手掌轻轻的拍着盛清的后背,轻轻的抽噎随着掌心传递到心里,盛清的眼泪好似砸在她的心上,谭秋也被悲伤的情绪浸染,有了哭一哭的冲动。
屋子里乱哄哄的,谭秋尚未分辨出惹的盛清毫不犹豫回家,又这般伤心的到底是什么事情,眼下,盛清怀里抱着的相框倒是成了关键的解密点。
屋子里的其他亲戚们对于这个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也没有展现出多少热情,只用透着精光的眼睛上下的打量着她,仿佛就用这双眼睛便能扫描出谭秋有多少钱似的。
盛清在谭秋的抚慰下,短暂的恢复理智,平静下来。
回身看到一屋子人盯着谭秋不善的,带着冒犯意味的目光,登时恼火起来,抬脚将被弟弟翻的乱七八糟的箱子踹出去好远,箱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大很刺耳,盛清连带着他们向她隐瞒外婆死讯的怒气一齐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