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前几步,
等她反应过来是何人之时,她猝然抬起的视线与眼前人撞在一起,
踩中的枯枝隐隐作响,耳畔有风拂过,擦脸而过,带来些许微凉,
耳畔的发丝几缕被吹拂起,
在过去的四年里,在她嫁入煜王府的那四年里,
她想过好几种不同地与谢叙重逢相视的画面。
她也许与夫君举案齐眉,儿女双全,眉眼含笑,淡然与谢叙重逢,恭敬地随夫君喊一声“小皇叔。”
又或者如梦中般,她状若疯妇,厉声质问谢叙为何不肯娶她。
再或者谢叙后悔了,于一日午后跃上墙头,伸出手让她抓住他,他要带她离开。
可,她唯独没想到她的夫君反叛,而他谢叙是领兵抄煜王府之人,她再一次在他眼前无能为力。
陆今溪眉眼冷然,呼吸平稳,
她也没想到再次见面,她的心原来能做到毫无波动。
仿佛曾经的声嘶力竭从未存在。
陆今溪沉静的目光看过英挺男子锐利如刃的黑眸。
俯身恭敬行礼:“将军安。”
如溪水打磨过的温润嗓音适中,不大不小,正好让人听得清。
一旁的景武抬眼看向陆二小姐恭敬行礼的模样,
前些日子,在煜王府,陆二小姐当众下将军面子之事他还没有忘记。
他还以为陆二小姐当真要与将军结下梁子。
今日一见,语气礼数无一不缺。
旋即想到刚才在相府书房前见到几位书生模样的公子,再看到陆二小姐在这节骨眼上赶来。
景武了然,看来这陆二小姐好事将近。
正思量着,景武抬眼看向身形修长静立的将军。
将军的视线,景武顺着向下打量。
陆二小姐垂首而立,修长脖颈隐于发丝间,偶有清风拂过。
腰间佩剑哐当击打剑鞘声粗戾,
清淡的乌木沉香味弥散,陆今溪外露的脖颈似被灼到,微缩。
大片阴影打下。
陆今溪往后退半步,眉眼清冷,漆黑的瞳仁不错开地看向朝她逼近一步之人。
谢叙棱角分明的面容无一丝表情,眼神却如同刻在山石上一般不移。
谢叙微挑眉,眉眼下压,探视的视线凌厉。
他感觉得到单薄衣衫包裹下的身子在隐约发颤。
避他如虎狼。
谢叙稍敛锋利眉眼,陆今溪之前是这幅模样么。
声音细弱如奶猫,脖颈纤细脆弱得可怜,无需用力便可折断,
盯着眼前恨不得遁地走的人,忽而就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冷的气息一下子便迸发而出。
“陆二小姐,发髻散乱,陆家便是这样教你见人的么?”
如浸入雪水般冰冷的嗓音响起,
陆今溪紧掐手心,冷硬黑金布料擦手而过,直至远去。
心底涌起四字“与你何干?”
第4章 可过分?
在谢将军说出那番不讨喜的话后。
云语愤懑地抬头看向自家小姐的发髻,一愣,原来那谢将军并非故意口出恶言。
小姐的发髻确实有些乱了,一瞬,云语就懊恼地拍下脑袋。
今日小姐自己就上了根素簪早知出门前她该对小姐的打扮多上心些,
待会还要与人相看,
就在云语开口试探是否要先去梳妆一番,陆今溪就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云语识趣地紧跟其后。
甫一推开门,林姨娘就笑脸开怀地迎在门口。
云语护着小姐进屋,挡开小姐与几位外男之间的距离。
陆今溪还未向父亲问安。
林姨娘就笑着将人拉进了一旁的屏风后坐下。
“溪儿,你且坐在这,好好看看哪位更得心意。”
陆今溪反应过来,原来竟是让她在屏风后观察几位男子的言行举止。
相爷端坐主位,双方开始对弈。
白棋黑子交错于棋盘上。
陆今溪看得淡然,林姨娘却目光有神。
似是察觉到身旁人的心不在焉。
林姨娘试探开口:“溪儿,你看如今这执白子的公子如何?”
都问到一个具体的人了。
陆今溪当下明白姨娘心中的人选。
颌首点头道:“举止从容,进退有礼,颇有气度。”
林姨娘听到于公子受到了赞许,心下松口气,附和起来:“溪儿,那公子姓于名贺宴,你看那面容如玉,鼻梁高挺,气度从容和气,看着是个好相与之人。”
陆今溪不置可否。
林姨娘继续道:“溪儿,姨娘已经打听过了,这位于公子学识不错,人也相貌堂堂,家中只有一老母亲和一位小妹。”
陆今溪侧目。
林姨娘停顿一瞬:“于公子家中不富,但曾也是书香门第,如今稍微没落些,但你父亲言这位于公子文采学识皆有,会是可造之材。”
陆今溪倒没有偏见,如此家境也能在相府谋得一席之地,可见的确有真才实学。
林姨娘还以为陆今溪不满此条件,又添补几句:“溪儿,女子嫁人非是定要嫁与大富大贵之家。”
“于家万万比不得煜王府,但女子求得是贴心郎君,如此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