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归家多日,听说一直缠绵病榻,今日一见,所言非虚。”语罢,捂帕娇笑几声,眉眼舒展开,似盛放的娇花。
陆夫人陆温氏恼看一眼:“念儿,不得无礼。你二姐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你不可出言无状。”
陆今溪似毫无觉察恶意般温声请安:“问夫人安。”
旋即向端坐于一旁的陆家嫡长女颌首:“长姐好。”
陆氏嫡长女陆温予,见到许久未露面的庶妹激动下拾帕子擦拭眼角,旋即忙看一眼身边婢女。
“愣着做甚,快给二小姐看座。”
云语低头乖顺地扶着小姐入席。
甫一入座,陆温予疼惜眼神看过庶妹发梢素簪:“二妹,今日母亲在此设宴,名义虽是为小妹祝贺,实是为你洗尘。”
“早知煜王如豺狼,蔑视君上,罔顾手足之情,铸成大错,当初便是同煜王府撕破脸,父亲也断不会将你送入虎狼之地。”
陆温予字字沉痛。
陆今溪也不好再做泥塑人,该给的脸面得给:“长姐莫再介怀,如今我既已归家,往事便一笔勾销,不会放在心上。”
陆温予精致眉眼锋利,极快地看一眼过去,正对上陆今溪面色温润,沉稳举杯的模样。
“长姐,敬你一杯。”
陆温予愣一瞬便反应来,嘴角扬起,笑着大气举杯回应。
低头饮下的瞬间,扬起的衣袖遮住眸色一闪而过的阴翳。
她这庶妹,果真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不过寒暄几句,便迫不及待举杯让她闭嘴。
不过片刻,放下空杯盏,淡笑轻抚杯沿。
这不正好说明戳到她庶妹的心尖上了吗?
也不枉她当年好心送她入煜王怀。
陆温予不计较刚才一时的憋屈,端坐眉眼含笑:“二妹平安归来便是好事,乐事。”
“如今,府里更是要添件喜事。”
主位陆夫人不苟言笑的面庞这才真心实意添上几分喜色。
一时间,众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正值碧玉年华,风华正茂的陆念。
云语站在小姐身后,自从入了席,她的神经便一直绷紧,要她看,这席上,没一个真心迎她家小姐归府的。
尤其是那陆三小姐。
她看了许久,那陆三小姐凳上似是生刺,不时抬手抚珠钗,忽而远眺一方,娇颤眼睫。
继而微低头,软糯双唇抿了又抿,添层水光,软烂如熟透的桃。
云语眼角狠狠一抽,在座的其他人好歹还对她家小姐做做样子。
这陆三小姐矫揉造作,左顾右盼,不在此搭建个戏台子,真是屈了才。
“呀,怎么,怎么都看着我。”陆念从树影间回过神,才惊觉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她。
白嫩脖颈染上淡粉,齿贝轻咬下唇:“母亲,你,你可别跟着她们一块儿打趣女儿。”
语罢,忍着羞意勾缠指尖。
陆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远处密林,那后头便是相爷议事的地方。
陆夫人了然地端正神色,疼爱地看着她如珠如宝般娇养大的小女儿:“念儿,这些时日,你可有钟意的人选?”
这些时日,陆温氏从母族精挑细选了好几位正值大好年华,精习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的优秀的儿郎。
相爷也过了目,无不满意。
如今便只等念儿自己抉择一位心上如意郎君即可。
陆念脑中一闪而过那身影,抬眸看了母亲一眼,娇俏的眉眼间尽显女儿心事。
陆夫人心下欢喜,若她的小女嫁与母族表兄,那定能荣华富贵一生,不再愁其他。
陆夫人还想要细问具体是族中哪位儿郎,却见陆念低头,耳垂红润的模样,知晓不好再探下去,再探怕是要让人恼了。
正准备离席后探究竟,陆念却递上了帕子。
一旁等着早些下场的陆今溪目光凝住。
偏凑巧,这样式云纹,她再熟悉不过。
耳边传来软糯娇气的撒娇声:“母亲,我欢喜的人选便是他。”
“那日,雨势大,您送我的新襦裙被泥溅着了,当时可急坏了我,那位公子身边随从便递了我公子贴身用的帕子。”
尾音细不可闻。
陆今溪却偏偏听清了。
无关其他,她只是不知那种冷情权贵竟还会生出怜香惜玉之心。
不禁失笑。
这一笑一下引得陆念侧目。
陆念脸颊的红晕尚未消退,骤然眉毛紧蹙,怒目而视,平白失了几分颜色。
“你笑什么?”
这会便是明面上的“二姐”都不叫了。
陆今溪也不恼,清丽面容似水柔情:“当然是欢喜三妹能早日觅得良缘。”
陆念小脸微皱,她可不信她有这般好心,从前她可没少给她使绊子。
陆今溪抬手尝茶,清香扑鼻,不理会这周遭的人与事,单品这上好的茶水,不白来这一趟。
一番虚与委蛇后,终散了场。
正当陆今溪想去林竹阁看望姨娘,相府的管事赶来。
等徐管事站立面前,告知老爷要见她时。
陆今溪这几日一直悬着的心奇异平静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避不开。
穿过院中错落的林树,巍峨的假山后便是她要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