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顺着郑季的思路去走也是一条路,只要派人去把翁朴一家人抓来一问,要是赵王余孽,直接押解进京交给皇上了事,但现在是太平盛世,皇上身子也不太好,当年的事也是皇家身上的一个疮疤,弄这么一出会不会惹皇上不高兴?况且当年那么多人因此领功受奖,这么做不就等于说人家把活没干完吗,招致非议恐怕也是难免的,这种踩人进阶的事他从来都不屑做。再说郑季现在的表现很让他讨厌,他非常不想随了他得意。
侯爷这几日有点情绪不高,平阳公主也注意到了,早饭后侯爷刚想离开,平阳公主微微一笑道:“侯爷,你今日吃的不多啊。”
“呵呵,没啥,”侯爷道:“不想吃了,就这么多吧。”
“莫非侯爷有什么心思?”平阳公主道。
“嗯,”侯爷舒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下道:“公主我们去后厅慢慢谈吧。”
公主随侯爷离开餐厅来到后厅,早有下人端来了热茶,侯爷一挥手,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
“公主,你前几日收了一个骑奴,对吧?”侯爷道。
“是啊,给你说过的,”公主道:“这孩子不错。”
“他父亲来过了?”侯爷道。
“你是说那个小吏郑季?”公主道。
“是。”侯爷点点头。
“他来干什么?”公主道:“莫非他还想把卫青要回去?”
“这个他到没那么大胆子,”侯爷道:“但这家伙曲里拐弯的谈到另外一件事……”侯爷就把郑季过来谈的事情和他的一些担心都告诉了平阳公主:“我有点担心这家伙惹出点乱子来。”
“这事还得先问问清楚,”平阳公主道:“他怎么就盯上了翁家,我想卫青可能会知道一些情况。”
“那就叫他来问一下。”侯爷道。
没多一会,卫青就被叫到侯府的后厅。他这两天在侯府吃得好了,也换上了一身光鲜的衣服,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一下子就成了一位很精神的内卫骑奴,他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卫青叩见公主殿下,叩见侯爷。”
“你起来说话,”平阳公主道:“仔细回答侯爷的问话。”
“是。”卫青站起身来,垂手而立。
“卫青,你是在和一个姓翁的小孩一起学武吗?”平阳侯问道。
“是。”卫青回答的小心翼翼。
“他叫什么?家里都有什么人?”侯爷道。
“他叫翁锐,是他们家男孩里的老大,”卫青道:“他们家还有祖父,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你经常去他们家吗?”侯爷道。
“不经常去,”卫青道:“我和翁锐多数时候是在外面放牧时练武,有时候下雨天不用放牧了我就到他们家去练。”
“是他祖父教你们吗?”侯爷道。
“翁家祖父只是指点我们,”卫青道:“我们另外有个师父教。”
“他会武功吗?”侯爷道。
“应该会的。”卫青道。
“为什么说因该?”侯爷道。
“我只见过他指点我们,但没有看到他练过。”卫青道。
“你说的那个翁家祖父叫什么名字?”侯爷道。
“他自己说叫翁朴。”卫青道。
“那他还有其他名字吗?”侯爷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卫青道。
其实侯爷问到这里,卫青的后辈已经在冒冷汗,师父说过他叫翁檀,还说翁家祖父的事情不能说出去,否则就可能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公主和侯爷待他很好,他不想骗他们,但这事关翁家一家老小的性命,他说什么也不能说出去。
“大胆卫青,在我面前你竟然敢说慌,”侯爷一下子怒了,声音不大,但很严厉:“翁朴就是当年赵王手下大将翁檀,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吗?”
卫青一听顿时魂飞天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万分,嘴里的话都不成句子:“我不能说,侯爷,会杀头的,翁家祖父是好人啊。”
侯爷和公主对看一眼,这孩子还真不经诈,这个翁朴还真是翁檀,侯爷脸色更冷:“哼,还真是赵王的余孽,我这就派人把他抓起来送交朝廷处置。”
“不能啊,侯爷,”卫青头磕得蹦蹦响,额头都出血了,看来他对翁家一家的感情真是深啊:“翁家祖父是好人,他对朝廷是有功的啊。”
“好啦,侯爷,你看你把孩子吓得,”平阳公主起身来到卫青身边,把他扶起来道:“别怕,好好回答侯爷的话,你那个翁家祖父怎么对朝廷有功了?”
侯爷眯着眼睛,没有吭声,他也在等着卫青的回答。
卫青站起来抬手擦了一把流下来的鼻涕眼泪,顺了几口气,慢慢地道:“当年赵王刘遂跟着吴王刘濞造反,赵王要翁家祖父向匈奴借兵,翁家祖父不愿引狼入室,遗祸朝廷,在首战打了胜仗以后就悄悄地逃走了,这才使得曲周侯郦寄顺利平复赵地。”
卫青这段话说的很顺,说明他对这段历史很熟,也说明他对翁檀的做法很感兴趣,他所谈到的内容也使平阳侯曹寿暗暗吃惊。
“这是你那个翁家祖父给你说的?”侯爷道。
“不是,他和他们家的人从来都不谈此事,”卫青道:“是我们的那个师父猜透了翁锐的家世说出来的,还不要我们说出去。”
“你那个师父是谁?”侯爷道。
“我也说不准,”卫青道:“他从不许我们问他,他自称天枢子,外面人称他天枢老人。”
“天枢老人?道门三圣之一?”看来平阳侯对江湖的事也是颇有见识:“那确实是位高人啊。”
“那要照此说来,这翁檀老将军还真是有功于朝廷啊。”平阳公主道。
平阳侯点点头,他明白公主的意思,也许这就是解开这个死结的一个重要的关键。
“既然是他们家人不讲,你们也不说,为什么你那个郑家父亲会去查他们的底细?”侯爷问道。
“他干什么去了?”卫青这孩子又激动起来,他对那个父亲痛恨至极,听说他去找翁家祖父的麻烦就急了。
“卫青,仔细回答侯爷的话。”平阳公主赶紧提醒道。
“是,公主殿下,侯爷,”卫青马上感到了自己的失态,毕恭毕敬深施一礼:“是这么回事,有一天师父给我和翁锐教授剑法,我们俩对打,身上受了一些伤,也回去晚了,他问起我就说是和别人打架打的,他气恨不过我在外面给他惹事,就和他的儿子一起打我,并把我赶出了家,我没地方去就去了翁家,翁家祖父给我饭吃,还给我治伤,第二天他还把我领回去和他讲道理,给他讲不要打我,说他没有做好父亲,到最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他还要人打翁家祖父,把翁家祖父也给气走了。后来就是他们家的两个儿子带着很多人要抢我东西,被我打了,我也跑了出来。”
简单几句话,卫青基本上那个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平阳侯一直静静地听着,也没有立即表态。卫青讲的一些事平阳公主前面也问过了,只是没有这么详细,现在看着侯爷似乎也没啥要问得了,就对卫青道:“你先下去吧,今天说的这些事情也不要对旁人讲。”
“是。”卫青退后两步转身出去。
卫青出去后侯爷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也有了笑意,看来要从一个孩子嘴里套点话也没有那么难,不仅有了一些小小的得意,平阳公主看侯爷情绪不错,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侯爷的情绪不错,呵呵。”平阳公主道。
“呵呵,这样看来,也应该没有多大的事。”侯爷道。
“侯爷的意思是……”平阳公主在等着侯爷继续说。
“就算是郑季把这事捅出去了,我看也不会有太大的事,”侯爷道:“当年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翁檀逃走才给了曲周侯郦寄平复赵地的机会,此后关于翁檀的说法很多,但那时大家都急着报功,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翁老将军不愿向匈奴借兵而带全家逃走,确实也算得上有功,真到了哪一步,我想这也说的明白,那时他手下的降将应该还有一些。”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必太过费心了。”平阳公主道。
“但也要做些准备,”侯爷道:“要让翁家知道一些,真要有人问起来或者有人来抓他们,他们该如何说,如何应对,如果现场就冲突起来人被杀了,就算是我们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济于事了。”
“侯爷说的是,”平阳公主道:“哪我就挑一个好天气到东郊去逛逛,呵呵。”
“呵呵,公主主意不错。”侯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