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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天气很好,按照平阳公主吩咐,卫青早就准备好了车辇。他身着一身新衣服,这是姐姐卫子夫特意给他缝制的,很合身,手里拿着他的木剑,这也是公主特别交代的,显得特别英武。这是公主殿下第一次带他出去,他把要准备的东西检查了很多遍,生怕出现一点点纰漏,就这样,他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双手暗暗地搓着,手心里满是汗。
    平阳公主终于出来了,她由四名侍女陪着,身后还跟着四名侍卫,四名府丁,看到公主近前,卫青赶紧在车辇前单膝跪倒,躬下身子,平阳公主微微一笑,在两名侍女地服侍下踏在卫青的背上上了车辇,卫青起身站在车旁,虽身体有些僵硬,但心里确实激动。
    公主的车辇出了侯府一直往东,出了城门没走几里就进了一片低矮的山谷,山谷不是很大,时窄时宽,错落有致。时值中秋,天气还有点热,但山里的景色已经变得非常好看,山顶上的树木,山坡上的果林,山下的庄稼,各有各的颜色,其间还偶或杂着一两个村落,有人影忙于其间,偶然间还可听到一两声牛的哞叫,好一派田园风光。
    一行人慢慢走着,车辇上四周的围帘早已高高挂起,远处近处的风光尽收眼底。在离一处村落不远处有一大块空地,视野也很开阔,公主叫人停下车辇,卫青赶紧上前躬身跪倒,公主踩着他的后背下来,随处走走,伸伸懒腰,看样子很是惬意,最后在一处树荫下停住。
    “我就在这里歇一会吧。”公主吩咐一声,立即有人拿过一把竹椅,并铺好锦垫,公主坐下后还在一旁摆了竹几,上面摆上各种小食。
    公主吃了几口,似乎有些口渴,就吩咐道:“看看附近有没有干净的人家去弄些水来。”
    平阳公主出门游玩又不是第一次,带水是必不可少的准备,这次也不例外,但公主还是说了要在附近找个人家弄水,并有意无意的看着卫青。自从公主停在这个地方,卫青的小心脏就怦怦的跳个不停,他虽侯侍在附近,但连个大气都不敢喘,这时公主发话,他似乎有点明白公主今天来这里的意图,他自己也不敢再装下去,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秉公主殿下,这个村子就是翁家祖父住的村子。”卫青道。
    “哦,”公主笑得很灿烂:“这么巧啊,那你就去给我讨点水来。”
    到了这个份上,卫青也没什么顾忌了,他应声“是”就退后朝村里走去。没过多久,村里就走出一行人来,卫青捧一个干净的瓦罐走在前面,翁檀老将军和他的儿子翁奇、孙子翁锐随后跟着,翁锐手上还有一把和卫青差不多的木剑。到了公主跟前卫青一放下水,翁檀、翁奇、翁锐就上前跪倒在地。
    “草民翁朴携儿孙拜见公主殿下。”翁檀老将军道,他磕头,翁奇、翁锐也跟着磕头。
    “哈哈哈,”公主轻笑一声:“老人家起来吧,我就是讨口水喝,惊动老人家就不该了,看来定是卫青多嘴了,该打。”
    “是。”卫青应了一声一旁站立。
    “谢公主殿下,”翁檀一行人起来道:“草民虽只有几间陋室,但还算干净,公主殿下可否移驾屋内歇息。”
    “不啦,呵呵,”平阳公主笑道:“本来出来就是为了透透气,晒晒太阳,这要到屋里不就白出来了吗,呵呵。”
    “公主殿下说的是。”翁檀应道。
    自从翁檀一行出来,平阳公主就在仔细打量翁老将军,看他虽一身布衣,须髯飘飘,但却红光满面,气定神闲,完全没有普通人见到皇家之人的那种惶恐和不安,好一个历经沙场的老将军。尽管翁老将军经卫青简单一说他什么都明白了,但他现在却什么也不能说,公主也不直接问他什么,而是对躲在后面的翁锐感起了兴趣。
    “你是翁锐吧,我知道你。”平阳公主笑吟吟的道。
    “是。”我让上前一步,深施一礼。
    “你是和卫青一起练剑的?”平阳公主道。
    “是,公主殿下。”翁锐道。
    “那你们就比试一下,让我也看看你们练的剑法。”平阳公主道。
    翁锐看了一眼卫青,见他点点头,回过头来对公主道:“是。”
    卫青现在是平阳公主的内侍骑奴,公主要看他当然愿意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要想以后能有个好前程,他就得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当下和翁锐两人退出数步,两厢站定,慢慢的拉开架势。
    自从天枢来人亲自指点过他们俩的剑法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在一起合练过了,尽管只有短短的十几天,但其中却发生了很多事情,郑青不光从一个放羊娃变成了平阳侯府平阳公主的骑奴,他的名字也变成了卫青,而翁锐一家人的危险却在一步步地逼近。这些天他们两个没在一起,反倒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以好好想想那天师父讲的很多剑法道理,每想通一处,就自己演练一番,这些时日,每个人都有不少收获,正好在今天可以好好印证印证。
    翁锐今天见到卫青很是高兴,卫青讲的事情让翁老将军面色沉重,但对翁锐来说还没有什么感觉,见面就要和卫青比试,听说公主殿下在村外等着这才作罢,但他还是不死心,见卫青拿着木剑,就把他的木剑也带上了,没想还真派上了用场。话又说回来,他要是带了把真的铁剑,恐怕卫士也不会让他接近公主的。
    卫青的剑法还是中规中矩,起手便是混元剑的起式“遥祭三尊”,只是他现在用这一招时对手法力道的把握更加纯熟,晃出的三道剑影更加轻灵虚飘,更符合起式致礼的本意,但翁锐却等不及了,他不想要那么多虚套子,脚下使劲,踏上一步分心便刺,待到卫青举剑去挡,他已经横剑转身,剑尖扫过卫青的前胸,卫青退步立剑急挡,但没等卫青的剑挨上,就见翁锐身子一矬,抖手把剑收回,随即斜撩出去,攻击卫青的下盘,但卫青似早有觉,脚下还未来得及动,身子却已扭曲,从上往下晃出的剑影终于格开了翁锐的剑,俩人倏然跳开,相似一笑。
    这趟交手翁锐算是攻出了两招半,“道冲式”、“谷神式”虽架势已足,但却招不用老,卫青用“立阳式”、“守静式”应对,也是一碰就收,最后一招翁锐“玄牝式”还未完全使出,卫青的“和光式”已经压了过来,这是卫青守中抢攻,这回谁也躲不过谁,只好硬碰硬的来一下,算是一次真正的交锋。
    在一旁看着的平阳公主看两人这剑使得有模有样,还挺好看,不由点点头,而站在一旁的几名侍卫就不以为然。他们一开始看到两人拿的都是木剑,就哑然失笑,想着这也就是小孩子玩的,哄哄公主高兴就好,一看他们使出的剑法,觉得他们还是学过一点的,但要说这种剑法能够杀人,打死他们都不信。
    “你有进步。”翁锐笑道。
    “你也是。”卫青道。
    其实这两人好多天未见,见面试几招表示热络,手上的剑招使得还是比较慢,也是为了热热身,但其中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已经表现出了手上劲力大小的控制和出剑手法的选择,天枢老人给他们讲的剑法剑道已经在起作用,翁老将军虽没有吭声,但他也看到了两个孩子的进步。
    两人说过一句话后就慢慢收起了笑容,手上持剑脚下开始移动,碎步还不过三,就见卫青猛地踏前一步,一个纵身人已在空中,借着这一纵之力,他在空中已经晃过数道剑式,但最关键的却是在身体越过翁锐的刹那间一剑直接抹向他的脖子,引得旁边一片惊呼。这招来得突然,翁锐已来不及躲闪,木剑一横朝上架去,身子猛然大幅度后仰,倒地的过程中脚下使力,使自己弹起尺余,横剑护住上身,弹起的脚重重的踢向卫青。空中的卫青无处借力,只得硬生生接了他一脚,借这一脚之力,身子迅速飞向一边,而翁锐在身自触地后顺势一个滚翻已经站立起来。
    这一招卫青出招非常突然,力道、速度都不弱,有点战场杀敌斩敌方大将于马下的气度,刚才还在暗地嘲笑的几个侍卫也是一惊,不觉摸向自己的脖颈,感觉凉飕飕的,他们还在回味要是他们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招的时候,那边已经又打在了一起。
    这回这两人的打法已经和他们刚才看到的两个孩子初学剑法的比试完全不同了,已然是两位江湖好手在拼命了,不只是比比划划,而是招招剑指要害。不能杀人的剑就不是剑,但只能杀人的剑绝不是好剑。师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力如何能够发得出收得住,他们还在探索体验,但师父却没有给他们慢慢试的机会,他们必须在激烈的拼斗中去尝试,既要刺中对方,还要去试着掌握收放自如的感觉,要不是把木剑,还真没人敢让他们这么做。
    看这两人比剑,开始还有剑法的存在,但恍惚间似乎就有点胡打乱斗了,乱的是招,但法却依然有度,他们时而快如疾风暴雨,时而闲如原野放牧,快则可能取势无果,慢则可能暗藏杀机,就算是翁老将军历经一生的沙场洗礼,但却感到这俩孩子还显稚嫩的剑法中有比他高得多的意境。数十招已过,两人空中对过一招,朝两边飘然而落。
    “你中了三剑。”翁锐道。
    “你也中了三剑。”卫青道。
    “今天你先刺中我,你赢了。”翁锐道。
    卫青笑笑,不再接话,两人转过身来,站定身形朝平阳公主行礼。
    “好,不错。”平阳公主拍着手笑道,并瞟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侍卫,见他们已经面有愧色。平阳公主并不会武功,但他也看得出,这两个小孩的功夫已经高出这些侍卫许多,这也让她觉得很有面子。
    那些侍卫都觉得自己是有点本事的,当然不能和上战场杀敌的武士去比,平时碰上敢于阻挡或者影响公主的人,他们也会吆五喝六的,但今天看了这两个小孩子的比试,他们真的心里没底,要是手里拿的是铁剑,他们还敢不敢和他们对打。尽管卫青是个骑奴,按理说地位比他们低不少,但现在谁也不敢再低看于他。
    “孩子们还是初练,让公主见笑了。”翁老将军微微一礼道。
    “难道老人家认为他们的剑法不好?”平阳公主道。
    “剑法自然是好剑法,但这火候还差很多,”翁老将军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就能到的,只要孩子们是喜欢就好。”
    “看样子老人家是个内行啊,呵呵。”平阳公主轻声笑道,这里面的意味翁老将军自然明白。
    “嗨,什么内行不内行,那都是过去了,”翁老将军既不想隐瞒,也不能说明:“用得好就能建功立业,用不好那都是罪孽啊。”
    “其实罪不罪孽也不是谁自己说了算,呵呵,”平阳公主会心一笑道:“公道自在人心,功过也会有人评说,只是关键时候自己不要乱了方寸,不要弄得不可挽回就好。”
    这两人有点打哑谜的味道,别人听不太明白,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翁老将军对当年的事还是有点不能释怀,但平阳公主却明白的告诉他是有功的,但这事要处理好就不能硬来,只要现场不搞僵就还有余地。
    “公主殿下所言极是,”翁老将军道:“我本是行将就木之人,只要孩子们不要像我一样就行。”
    “哈哈,我看老人家身体壮硕,应该高寿才是,”平阳公主笑道:“翁锐这孩子我看不错,假以时日,必可成为国家栋梁之才。”
    “谢公主殿下吉言,”翁老将军道:“那就要看他们自身的造化了。”
    “好了,老人家,”平阳公主道:“这景也看过了,剑也看过了,我也有些累了,我就回去了。”
    “您看都是这孩子闹的,”翁老将军道:“公主殿下鞍马劳顿,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实在过意不去。”
    “呵呵,还真是呢,”公主笑道:“既然卫青帮我讨了水来,那我就喝一口。”
    有侍女送过水来,平阳公主还就真的喝了几口。
    “你们家的水我喝过了,看来是要欠你们一个人情了,哈哈。”平阳公主说完,径自朝车辇走去,卫青赶紧过去伺候,翁家三人一直侍立原地,直到车辇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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