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太多零七八碎的事情,陆以圳也明白自己缺乏一些系统理论的学习,他倒是有点想回学校再听听课堂里的知识,不过这个想法明显不现实。
再去拍电影呢?
《鲜橙爱情》确实很成功,但他之间付出的努力也是超过了一部正常电影导演会付出的范围,他其实是有点透支健康来完成。
没有了母亲的压力,之后的作品他完全可以更从容的来,也不急着立刻就要交出自己的下一部作品来证明什么。
反正……当初宣称他是华语电影圈里“第七代”导演领头羊的那些人,早已经掉头去跪舔拿回小金熊的卫国了,咋争也争不过人家,陆以圳不希望自己再跨越成长轨迹地奋斗了。
想要放慢一点节奏,多学习,多吸收养分。
“我想去给谢森打工,你说他会要我吗?”
回国的班机上,陆以圳挨着容庭小声询问。
国航的班机,容庭一上飞机就被空姐认出来了。
容庭的名气摆在那里,就算不再圈脑残粉死忠粉,也照样有一大票路人影迷在那里崇拜他,仰慕他。
空姐没有没看过他电影的,一时间都有些激动。
小郝笑眯眯地出来打圆场,“容哥身体还在恢复中,希望大家不要吵到他,让他好好休息。”
容庭已经习惯了僵着脸了,坐在头等舱里,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帮陆以圳放行李,然后入座。
其中有一个空姐喜欢容庭的时间比较长,在先前国内种种悲观的新闻打击下,看到了健康平安的本人,当即眼泪就出来了。
陆以圳有些不忍,伸脚踢了踢容庭,然后笑道:“你是容老师的影迷?我帮你们合张影吧?”
容庭闻言就站了起来,其实他见粉丝见多了,也无所谓对方提什么要求,陆以圳这么表态,他也就理所应当地配合。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个空姐自己摆手拒绝了,“我……我还要工作,不麻烦容先生了,那个……看到您身体健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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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圳半是无奈半是羡慕地和容庭坐回自己的位置,带了几分醋意的调侃:“亲妈粉,真爱粉,世界上爱你的人太多了,看来也不缺我一个。”
容庭木着脸:“怎么?要我现在当众和你热吻?然后证明我需要你?”
“噗。”陆以圳趁没人注意他们,伸手揪了下容庭的脸,“你没有表情的时候,真的不适合说情话,吓人。”
要回国,一路上容庭和陆以圳多少都有点兴奋。
两人谁也没睡觉,而是时不时就凑在一起低声聊天。
“你想去跟着谢森?我觉得没什么意义。”容庭淡淡的,“他已经过了事业的开拓期,《同渡生》可能就是极致了,再往后能超越自己,比较困难,而且他年纪大了,电影出产量也会相应减少,你学不到太多东西,不如去找高思源。”
陆以圳闻言摸了摸自己下巴,“高思源?我觉得高导确实比谢导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他拍电影的方式和态度……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像是一个游历人间的花花公子,不太虔诚。”
“……”容庭瞥了眼陆以圳,“电影不是圣洁的艺术,不需要教徒顶礼膜拜,它的发展离不开金钱,脱不了商业,虽然我不反对你往文艺片的方向发展,但是这不一定会让你快乐。”
陆以圳顿了下,没有说话,只是以征询的目光望着容庭,示意他说得更深刻一点。
容庭沉默,似乎在酝酿自己的措辞,半晌才道:“你是应该站在阳光下的人,你需要观众去理解你,欣赏你,去玩一些太孤芳自赏的艺术会让你陷入敏感脆弱的情绪中,我并不是觉得你一定要去拍商业片赚钱,但是拍一些更适合市场的东西,会给你带来观众,带来知音,让你更有成就感,票房、金钱可能只是其中一种量化你成就感的东西。”
陆以圳听着听着,就笑起来。
容庭在说他,其实何尝又不是在说自己。
他们都是需要被认可的人,可以无限期无限量的不断付出,只要这路上一直有人给他们肯定就好。
陆以圳想起两人一起看《连城》的时候,他对容庭的肯定,一定给了对方很大的成就感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陆以圳微笑着,“我会再想想的,国内导演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我要精挑细选一个来拜师……学个三到五年,希望能有更显著的进步吧。”
容庭不动声色地牵起陆以圳的手,搁在掌心里完全包裹住,然后拉着晃了晃。
陆以圳知道他同意了他的计划,这真是令人充满斗志。
接下来的五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他有爱的人,有爱的事业……真是照亮眼下所有黑暗的曙光啊。
自己感慨了下,陆以圳望向开始闭目养神的容庭,又忍不住回味刚才他对自己的说话,忽然间,陆以圳心里一动,“哎,我想给你唱个歌。”
容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线,似乎是在觑着他,“在这儿?犯什么神经。”
陆以圳窃笑着,不管不顾地挣开了容庭的手,然后凑到对方耳边,低声哼唱:“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他唱到这里就停了,然后迅速靠回自己的椅背,笑嘻嘻地望着容庭。
对方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但陆以圳知道他懂了他的意思。
他们是彼此的爱人,更是彼此的知音。
然而,容庭却始终望着陆以圳,一直没挪开眼神。
“???”陆以圳奇怪起来,“看我?还是发呆?你想啥呢?”
容庭依旧没有表情,侧过身,靠在陆以圳耳边道:“想上你。”
第109章
飞机在上海落地。
陆以圳和容庭一起转机前往上海,而小郝则得到了十天的休假。
一行三人在候机厅内分别。
国内喧闹的人潮让陆以圳感到有些久违,他戴着墨镜,双手插兜在不远的地方等容庭与小郝告别。在德国的这些日子,小郝对容庭尽的心力早超出他应有的工作范围,邵晓刚离开以后,一些阻挡媒体探访的重担几乎就全落在了小郝一个人身上,不但要照顾卧床的容庭,他还要处理对方的工作,甚至分担一些陆以圳的事情。
陆以圳心里清楚,虽然这与容庭的个人魅力分不开关系,小郝原先也是容庭的影迷,在他心中,容庭既是领导,更是偶像,是精神力量,但久病床前无孝子,小郝在这两个月里的表态,确实颇让容庭和他有些感动。
容庭让陆以圳往小郝卡里划了十万块钱,这是最俗的感激方式,却也是最直白的表达。
当然,这件事容庭和陆以圳都没有当小郝的面开口直说,只等他在查工资的时候自己发现了。
简单向小郝交代了几句注意的事情,一贯公私分明,对待同事时从来不掺杂个人情感的容庭很快就与对方分别,继而走向陆以圳的方向,“好了,走吧。”
机场过分明亮的灯光下,容庭整个人的轮廓都仿佛被锐化过,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衬衫休闲裤,整个人挺拔洒脱的气质也无法忽视,陆以圳望着他慢慢走进,不自觉就浮起带了几分迷恋的笑容,“交代完了?”
公共场合,他很克制地没有和容庭走得太近,拉起自己的行李箱,并与容庭保持了十公分以上的距离。
然而,容庭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毫无顾忌地伸手夺过对方的行李箱,示意陆以圳靠近过来,“走那么远干什么,怕我?怕被跟拍?”
果如容庭猜测,陆以圳手中刚一空,他立刻左右环视一圈,瞪着眼看容庭,“喂,你干嘛!我自己当然不怕,还不是担心影响你!”
容庭牢牢地攥着两个人行李箱的拉杆,稳步前行,“没有什么事能影响我了,从今以后,顺其自然。”
四月的武汉,正是春樱烂漫的时节。
下飞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陆以圳本以为两人要打车,没想到容庭还是找到车来接了。
“公司安排的??”陆以圳感到很奇怪,“武汉也有影视基地吗?”
容庭同时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颇带了几分鄙夷的眼光觑向身后的人,“强龙难压地头蛇知道什么意思吗?回到了我的地盘,找辆车还难么?”
陆以圳忍不住笑,“是是是,大哥,小弟给您做马仔了。”
听到这句话,容庭立刻站住不动,松手把行李扔在原地,“哦,太好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以圳气得直瞪眼,费劲地拖起两人的行李,连跑带颠儿地追着容庭走出接机口,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反驳,就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冲上去给了容庭肩膀一拳,接着压低声喊道:“老容!!!你他妈可算回来了,老子差点以为你要死在德国了!!”
容庭只是笑,啥也没解释,朝陆以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陆以圳,你不认识你老婆也认识,现在是我家那位,以圳,这是陈思鲁,我兄弟。”
陈思鲁眼底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他愣愣地看了眼容庭,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这才眯着眼把陆以圳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陈思鲁的目光停在了陆以圳双手拉着的行李箱上,他朝着容庭暧昧一笑,“行啊你,家教有方。”
容庭推了推墨镜,淡淡一笑,“人格魅力。”
陆以圳:“……”
陈思鲁开了一辆现代的suv,车型非常普通,虽然人气质还不错,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显贵。
上了车听容庭和他简单叙叙旧,陆以圳这才知道,对方和容庭当初是一起学美术的,也是一起萌生了表演的念头,可惜陈思鲁没考上央影,最后去了美院学设计,但因为兴趣索然,毕业以后,回到武汉,和同学合伙开了个画廊。
当然了,对方和容庭之所以交情甚笃,关键还是因为……对方也是gay.
“你和小达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这不攒钱想移民吗……连房子都不敢买。”陈思鲁笑呵呵的,“过两天一起吃饭吧,前几天我俩刚看了陆导大作,不错,小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见了你估计要激动晕了。”
陆以圳从后视镜里和陈思鲁目光交汇,察觉对方有意示好,他也忙笑着接口:“哪里哪里,我也是给容老板打工,赚的钱都归他腰包,我这不光要卖身,还要卖艺。”
“哈哈哈哈!”陈思鲁大笑起来,“你怎么就上了老容这条贼船了呢。”
陆以圳一本正经,“想做压寨夫人已久。”
容庭似乎没料到陆以圳这么快就能和陈思鲁熟悉起来,一行三人聊了一路,陈思鲁最后将车驶入一个看起来非常高档的小区。
“行了,我就不送你俩上去了,小达在家等我吃饭呢,回头聚!”
目送陈思鲁掉头将车开走,容庭眼底似乎还有几分和老友分别的不舍,他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转身帮陆以圳拉了行李,“走吧,回家洗个澡,明天带你到我爸妈家吃饭。”
陆以圳一怔,“啊???这还不是你爸妈家?那不用先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他们知道你回来应该很高兴吧!”
“不用,我只告诉思鲁我回来了,我爸妈见到我也不会很高兴。”容庭随便抬手往对面的楼房一指,“我爸妈和我弟弟住在那边。”
陆以圳顺着容庭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万家灯火,他其实并不知道容庭到底指在哪里。
可是,容庭的目光却始终凝在了那个方向,渐渐沉默下来。
陆以圳忍不住侧头去看他。
此刻,精致的小区里花木扶疏,空气里都是仲春时节的味道。
容庭一个人站在路灯旁昏暗的地方,竟显得有几分落寞。
不由这样的情绪在对方身上缠绕太久,陆以圳主动靠近容庭,两人十指相扣,将容庭从沉思里拽了回来,“容哥,你和你爸妈……感情不好吗?”
容庭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他拎起箱子,熟门熟路地领着陆以圳进了这边的楼道,两人上了电梯,他才道:“小时候还不错,我高一的时候执意去学美术,和家里闹翻了,那时候太冲动,想都没想就跟家人出柜了……“陆以圳愕然,“你……你爸妈知道你……”
“知道,所以我爸妈都不认我这个儿子,我是被奶奶养大的,我爸妈一直跟我没什么感情,所以也无所谓我怎样了。”
容庭一边轻描淡写地描述着,一边掏出钥匙推门,他两年没回这边住,也不像北京的房子,常年有阿姨上门打扫,刚推开门,一阵呛鼻的灰味飘出来。容庭皱了下眉头,接着打开灯,“进来小心一点,我怕有老鼠。”
陆以圳的注意力立刻被老鼠两个字调走,“卧槽!真的假的……我怕老鼠啊容哥!!!”
容庭失笑,也没再继续之前那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而是道:“我随口说的,你先去开窗户通通风,我得简单打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