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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江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斯潘塞?”她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是的。你还好吗?”瑞德的声音很紧张,他检查着富江的瞳孔和脉搏。
    “还好……也许不那么好。”头好沉,富江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你刚才出现了暂时性的休克,我检查过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你之前也跟我说过你并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瑞德注视着富江,深色的眼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神经原性的休克除了剧烈的疼痛刺激之外还有可能是因为情绪崩溃导致神经元反射而引起血管扩张,可以跟我说说怎么了吗?”
    “我不记得了。”富江想要从地上坐起来,但是却被瑞德制止了。
    “你还是再平躺会好,你刚才出了很多汗而且身体持续发冷很有可能导致虚脱,这里没有可以及时补充营养的液体,最好先保持体力。”
    富江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瑞德脱下了身上那件针织开衫盖在了富江的身上。
    富江此刻的面容很憔悴,那种没有血色的惨白让她看起来像是个死人。瑞德刚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了呼吸的富江。
    除了焦急和无措之外,自责和悔恨的情绪充斥在了瑞德的心中。
    如果他再谨慎一点。
    如果他在细致一点。
    ……
    他一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比任何人都要早得发现高登的不寻常。
    是的,他其实早就觉得高登在这次的任务中表现的有些奇怪。
    不是因为他的情绪起伏、他的言辞咄咄,而是因为他对他的放任。
    以高登的眼力,他肯定发现并且知道自己的对于川上富江的个人情绪。但是他却没有开导和制止。
    川上富江长得过于美艳,难以接近并且心性冷淡。
    如果是以前的高登,他会判定这样的女子不适合他。他们的性格、观念以及经历注定了他们不会有太大的交集。高登也许会对他‘不明智’的行为做出引导。
    但是,他没有。
    并且,他在这一次的行动中表现得对富江过分苛刻。
    种种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件事。
    一一他并不是他。
    但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真正的高登下落不明,他却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导师,他一直尊敬崇拜着的人被人顶包了,不明嫌犯潜伏在他身边整整一个星期,但是他却从未去怀疑。
    这一切也许都是他的错。
    不管是高登的失踪还是富江如今被囚的局面。
    富江坐了起来,她担忧的看着瑞德,那个瘦弱的青年在找不到出口后握紧拳头愤怒地砸向周围的屏幕。
    “别这样。”富江伸出手握住了瑞德的手腕,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些病态,“别这样对待自己好吗?在这里,我能依靠的只有你。”
    瑞德扶住了她,脸上带着些担忧,却掩饰不住失落,“抱歉,我,我根本不应该让这一切发生,都是我的错。”
    “你在自责是吗?”富江伸手摆正了瑞德的脸,她注视着他,“我们并不能把造成如今局面的原因归结到任何一个单纯的个人身上,也许你是有责任,但是我同样也有不是吗?”
    “也许我毁了这张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不!”瑞德睁大了眼睛,“你不能这样伤害自己,容貌并不是一个人的罪过,反而,它是恩赐。它被人欣赏、迷恋或是厌恶并不是你能改变的,客观环境中产生的主观想法并不是由你可以决定的。”
    富江抿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谢谢。”
    “你总是在开导我,斯潘塞,永远不要小看自己,你比你相像得要强大很多。”
    瑞德终于不再躲避与富江的眼神交流,他第一次觉得她与他似乎不那么遥远了。
    从富江话中得到了信心的瑞德变得坚定起来,他开始寻找这个囚禁他们的房间中的蛛丝马迹,试图找到一条出去的路。
    但他还未开始,屏幕里就再次出现了画面。
    依旧是他。
    亚当斯·纳尔森。
    瑞德也认识他,他曾经是高登学生中的一个,他早年与他见过一面。
    亚当斯换了一件正装,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我对你很失望,富江。”
    话音刚落,另外三个墙面上就出现了一片血海。
    “你总是在逃避!逃避!逃避现实,你总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欲望。”亚当斯的目光落到了那一片红色的血海之中,“你竟然会害怕这样的废物?这些根本不配活着的低等人种?”
    又有两个人出现了。穿着与野口苍斗和岩永庆吾一样的黑色囚服。
    这一次,他让瑞德也参与其中。
    富江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她不想让瑞德再知道她的秘密,那种感觉很羞耻,他是她的朋友。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在帮你。”亚当斯温柔得看着富江,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安慰一个闹别扭的孩子,“我在帮你看清现实,面对现实,找到真正的自己。”
    “富江,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美。”亚当斯的表情再次变得平静起来,他用一种魅惑人心的语调看着她说道:“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的。川上富江是完美的,现在只需要去除掉一些小小的瑕疵。”
    ☆、第18章
    最好的选择未必是选择最好的。一一英国作家培根亚当斯说完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四周的墙体上。
    富江知道,这是一个信号。一场屠杀又将开始。
    可这一次,立体画面中的两个人却没有拿起刀,身上也没有那样错综复杂的纹络。
    他们只是坐在了那里,眼睛聚焦在镜头前。
    瑞德很聪明,他立刻就猜测到了下面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
    那两个人他在加西亚给的资料中见过,都是川上富江的养父。
    瑞德伸手主动握住了富江,让她闭上眼睛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不该面对这些。
    他也不该做这些。
    瑞德看穿了亚当斯的意图,他想通过这样的‘测试’让富江变得强大起来。
    从亚当斯说得那些话中,已经够瑞德去侧写他了。
    这个人很危险。他根本没有判断是非对错的标准,他为自己建立起了一个模板,一个行为准则。
    他有强迫症,是个完美主义。
    这样的人会过分得要求自己,制定客观上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目标。而如果目标完不成他又会产生厌弃、暴怒的情绪。
    循环往复。
    现在,他对富江做的事就是如此。
    在富江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的期望之前,他不会杀害她,但是也不会放过她。
    他会改进他的手段,这里的监控设备会监视富江的一举一动,他通过观察富江所有的情绪包括她的反应来探测她,她是否在‘进步’。
    如果要求不达标,也许他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再度刺激富江。
    瑞德一步步分析着亚当斯的心理,他甚至在往最坏的方面想。
    对富江的过分期待和强烈的占有欲令亚当斯的病态日渐加深,造成他如今这般局面的间接因素和直接原因瑞德还不清楚。
    在隐约中,瑞德感觉到了不安。
    那种不安不是因为被窥视产生的,而是因为这样能够被窥伺的根本原因。
    一一瑞德没有被杀,没有出现在屏幕中,没有受伤,甚至他现在能与富江同处一室,和她亲密接触。
    这对于迷恋型的跟踪狂和色情狂来说,根本是一件不可能接受的事。
    除了这类人心中直接妄想的中心之外,其他人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他和富江有过亲密的行为。
    他既然假扮成了高登,那么在墓地的那一幕想必也看得非常清楚。那么,亚当斯又怎么可能继续让他存在?
    从他会主动暴露,铤而走险直接将他们掠夺带到这个地方的行为来看,他已经失控了。
    亚当斯之前的行动无一不是计划周密。
    他也许策划了很多年。
    他控制了富江的国中同学辻村美让她行凶,杀死所有和富江接触过的人,至此引出密歇根警局的调查,成功让bau介入,取得高登的信任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取代了他。
    他之所以会选择成为‘高登’,原因大概只有一点,那就是他陷入了瓶颈,他希望借由bau来深入挖掘川上富江的所有事情,以便于他将她塑造得更完美。
    一一这是他的根本目的。
    至于第一个被剥皮的受害者则是烟雾弹,那个人恐怕没有直接参与到这系列案件中。他只是被亚当斯挑中的某个‘前锋’,拖延bau调查的时间。
    那么,莫德·克莱夫在这里起了什么作用。在bau和不明嫌犯的这一场交锋中他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瑞德低下头,他开始从根源回忆。从他们在匡提科总部接到案件到下飞机之后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中一遍遍过滤。
    他必须要进一步了解亚当斯,从他所有的犯罪手法中进一步认识他,以此来推测他的下一步行动,让他们得到一线生机。
    莫德·克莱夫是cia,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高级探员、一个调查国内外秘密的情报人员。加西亚之前在调查他的行踪时发现他每年都会定期在国外呆一段时间的原因就在于此。也许,他那个时候就该察觉到他是个cia!而不是他们要找的不明嫌犯!
    瑞德懊恼着自己的大意。
    亚当斯借由‘高登’的身份一直在干扰着他们的调查,莫德并不是系列案的凶手,那这两个人是怎样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的?
    一一亚当斯是通过参与bau的调查,在他们的侧写中他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莫德,他在调查一个机密案件,原先也许和他们一样并不知道高登已非高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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