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中午吃的食物全吐了出来那阵恶心感还没消失,一波又一波无法抑制的难受袭来,直到吐出的全是没有一丝味道的口水,胃里才舒服了些。
她推开了浴室的门,脚步有些虚浮无力,低头看着同样是望着她的男人,顾一心头一酸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回来是不是遇上了秦阳或赵母,又听说了什么,是不是误会了,她想解释,可他只是望着她,不说话。
半截小腿和脚背都是红的,和她脖颈及以下的肤色一样,似乎她□□在外的肌肤除了那张惨白的跟纸似的小脸外,都是那种能看见血管的绯红色,有些地方甚至如同破了皮般能看见沁出的血珠子,比如说:锁骨。
“赵寇。”顾一打破了沉静,不说话的赵寇很恐怖,气氛压抑到零点以下,周遭被寒冷笼罩着,似乎都凝固起来。
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抿唇舔舐着唇瓣上被咬出的伤口,两只满是惊慌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看见他脸上极其对称的两个耳光,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敢打赵寇耳光的女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赵母那两个耳光用的力道不小,全都像是打在她脸上一样。
赵寇转动了下轮椅,朝浴室那边靠近了些,离顾一也近了许多,目光从顾一通红的小腿移到半开的门后,地上那个小兔子手柄的刷子,他记得昨天买回来的时候还是新的,白色的软毛,此刻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泛着淡淡的血光。
“今天下午,”赵寇语调轻缓,声音清冷显得有些沉着,“我去买了些番茄,可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大的还是小的,买了两份,要吃吗?”
顾一一听‘今天下午’以为他要质问秦阳那件事,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他说出口的是一句险些令她泪崩的话!
“赵寇——”
“在厨房,你去拿吧,我洗干净了。”赵寇很轻地说完这句,顾一噙着泪水的双目怔了怔,连忙点头出了卧室。
她走后,他进了浴室,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刷,又朝浴缸里还没褪去的水望了眼,本该清澈的水却泛着红色,与毛刷上如出一辙的淡淡血腥味,赵寇伸出手放了进去,意料之外的冰冷,已经十月下旬了。
他也是个普通男人,也有猜忌和怀疑,只是和普通男人不一样的是,他更爱顾一一点,想和她过一辈子,他想信她最后一次。
低头从口袋将手机拿出来,熟练地翻出一个号码,纤长有力的手指极快地敲击屏幕,不多时发条短信过去。
【和去年十一月的车祸一样,我要他的命。】
067
顾一缩着双腿坐在床上,一只手环抱膝盖埋着脑袋,另一只手里握着颗小圣女果。
赵寇从果盘里拣起一颗来,“喜欢吃小的?”
顾一望着他点了下头又摇头,声音小小的。“都喜欢。”
赵寇低头咬了口手里红彤彤的圣女果,尝不出是什么味道,皱着眉头吃完。
顾一将手里的那颗放进盘子里。
两人都没说话,这些天来两人之间第一次陷入这样无法描述的沉默,做什么说什么想要表达什么都是一种沉默。
洗漱后躺在床上,一床被子,顾一紧绷着身体躺在床的边沿处,小半个身子悬着的。
赵寇望着她良久,直到她背对着他转过身去,他关了灯,连月光都没有一丝入室,漆黑的一片,他仿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
黑暗之中一只大手隔着一段距离扣住顾一的手腕,漆黑一片什么都不见,彼此的温度是那般的清晰,他的手冷的可怕,她的手腕热的吓人。
顾一在浴室折腾那么久浑身上下脱了好几层皮,这一刻被他强势地扯到怀里,身体与床单的摩擦引起火辣辣的疼,她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丝抽气声。
大手摸到她脸上,与手腕的滚烫所不同的冰冷,“下午的事,妈都跟我说了。”
一字一句落在耳里,听得顾一呼吸一窒,睫毛在黑暗里颤了颤,眼中满是酸涩,喉间哽咽等着他一句话的宣判。
“给我三天,和你离婚。”
“赵寇,”前一刻眼中还是干涩的肿痛,这一刻就泪如雨下,声音颤抖地厉害,“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真的没有做,你信我好吗?”
赵寇没有说话,手掌心一瞬间就湿了大片,指腹极轻地拭过她眼角,心中的疑问和忐忑随着她这句话而烟消云散,似乎她说没有就真的没有,她说让他信她,他就真的信。
这么多年早该认清楚了,顾一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力从来不是一星半点儿,就像是一种毒入了他骨血,抽不掉换不了,就连死亡也不分不离。
“他说要把戒指还给我,所以我才让荷嫂离开,谁知道他故意把戒指丢在地上做诱饵,趁我弯腰的时候。”顾一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回想起下午那一幕恨不能杀了秦阳泄恨,那种羞辱就算能刷洗干净被他抚摸过的皮肉,可那种记忆深深地印在她心上!
无力地抓过被子盖住头,像婴儿在母体内时般蜷缩着身躯,捂住口鼻低声抽泣,和赵寇躺在一张床上竟然也会觉得痛苦而羞耻,远大于身体上皮肉之苦。
凌晨夜里,她的哭声埋在被子里显得越发令他抽心绞痛,赵寇没说话也钻进被子里,张开双臂将她缩成一团的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宽阔的胸膛贴着她瘦弱的后背,她的长发扫过他的颈窝,健壮修长的胳膊将她纤细的身子环绕住,完美的契合,仿若镶嵌在一起。
顾一失声痛哭着,不一会儿就一遍抽噎一遍打着嗝儿,止不住的眼泪稀里哗啦地流着。
自己媳妇儿被别人轻薄了,赵寇不生气是假的,可媳妇儿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换位思考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这样对待,如果是不情愿的——赵寇想起他第一次和顾一发生关系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坐轮椅,身强体壮地强迫她和自己发生了关系,之后顾一那恨不得杀了他的情绪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一,别哭了。”赵寇终究是心疼顾一的。
“你是不是嗝呃,要,要和我呃呃离婚了?”顾一恨自己打嗝的习惯,却又无力克制,嘶哑的哭声越来越大。
赵寇还没来得及回答,顾一就自问自答起来。
“不离好,”而后又是一片打嗝的声音,“好不好?我嗝呃爱你呃,真嗝呃的!”
“傻丫头。”赵寇强行将她转过身来,无法控制地在被子里吻住她那张嗝声不断的小嘴,十指相扣,掌心的纹路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翌日
顾一是被身上滚烫的灼热痛意刺醒的,吸了口气凉气,眉头皱得跟毛线团似的,待睁眼才发现赵寇没躺在她身边。
听见那轻声的痛呼声,赵寇抬起头来,语调温柔。“弄疼你了?”
“你在干什么?”顾一吓得一愣,这是自己的声音?怎么沙哑的跟男人一样?
“你下手不知轻重,我在给你善后。”赵寇低头将指间的药膏涂抹在她的小腿上,赤红的一片瞧着很骇人,极轻地叹了口气,满是心疼。
“一一,下次别再这样了,有些话说清楚就好没必要折磨自己。”
顾一别过脸望着他半个身子,侧脸溢满温柔,眉目间镌刻着心疼。肌肤上的热痛混着淡淡的凉意,从脖颈到小腿都是那种舒服的凉意,虽然在滚烫难受的疼里显得微不足道,却不容忽视。
“再忍忍,快好了。”赵寇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一夜都没睡,想着她第二天会被痛醒便早起去买了药回来,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他也不记得,脖子都有些麻木了,手指却极度耐心地沾着药膏抚过她每一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