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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初的惊骇过去之后,她脱口而出说了句:“你胡扯。”
    霍子彥也不反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酒醒了?”
    还能不醒吗?自然是彻底醒了。醒过来的许烟雨显得有点迷茫,环顾四周后问:“这里什么地方?”
    “我家。”
    她觉得心头又受到了重重一击。
    “为什么带我来你家?”
    “昨晚你醉了,没地方去,所以……”
    “干嘛不送我回家?”
    “因为不想。”
    许烟雨头一回觉得霍子彥这人竟是个无赖。这话一出将她的后路全部堵死,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对方。她仔细打量了霍子彥几眼,对方身上穿着身深蓝色条纹睡衣,身上没盖被子,仅有的那条被子全都盖在她身上,许烟雨一时吃不准他们昨晚是怎么睡的。
    她想问,又觉得会被对方调/戏,便索性当什么都没发生,掀开被子下床来,正准备去洗手间洗漱,突然发现身上似乎哪里不对。
    她怔怔地站在床前发呆,低头盯着胸前浅蓝色的睡衣看个不停。衣服裤子似乎都太大了,袖管长出一截,裤脚管更是被她直接踩在了脚下。腰上空落落的,整个人觉得有点凉嗖嗖。
    她刚一抬头,就对上霍子彥的脸。对方正冲着她微笑,明明挺真诚的笑意,在她看来却有几分邪性。
    许烟雨瞬间明白了过来,内心已然发出一声尖叫,面上却只是胀得通红,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屋里就他们两个,她喝醉了不可能自己动手,所以这身睡衣肯定是他给她换的。
    她不死心地拉开领口往里一看,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她一下子觉得更冷了。
    霍子彥从头到尾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觉得有趣非常。末了他纤长的手指一推眼镜,重新拿起报表挡在面前,以掩饰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伸手一指洗手间:“换洗衣服和化妆品都在那里,你慢慢弄,不着急。”
    许烟雨正愁两人大眼对小眼太过尴尬,听到这话立马往洗手间一溜,匆匆关上了门。当两人终于被一扇门隔开后,她才重重舒出口气来。
    然后她想:现在几点了?
    刚才似乎有瞟到钟,隐约觉得已经过了九点。虽然她现在是工作室名义上的一把手,可大早上就旷工,回头底下人会怎么议论?而且昨晚她喝醉离席,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霍子彥是怎么找到她的,该不会就当着全部同事的面,直接就把她带走了吧?
    越想许烟雨越抓狂,揪着头发在洗手间里来回踱步,只觉得一世英明难保,回头简直无法出门见人。
    就这么来回走了十几个回合,她突然冲到洗手台边,拧开水笼头就把冰凉的清水往脸上扑。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整个人安定了不少,一连冲了几分钟后她关掉水,拿着毛巾边擦边看霍子彥为她准备的东西。
    护肤品化妆品之类一些她能认出来,一些则装在精致繁复的瓶子里,有些甚至没有名字,光用手摸一摸都知道其昂贵的价值。再来就是衣服。霍子彥非常仔细,从里到外一应俱全,连内衣都没放过。
    许烟雨看着那巴掌大小的内裤,心里默默流下了眼泪。总觉得昨晚是她一生中最难以启齿的一夜。
    她带着纠结的心情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霍子彥也已经收拾停当,正在那里系扣子。看到许烟雨出来他顺手拿起旁边的一条格纹领带,冲她招招手。
    这感觉就像新婚夫妻早上起来,丈夫请自己的小妻子为自己系领带一样温馨。许烟雨没有拒绝,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去,接过那条领带就往他脖子里套。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彼此的气息很快交融在一起。
    就在许烟雨低头忙活的时候,霍子彥开口道:“衣服合身吗?”
    “嗯,挺好的。”
    “看来你的尺寸一直没有变。”
    许烟雨闻言抬头,就听霍子彥又道:“我送你的裙子,怎么一次也没见你穿过?”
    这话听得许烟雨一愣:“什么裙子?”
    话才出口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猛地醒悟过来。于是她喃喃道:“没有机会穿。”
    “唔。”霍子彥应了一声,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许烟雨,看着她漂亮的十指在自己面前来回交叠,很快就系好了领带。
    系完后许烟雨快速往后一退,心里暗暗松口气。看着走出门外的霍子彥,她伸手摸摸鼻子,上面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实在害怕两人过于亲密的接触,那是对心脏严峻的考验。
    收拾完毕后她下楼去吃早饭,餐桌上摆着各式中式早点,清粥小菜十分开胃。霍子彥见她过来便解释:“你宿醉未醒,吃点清淡的养胃。”
    这话题一起,许烟雨就忍不住打听:“昨晚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你喝醉了,被个十几岁的小年轻缠着不放,我救了你把你带来了这里。”
    “那我的同事们呢?”
    “我结了账让他们走了。”
    “那我爸妈给我打电话没有?”
    “打了。”
    许烟雨一紧张,勺子掉进了粥碗里。下一秒就听霍子彥道:“我让翘楚帮了个忙。回头你父母问起,你就说是在她家过的夜。”
    许烟雨默默点头,这下子连翘楚肯定知道了昨晚的内情,她以后又该怎么面对她面对小莹呢?
    果然酒不是好东西,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不随便贪杯,以免坏事。
    然后她又想起那个小年轻来:“真的有个年轻人缠着我不放?”
    “怎么,以为是我编出来糊弄你的?许烟雨,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吗?”
    “什么意思?”
    “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直接带你回来就是了,何必找借口。”霍子彥拿起干净的筷子打了下她的头,“所以我说有,就一定有。”
    一顿早饭吃得跟老师教训学生似的,许烟雨郁闷无比,匆匆扒拉了几口就要告辞。霍子彥把她的包递过去,正巧这时候手机响了,她发现是范萱打来的,赶紧摁掉了。旁边霍子彥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敢让人知道你跟我同床共枕了一夜?”
    许烟雨笑得很尴尬,跟做贼似的往外走。偏偏霍子彥还跟着不放,她不免有点着急:“你别送了,我自己去就行。”
    “你的车留在了餐厅,这里打不到车也没有公交地铁,你准备靠两条腿走?”
    许烟雨没办法,只能让霍子彥送她。车开出一段后,霍子彥突然问她:“如果昨天晚上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会对我负责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一个男人这么问女人,是不是反了?这话明明应该许烟雨问才对。
    她想了想,觉得问题很难,只能选择沉默。在这期间她细细品味了这番话,又得出了另一个结论:“所以你是说,我们两个昨晚什么也没做?”
    “怎么,你是高兴还是失望?”
    自然是高兴的,可不知怎么的,竟还有一点点失落夹杂期间。许烟雨用力摇摇头,把这负面的情绪甩出了大脑。
    到了公司楼下,她匆匆和霍子彥告别,快步走了进去,没留意到身后霍子彥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她的眼神,透露出一股攫取的意味。
    到了公司后许烟雨简直不敢看同事们的眼睛,大家表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实际上心里活动都相当丰富。搞得许烟雨尴尬得不行,一整个早上都窝在办公室不敢出门。
    这期间父母果然打来电话询问昨晚的情况,她就把连翘楚搬了出来,费了不少唇舌总算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好在工作很多,许烟雨也没空理她和霍子彥的那笔感情烂账,一整天忙得团团转,连午饭都是叫的外卖。
    到了下午五点半,她突然接到了霍子彥的电话。一听到这男人的声音,她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立马又起伏起来。
    电话那头霍子彥用一种吩咐的口吻道:“下班收拾东西,我在你们公司底层的停车场。”
    “干什么?”
    “给你那两条蒙尘的礼服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
    许烟雨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追问几句,那头居然直接挂了。片刻后她又收到对方发来的一条短信,言简意赅:“给你十分钟,否则我就上来。”
    许烟雨当然不想他上来,只能快速收拾了东西拎着小包去到地下停车库找他。霍子彥还真就等在那里,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走来的身影后,便打开车窗伸出手来招呼她过去。
    许烟雨坐进他车里后才想起来问裙子的事情:“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霍子彥一身西装领带,跟早上那一身有点不同,带了一点华丽的味道,看着像是要出席什么宴会。
    听到她的问题,霍子彥转头看她一眼,目光里带了一丝笑意:“给你一次穿那两件礼服的机会,不好吗?衣服在你家里?”
    “不,就在楼上。”她一直没拿回家,就放在工作室的样衣间里。
    “好,那我们现在上楼去挑。”
    说完霍子彥下车来,拉着许烟雨的手就往楼上去。他突然很想看她在自己面前换衣服的样子。
    ☆、第49章 桎梏
    在穿深红还是纯白的时候,许烟雨和霍子彥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出于低调的考虑,许烟雨选择穿深红的那件。但显然霍子彥更喜欢那件纯白的,直接拿起礼服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冲许烟雨“命令”道:“换上吧。”
    纯白色镶满水钻和亮片的礼服,立马让许烟雨有一种结婚的错觉,她本能地抵触这件衣服。于是她摇头道:“我喜欢另一件。”
    “可我喜欢这件。”
    说完霍子彥拿起样衣间桌上的一把剪刀,在手里玩得“喀”“喀”作响:“如果我把那件红的剪了,你是不是只能选择穿白的?”
    许烟雨心想我还可以选择不理你。可霍子彥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她敢肯定,如果自己这会犟着脖子和他对着干,搞不好几分钟后他就会在这里把她身上的衣服全给扒了。
    她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霍子彥是个流氓这一事实。
    于是她选择屈服,拿起那件纯白的礼服冲对方道:“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
    样衣间没有隔间,她不能当着男人的面换衣服。
    霍子彥却淡淡一笑:“我转过身去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许烟雨几乎炸毛,和所有小女人一样佯装发怒,直接把霍子彥推了出去。霍子彥并不介意,还主动替她把门关上。只是在关门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愈加浓烈,有一种难以自制的满足感。
    明明从前觉得挺幼稚的事儿,男人调/戏女人,把她惹怒惹毛这种情况,在他看来就像小儿科样的恋情。可现在他竟挺享受,有那么点自得其乐。
    这就是凑和和真爱的本质区别吧。
    作为霍子彥的真爱,样衣间里的许烟雨却是心潮起伏。她拿着礼服站在镜子前半天没有动手,犹豫着要不要穿上身去。似乎总觉得今日把这件衣服往身上一套,将来想要脱下来就难了。
    这就是霍子彥给她的桎梏,是她的牢笼,一旦钻进去只怕便不能再出来了。
    明明下定决心远离他了,为什么总是无法彻底斩断情缘。是缘分太深还是对方太过执着?许烟雨茫然四顾,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但衣服她最终还是套上去了,时尚发布会她也跟着霍子彥去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已越来越难以控制,像是被霍子彥在上头拴了一根绳子,无论怎么挣扎最终还是会落进他的手里。
    而因为那件白色礼服,也因为霍子彥的陪伴,那天晚上的许烟雨毫无疑问又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很多人先前还不大看得起她,觉得她就是一个靠巴着莫立仁起家的现实女人。但今天这一晚,当他们发现许烟雨身后的真正后台是霍子彥后,他们才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会如此幸运并非偶然。
    很多人争相来跟许烟雨示好。有些是想讨好霍子彥,也有一些就跟连翘楚一样,纯粹是看不惯计铭如平时装腔作势的样子。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她们表示出来的友好简直令许烟雨受宠若惊。
    也因为如此,她结识了那个当初令她一炮打响的圈中名媛麦程程。当初就是她穿了自己给计铭如设计的那套礼服,才使她名声大振。严格说起来,她是比莫立仁更早发现自己的伯乐,许烟雨也一直对此女相当好奇。
    而在此之前她们并未见过,今天头一回打个照面,麦程程对她的态度既亲切又和善,客气得简直有些过分。尤其在谈到她当初的那套设计时,麦程程不吝于用了很多赞扬的词汇,最后似是有意无意地提到了一句:“多亏霍少爷从中牵线,你不知道这件衣服我穿了多少人羡慕。可惜就这么一件别无他号,让她们都嫉妒去吧。”
    许烟雨到这会儿才明白,麦程程在这中间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和自己交好是假,主动来攀谈也不为别的,为的只是通过她的嘴,把当初事情的真相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许烟雨难以抑制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麦程程似乎也就当个传声筒,说完这话也不久留,冲着许烟雨饱含深意的一笑,随即端着酒杯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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