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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会后的酒会热闹而迷醉,许烟雨一个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却完全融入不了这种气氛。霍子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得没了人影,她茫然环顾四周,突然十分想要见他。
    这男人在跟她玩什么,玩欲擒故纵的老把戏吗?多月前埋下的一颗炸弹,选在今天这种时机突然让它爆出来,是为了让她感激,还是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许烟雨一口喝干杯中的香槟,顺手又问走过的服务生要了一杯。就在她端起酒杯准备再次喝干时,那个搅得她心神不宁的男人适时出现,从她手里夺过杯子。
    霍子彥的声音依旧有些冷:“怎么,还想再醉一回?”
    许烟雨回头看他,眼神里透出几分无奈:“再喝一杯行吗?”
    “行。”霍子彥在她身边坐下,把杯子递到她嘴边,“今晚喝完后回我家,我保证不会像昨天那样绅士。”
    许烟雨本来都快喝上酒了,听了这话赶紧把酒杯往边上一推,脸瞬间红到耳朵根。虽然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可霍子彥毕竟给她换了睡衣。赤身裸/体剥光了套上睡衣的画面今天一整天都在她脑海里回旋,简直跟中了蛊似的。
    他毕竟是个男人,昨天忍住了不代表永远忍住了,许烟雨不敢赌。
    见她乖乖听话,霍子彥满意地放下酒杯,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发布会的重头戏已经结束,许烟雨在见识了一堆大牌作品后也跟国外几位大牌设计师聊了几句,算是攒了点人脉。
    霍子彥这种级别的公子哥,哄女人手段都是极为高超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惊人。许烟雨虽因为他的逼迫有些不满,但事后想想今晚的收获,依旧觉得值得。
    只是有件事情如鲠在喉,令她不吐不快。
    两个人离开发布会现场后没有立马上车,而是绕着酒店外面幽静的小路慢慢地走着。许烟雨穿得单薄,怕她感冒霍子彥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她身上,那感觉真跟一对热恋的情侣没有分别。
    酒店外墙装饰的灯光照得那条小路迷迷蒙蒙,更添了几分暧昧气息。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走着,一开始谁都没说话。后来还是许烟雨按捺不住了,心里的好奇就跟小火苗似的越烧越旺,在走过一个林荫拐角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今天见着麦程程了,你认识她吗?”
    “认识。她把事情都跟你说了。”
    霍子彥用的是肯定句,显然麦程程就是他派来的。
    许烟雨有点好奇:“为什么?”
    “你是指什么?是想问我为什么帮你,还是想知道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我突然又把这事儿捅到你面前?”
    许烟雨沉思片刻,喃喃道:“都有吧。”
    霍子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转头盯着许烟雨看:“我为什么帮你,还用得着明说吗?”
    这突然的靠近令人心惊,许烟雨赶紧后退半步,却不料对方出手更快,那手早在她后面等着。她这一退便直接退进了他的手臂里,被他用力一搂便又带进怀里。
    “这就是答案。”霍子彥搂紧了她,半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许烟雨挣扎两下没挣脱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为什么今天又借麦程程的口来告诉我?”
    “我本想做好事不留名,聪明人自然猜得出来。不过这一次是我托大了,想不到你竟是个木头人,我这橄榄枝递了半天你都没反应,唯有点破这一条路了。”
    其实说完全没感觉是假的。麦程程突然穿了她设计的衣服,许烟雨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其中觉得最可能的就是霍子彥在帮忙。可她当鸵鸟当惯了,本能地就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对方不说破她也当没发生,自欺欺人地过了下去。
    现在霍子彥把它点破,她才觉得自己这段日子过得挺糊涂。
    “许烟雨,”霍子彥低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还需要我把话说得更明白吗?”
    “不用。”
    “你明白就好。不过我也得谢谢你,这件事情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一个人如果想对另一个人好,默默付出有时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得让对方知道才行,特别是你爱上的另一半是个喜欢把头埋进沙堆里的人时,这种开诚布公就显得尤为重要。”
    许烟雨无言地把头低了下去,不知该如何回答。而霍子彥显然也并不要她回答什么,说完这番话后将她轻轻一搂,就将她带去了停车场。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霍子彥半开玩笑道:“早知道,该让你喝了那杯酒才是。”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就不需要在这种时候还开车送你回去。只需要将你带回我家,然后将昨天没做成的事情好好地进行一遍。”
    “还想占我便宜?昨天你都……”说到这里许烟雨一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就听霍子彥轻笑两声,颇为遗憾道:“临门一脚,终究功亏一篑。”
    车子开到许烟雨家弄堂口的时候,霍子彥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怎么了?”
    “别害怕。”霍子彥忍笑说了句,“我没反悔,今晚我会放你走。只是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说。”
    说着他掏出钱包,拿出里面一张纸片,递到许烟雨手里:“你的朋友宋嘉玲目前的住址,还有电话。”
    宋嘉玲是lerasa的中文名字。许烟雨看着纸片上面的字发愣:“哪来的?”
    “让人查的。你们两个看起来有点过节的样子,或许应该好好谈一谈。”
    确实应该谈,小哲的将来不能这么稀哩糊涂地混过去,她必须为孩子考虑。
    下车的时候许烟雨感激地冲霍子彥笑笑,那声“谢谢”说得十分真诚。对方走下车来却并不磅她,只目送着她走过长长的弄堂,最后开门进了大门,这才上车离开。
    为什么不送她?回家的路上霍子彥扪心自问。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会想要重新把她拖回车上吧。
    许烟雨进门后却吓了一跳,本以为这么晚了家里人肯定都睡了,没想到父亲竟坐着轮椅在客厅里沉思,还不亮灯。屋里灯光乍然亮起照出他的背影时,许烟雨差点叫出声来。
    她直觉父亲是在等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于是她走上前去,轻轻说了句:“爸,我回来了。”
    “嗯。”许父应了一声,转头打量女儿。眼神里透着复杂的情绪。他的双眼浑浊缺乏光彩,长年的轮椅生涯磨光了他对生活的热情和斗志,渐渐的人就萎靡不振起来。
    许烟雨突然觉得很对不起父亲,因为这些年她忙着学习和工作,竟没有关心过父亲平日里的生活。他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又喜欢玩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父亲爱吃什么菜,也很少下厨做给他老人家吃。
    她的生活重心已完全转移到孩子和工作上去,对父母疏于照顾。虽然物质不缺,精神却十分贫乏。因为长期缺乏交流,她甚至看不懂父亲眼神里传递出来的讯息。
    那一刻,她觉得很抱歉。
    许父看了片刻后收回目光,苍老的声音慢慢响起:“这么晚,谁送你回来的?”
    “没有,我自己回来的。”
    “你是欺负爸爸行动不便,不能出去看弄堂口的光景是不是?”
    许烟雨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面对父亲更是没办法掩饰。
    “你穿成这样,会没有人送你回来吗?那是个男人吧,记得把外套还给人家。”
    许烟雨这才想起忘了把西装还给霍子彥。她还真不是个撒谎高手,随便一处地方都是破绽百出。于是她只能承认:“嗯,是个朋友送我回来的。”
    “是霍少爷吗?”
    本想再撒谎,可又怕弄巧成拙,许烟雨只能实话实说:“是他。参加一个生意上的活动,正好碰上他了。”
    许父沉吟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无边的沉默蔓延开来,屋子里静得吓人。这种压迫感令许烟雨坐定难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听父亲加重语气道:“烟雨,你不要犯糊涂。”
    “爸爸……”
    “我早就跟你说过,霍少爷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为什么不听我的?你就这么贪慕虚荣,非要找个有钱男人傍身吗?”
    这话说得太难听,连许父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许烟雨更是委屈得想哭。可许父知道,这种时候不说点重话,是点不醒女儿的。
    “他们是什么人家,我们又是什么人家?你不要以为赚了几个钱就能配得上人家了,做人要识时务,要认得清自己的斤两,不要做那种不自量力的事情。爸爸说你是因为爸爸爱你,我是为了你好,不希望有朝一日你被那样的人家玩弄了,最后连说理都找不到地方。”
    “爸,我知道……”
    “你不知道!”许父厉声打断女儿的话,“你现在是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要往火坑里跳。爸爸在霍家开了几年车,见惯了这种事情。从前霍老爷在的时候,就总有像你这样的女人主动缠上去,妄想着一步登天。结果呢?不都是被玩过就扔的结局,哪一个有好下场了?这种人家娶媳妇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他们是不会妥协的。哪怕霍少爷真娶个他不喜欢的女人回家,他也不会为了你离婚。到时候你准备怎么样,一辈子做人家的小老婆还是情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说到这里许父一时情绪失控,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就往地上砸。“啪”地一声脆响,杯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有几片小碎瓷还落到了许烟雨的脚边,划过皮肉的时候隐隐有些刺痛。
    这突然的变故吓了她一跳,她反倒留在原地没躲也没跳,就跟被定住了似的。房间里一直在听动静的许母终于忍不住开门出来,冲丈夫抱怨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跟孩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在外面忙了一天够累了的,赶紧让她回房休息去。”
    说着许母就过来推女儿,直接把她往二楼推,还悄悄地在她耳边道:“你爸脾气不好,你别太在意。”
    许烟雨虚弱地冲母亲笑笑,上楼的时候还听到父亲在那里跟母亲咆哮:“我这都是为了她好,我是怕她有一天就跟这杯子一样,到时候有你哭的日子。”
    回房后的许烟雨无力地倒在床上,脑子里满是父亲刚才的话。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也觉得未来的走向很有可能就是这样。只是有时候不愿意去细想而已。因为一旦细细分析,心总是疼得厉害。
    霍子彥是要继承家业的人,他要考量的东西比自己多得多,顾虑也比她多许多。像她这样的出身的女人,确实不应该进霍家门。不仅霍子彥会有麻烦,她也不会适应。
    想想小时候那森严的霍家大宅,冷冰冰而没有生气的屋子,里面的人都像戴了面具般生活。甚至父亲刚才说的那些缠着霍父的女人,她隐隐还能记得几个。
    当时她虽年轻,却也知道这些女人既不光彩又有可怜,在霍母周雅言的面前毫无尊严可言,为了几个钱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后来霍父突然去世,有个女人还怀着孩子找上门来,就为了问周雅言要一百万的安胎费,在华丽而冷肃的客厅里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后她走的时候眼泡都是肿的,周雅言却只开了一张十万块的支票给她。当时她放下狠话:“要就要,不要就滚。你爱生不生,我们霍家绝不会承认这个孩子。”
    从前小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想那些女人,却像是在看自己的未来。一个没有名分只能依附于男人的女人,日子会过得如何悲惨可想而知。更何况她还是跟计铭如争男人。霍子彥身边难道要搞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许烟雨简直觉得可笑。
    她脱掉礼服冲了个澡,上床裹上被子后沉思了很久,最后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恢复如常,又成了那个时装设计界的女强人,仿佛昨晚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工作室搬家之后很快步入正轨,办公地点更大了,环境也愈加舒适,她也费了点心思重新调整了一下人员,将范萱他们几个骨干重新安排了工作,每人都有具体的一大块负责,底下则跟了一帮后来才进公司的年轻员工。
    范萱和顾栋同时升职,十分意气风发,干劲也愈加充足。只是私底下两个人依旧是打打闹闹,跟一般的小情侣没什么分别。
    许烟雨也没料到,他们两个在最初的困难阶段竟熬出了革命情谊,现在修成正果一心奔着结婚去,俨然是办公室里幸福得冒泡儿的一对。
    每每看到他们,许烟雨就会想到自己,想到霍子彥。然后她就对自己说,这才是她向往的爱情。不跟任何人争,彼此都只有对方,平淡而又甜蜜的婚姻生活,无需再考虑更多。
    这么一想心情也好了很多,加上一头扎进工作里无心其他,她那淡淡的忧伤很快就散得找不到去向。
    只是霍子彥给她的那张纸片还一直放在办公室显眼的位置里,就在电脑边上的名片夹上。她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再见lerasa一面,却想不好要不要先打个电话。
    后来一想对方的态度,她还是决定直接上门去找她。那天下了班她收拾了东西,就开车去了lerasa目前住的小区。
    那是这个城市比较贫穷的一片地方,甚至不如许烟雨家住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多是外地打工人员在混居,但凡条件好一点的本地人甚至外地人,都不愿意住那地方。
    而曾经花钱大手大脚每天名牌包不重样的lerasa,竟然住在这种地方,实在让许烟雨大为吃惊。她也终于体会到了对方的难处。
    看她目前的境遇,确实养不活小哲。就算她肯养,许烟雨也不会把孩子还给她。她当成珍宝养了几年的孩子,如今正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她怎么舍得再把孩子送回这种地方来受苦呢?
    ☆、第50章 身世
    许烟雨把车停在lerasa家的楼下,抬头看上面的窗户。
    仔细算准了哪间屋子后,见窗户里没有灯光透出,她便留在车里等对方。大概七点左右,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的lerasa终于回来,手里还拎着几个塑料袋,整个人看起来既疲惫又无力。
    这和许烟雨印象中那个豪爽开朗的富家女完全不同。
    等lerasa走近后,她突然打开车门下车来,直接拦在了对方面前。lerasa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真是怎么也躲不开你。”
    “既然躲不开,索性请我上去坐坐吧。”
    lerasa点点头,带着许烟雨上了三楼。破旧的老式公寓房里满是霉味儿,走廊里的灯基本都不亮了,许烟雨借着手机的光照着楼梯台阶,小心翼翼到了一户防盗门前。
    那门是二十几年前的古老式样,锈得不成样子,上面的纱上全是破洞,根本防不了什么。lerasa熟练地掏出钥匙开门,把许烟雨让了进去。
    里面看上去比外面要好很多,装修半新不旧,打扫得还算干净。房子是个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布置得倒挺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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