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抵在唇边,傅斯言的眉头皱了起来,和刚才温热柔软的触感相差太大。下意识地将唇紧闭,等待着记忆里面的触感重新到来。
宁楚楚没有办法,只能重新将玻璃杯里面的血液先喝进自己的嘴里面,然后像刚才一样将嘴里的液体渡进傅斯言的嘴里面。
就这样慢慢地喂完,傅斯言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宁楚楚嘴里面却是一点血液的味道都没有。
一次性失血这么多,宁楚楚随意找了一点纱布包扎了手心里面的伤口,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的趴在床边,睁眼看着离她这么近的傅斯言,他的嘴角似乎还有一些血液的残留,和他此时的苍白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他的形象一向都是俊雅,可是如今的样子却带了几分邪气,宁楚楚伸手将他嘴角的血液擦去,“夜阑说我欠了你好几年,说我自私,甚至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可是呢?你知道吗?有时候不是我自己想怎么选择就可以的。”
“可是如果我那个时候真的能够自私一回,真正顺着心里想的自私一回!可是不能!不能!我做不到。”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妈妈以死冥志,就为了让他们两个人分开。
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眼泪从眼眶里面流了出来,傅斯言的眼睛微微颤动,宁楚楚慌忙之间擦干自己的眼泪,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傅斯言会醒的这么快。
她的血液在人体身上发挥作用这么快?
长时间处于黑暗,猛然间睁开眼睛有些适应不了室内的光亮,只觉得眼前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心从他的眼里进入到他的心里,由模糊到清晰。
“你……”他只觉得自己一向清晰的脑袋有些混沌。
宁楚楚扯起笑脸,坐在椅子上面,“听说你出事了,回来看看。”
她的声音真实度很高,让他相信了这是一个事实,她能出现他很高兴,但是他却问道:“你是自愿回来的吗?”
宁楚楚愣住了,他现在身体虽然虚弱,但是眼神却锐利无比,四年后,他们之间的谈话,问候依旧没有生疏,但他的一双眼睛却似乎更加能够看清楚你想的是什么。
宁楚楚没有点头,如果不是这个突发事件的出现,她的确是没有打算回来,毕竟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过去与回忆。
傅斯言了然般地笑了笑,看不出难过与否。没有表明他自己内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也没有批判怪罪,只是对当初的事情闭口不谈。
让宁楚楚感觉夜阑对她说的那些傅斯言的事情,是另一个人做的。
“哦,对了,刚才是你照顾的我吗?”他状似随意谈起,“可以再给我一杯水吗?谢谢。”
想起刚才的事情她的脸,突然有些红了,“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听到什么?”他皱眉看着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还是说我是错过什么了吗?”
宁楚楚只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在多说话了,多说多错,她否认道:“没……”
起身给刚才已经洗干净了的杯子里面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傅斯言,傅斯言看着她递过来的一杯水,眼内闪过一阵幽光,伸手接了过来,想将身子直立起来喝水,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一杯水颤颤巍巍洒了不少出来。
宁楚楚连忙将傅斯言的手里面的杯子拿了过来,歉疚道:“对不起,都是我忘记了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可能又要继续麻烦你了,我现在这样连水都没有办法喝……”傅斯言扬起虚弱的笑容,“不过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帮我叫一下护士过来也可以。”
宁楚楚看的心疼,也没有推辞,毕竟刚才就有给他喂过‘水’,现在拒绝反而有些矫情了,“没事儿,我扶你起来。”
像刚才一样,扶了傅斯言半坐着,这个姿势令两个人挨得极近,不可避免有些接触,而这些不可避免的接触令宁楚楚的动作有些僵硬。
她私底下偷偷想过很多次两个人重逢时候的场景,却没有想过真正见面的时候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以为傅斯言会问她当初为什么离开,会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而那个时候的傅斯言必定是更加意气风发,更加清秀俊朗,如同芝兰玉树,只能够让别人遥遥远望。
但是呢?真实的场景却是傅斯言虚弱地躺在床上,醒来之后连喝水都要别人替他完成,脸上一片虚弱,就算宁楚楚在心里再怎么告诉自己,要淡定,可是还是被傅斯言那个虚弱的笑容将心里的涟漪又重新搅了一遍。
一杯水喝完之后,宁楚楚重新扶着傅斯言躺好,不自觉地将声音放柔,“还要什么吗?”说完后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看着傅斯言现在的样子,应该不是傅斯言想吃什么就能够吃什么的吧?略有些抱歉地看着傅斯言。
然后站起身准备让去出去,傅斯言见状不顾身体上面的疼痛,只是本能地伸手拉住她,语气半掺留恋,“你去哪?”
宁楚楚怕扯到他身上的伤口,不敢用力将他手心里面的伤口抽出来,“你别乱动,我出去问下医生你现在能吃什么?”
傅斯言将脸侧过去,“医院会打营养针,坐吧,我又不是老虎,不用这么避讳。”
宁楚楚只好重新坐到他的床边上,在宁楚楚还没有说的时候,傅斯言就主动放开了她的手,“刚开始醒过来的时候语气可能有些不太好,总之,你能来看我,很开心。”
“现在想想之前,也觉得幼稚。就像别人说的,分手之后也可以做朋友,要是以后来b市的话,给我打电话,免费给你当导游。”他语气平常地说出来,好像真的将两个人从前男女朋友的关系,重新定位到了好朋友。
如果只是好朋友的话,那么前面的一切举动似乎也说的过去,包括她离开的时候,拉住她的手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宁楚楚听着他轻松的语气,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闷了一些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好啊,有一个免费的高级导游,赚了。”
“还是免了高级两个字吧。”他回答着说。
他这么一说,宁楚楚倒是想起了以前他带自己去找护城河放河灯时候的场景,这么一思,的确傅斯言免费导游还可以勉强算,高级两个字的确无论如何都加不了,明明就是个大路痴!
想到这里,宁楚楚嘴角无意识地弯起,“对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护城河原来正确的位置,是要走三叉路口最上面的那一条路,亏你还说往左边。”
傅斯言也勾起唇,虚弱地纠正她:“右边。”
“什么右边?”她眨着长长的睫毛,问他,一如往昔,傻傻的。
他耐心地回答:“那个时候我说的是右边,你说的才是左边。”虽然他可能有些路痴,但是他的记忆是绝对没有向宁楚楚一样有退化的趋势。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那些过往的曾经,他才会记得这么清楚,不像她忘记的这么快,不过记得一点总比完全忘记来的要好。
看宁楚楚神色倚然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稍微放松下来之后,傅斯言借着刚才的话题问:“对了,说到给你当导游,你现在待在哪里啊?这些年虽然一直想找你,可是好像都没听说过你的踪影?”他就直接将这话说了出来,比闷着闭口不谈来的更坦荡,最起码可以降低宁楚楚的戒心,认为他是真的在放下,或者两个人的关系真的会只停留在朋友这一层面,然后仅此而已。
他这么不经意,却又自然地将寻找过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宁楚楚倒是觉得自己一开始心里面的小心思有些自作多情了。
的确,当朋友挺好的。
她眼睛都没有眨地回答道:“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