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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恩伯夫人想进宫去看女儿,承恩伯本是让她去的,车都套好了,又把她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我要去看女儿!”承恩伯夫人神情激动,挥开承恩伯的手。
    “先好好想想,你别冲动。”
    “想什么想,女儿病了,我这个当娘的还去看不得?”
    “你去的,你当然去的,可是你去了之后,还回不回来?那病过人知道吗?!难不成要把这一大家子人全部连累进去?!”
    承恩伯夫人目龇俱裂,回身在丈夫身上捶打,“你这个当爹的也嫌弃自家女儿,你别忘了你这承恩伯是怎么来的!没了女儿,你什么都不是……都是你们萧家,都是你们萧家害人,把我女儿硬嫁给了五皇子,如若当初嫁的是我娘家侄子,我的女儿也不会这么苦……”
    承恩伯狼狈抵挡,实在烦了用手将她挥开。
    “什么你们萧家,你不是萧家的媳妇儿?你儿子女儿不姓萧?现在说这些还有用!”
    承恩伯夫人倒在了一旁,哭得伤心欲绝。
    “我可怜的女儿啊……我的芊芊……”
    “女儿这样我这个当爹的也不好受,你先别急,我回本家问问,看有什么可以做的,或者找个太医问下,怎么进去看人而不会被过病,这都需要安排,还有给女儿找寻访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是要办的……”
    “行行行,那你快去。”承恩伯夫人抹抹眼泪,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说道。
    ***
    萧家的反应很快,隔了一日便找了一位医术颇为高明的大夫,让承恩伯夫人带着入宫了。
    按制这是于理不合,可承恩伯夫人哭得泪水涟涟,泣不成声,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有人禀了上来,景帝也没说其他就准了。
    高贵大气富丽堂皇代表着母仪天下威严的凤栖宫,在九月的秋风里显得有些萧瑟,宫门口站着一队禁卫,宫门禁闭,仿佛那里头住的不是皇后,而是一名囚犯。
    可此时承恩伯夫人是不敢有什么埋怨的,了解到痨病的害处,她此时剩下的只是诚惶诚恐与最后那么一点希望,也许女儿并没有病,只是太医误诊,或是有人刻意构陷。
    误诊的想法不太实际,太医院里聚集着全大熙医术最好的大夫,一个误诊不可能个个误诊。皇后的病太医院大半太医都来看过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庸医。
    承恩伯夫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人刻意构陷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装疯卖傻带一个大夫入宫的目的,包括萧家那边也是如是想的。
    入 了凤栖宫,就见殿门外站了几名宫人。这些宫人情绪萎靡,神情如丧考批,浑身的鲜活气儿都没了。娘娘患了什么病,她们都知道,为什么封宫她们也知道。这几 日,夜夜都有人哭,哪怕宫人们的命再不值钱,大家都是怕死的。可再怕死又能如何,皇后娘娘患了这样的病,她们身边服侍的只能自认倒霉。
    彩莲面色僵硬的迎了上来,“给夫人请安,娘娘在寝殿呢。”
    承恩伯夫人点点头,却并没有立即跟着彩莲过去,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厚棉布帕子,对折呈三角状然后系于鼻子之下,把整个口鼻都给盖住了。那老大夫也是如此这般操作了一下。
    一旁的宫人们脸色都有些怪异,但什么都没说。
    凤栖宫里安静的吓人,一路直走到了内寝殿。殿内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只点了两盏宫灯,让一踏入进来的恍惚觉得黑白颠了倒。
    看见榻上躺着的人,承恩伯夫人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哭着想扑过去,一旁那大夫咳了一下,她才定住。只是站在离床榻有三步之遥的位置,哽咽的唤着皇后的闺名。
    没有人理她。
    彩莲扯了扯嘴角,步上前去,轻唤了几声,把皇后从被褥中扶了起来。
    “娘娘,承恩伯夫人来看您了。”
    皇后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眼中先是绽放出惊喜的光芒,看清自己娘的样子后,又变成了一种嘲讽。
    “你来干什么?”
    承恩伯夫人似乎没看出女儿的冷淡,小声啜泣道,“娘带了大夫过来给你看病,本家那里说莫不是有人构陷于你,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
    说着就示意那大夫上前诊脉,皇后把大夫的手挥开。
    “……本宫不用你们管,你们从来不管我的死活,这会儿献个什么殷勤……咳咳……咳……”
    “娘娘,太医说了,您不易情绪激动。”
    “情绪激动又怎样……晚了,早就晚了……咳咳……你走,不用你来看我,把我仍在景州不闻不问那么久,如今来献个什么殷勤……”
    “芊芊……”
    “都怕成这样了,还来干什么?赶紧回去吧,免得被过了病……”
    承恩伯夫人这才意会过来女儿为何如此反应大,抖着手想把脸上的布拽下来,却又缩回了手。
    她凄厉哭道:“为娘的不是嫌弃你,真的不是。当时听闻你病了,娘就想进宫来看你的,可是你爹他不让……痨病过人,我们问过很多大夫了……娘也无法,家里还有那么大一家子人,总不能……”
    皇后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佝偻的靠着彩莲身上,单薄的身子瘦得令人心悸。脱下了繁重的皇后冠服,才看的出她如今的身体状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还算圆润的景王妃,瘦得仿若骷髅般。
    “你走吧,别来了……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别让爹费心了……”
    “可——”
    “彩莲,本宫累了,送他们出去。”
    “是。”
    彩莲小心翼翼把皇后放入被褥里,转身面对承恩伯夫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低声说道:“夫人,娘娘如今的身子实在经不起折腾了,你们先走吧。”
    “芊芊,还是让大夫看看吧,求求你了,我的女儿啊……”承恩伯夫人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床榻那里传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是不是,不看你们就不会死心?”
    “芊芊——”
    “好,给你们看……咳咳……彩莲,让那大夫过来。”
    那大夫上了前,小心翼翼在被垫了帕子上的细腕上扶脉。片刻之后,他转头看了承恩伯夫人一眼,叹了一口气。
    承恩伯夫人顿时痛哭失声。
    “滚,让他们走,都滚……”
    榻上的皇后挣扎着把枕头往下砸,彩莲赶忙扶着哭得浑身瘫软的承恩伯夫人往外走去。
    皇后剧烈的喘着气,红着眼睛瞪着眼前这个空旷下来的寝殿,过了良久,才轰然倒在榻上。
    果然还是这样,不是吗?
    这几日她已经受够了无数太医过来一个个看诊,一个摇头叹息,将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一次次摧毁殆尽。
    其实早在景州那时就有端倪了,那时她咳狠了会咳些血丝出来,胡良医曾与她说过,她必须平心静,少思少虑,用心调养,要不然日后很可能会成痨病。
    可是——
    怎么能少思少虑呢?怎么能呢?
    她做不到啊,身在这种环境,摊上那样一个夫君,身边还有那样一个碍眼的贱人与那贱人生的几个贱坯子,她该如何才能少思少虑呢?
    现在终于好了,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在想……
    反正,她也快死了,想什么都无用了……
    至于萧家,反正他们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没了这个皇后想必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真好,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
    ***
    承恩伯夫人带回来的消息,让整个萧家都沉默了。
    靖国公府是以军功建府,只是不是这代的靖国公,而是之前的第一代靖国公。当年靖国公跟着太祖打天下,太祖称帝,有功者按着功劳不同各赐爵位,萧家第一代家主便被封了靖国公。
    大熙的异姓爵位并不是世袭罔替,而是五代而斩。截止至今,靖国公已经传承第四代了。
    换着之前,这种事萧家是不放在心上的,他们是后族,是太子外家。随便请个恩典,说不定就能被赐丹书铁券,换个世袭罔替。这并不是做梦,如若太子登基,这种情况是一定会发生,这也是萧家一直努力的方向。
    可惜的是太子身亡,太子的子嗣也没有被选为继位者。原本能出一位太后娘娘的,又被先帝临终前坑了一把。所以现今皇后的这个位置,对靖国公府来说,真没皇后本人想得那般不值钱。
    怎么可能不重要呢?只是重要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位置,是萧家还有一位皇后。
    这是一种象征意义,代表着萧家是后族,代表着萧家还有无限可能。
    可如果没有皇后,萧家还是后族吗?还会有那些无限可能吗?
    也许此时还看不出来,但若干年后,五代而斩的靖国公府就会像京中其他勋贵人家一样,逐渐衰退直至沉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再也不会被人忆起。
    一个患有恶疾的皇后,没死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吧,尤其又是那种恶疾。
    萧家还会有未来,还会有出路吗?这个问题真的需要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ps:查了一些资料,古代的肺结核别名很多,直至明清之时才被称为痨。
    之前都是什么尸注,虫注、传尸等乱七八糟的名字。那时候的人把肺结核解释为肺部有虫,或者有鬼⊙﹏⊙汗,想象力太丰富了,不过古代的医学水平不高,也是正常。与麻风病、天花等让古人闻风色变,不过没麻风病天花那么传染性强罢了。
    ⊙﹏⊙汗,至于本章所说的死后必须火化,那是面面杜撰的,不过看了一些资料,有好几例说人死了还能传染?(有这么神吗?)据说木乃伊上面还发现过结核的病灶{天哪!}
    o(n_n)o哈哈~,所以大家就不要考据这个死了烧不烧的问题了。必须得烧啊,要不夹在景帝和小花之间多膈应人吧。(^o^)/~
    汗,面面是很容易心软的,写到这里感觉皇后好可怜。据基友说,这是病,得治。
    ☆、第159章
    ????与此同时,晨曦宫里。
    小花终于绽放出自大公主落水后第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这种笑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别说她恶毒,这种境况,先下手为强,总不能还像之前那样被动挨打。
    “娘娘,皇后就真如此啦?”
    小花歪在贵妃榻上,懒懒的嗯了一声。
    “这么添添堵,气一下就成痨病了,痨病还真容易!”
    小花失笑一下,坐起来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行了,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啊。”
    “可、可……春草看到的就是如此啊……”
    小花笑着解释,“本宫去信问过胡良医了,皇后是本就有那个病根儿在,只是没有到痨病那么严重罢了,所以闲的没事才去给她添添佐料的。”
    “可这也太见效了吧……”
    丁香笑着把春草推开,不让她再缠着娘娘发挥她的惊叹,“好了,赶紧忙你的去,耳朵都快被你吵疼了。”
    “奴婢只是觉得太神奇了……”
    小花只是笑着,也没有解释。
    肯定没有如此简单了,这还要根据一个人的心性还有她的病情来斟酌的。皇后本就属于那种情绪容易大起大落、多思多虑之人。早在景州那时便有先兆,胡良医曾经提醒过她,只可惜她根本听不进去。
    来到京城,先是大喜又是大悲,各种刺激轮番来早已是强弩之末,还要撑着耍皇后的威风,动那么多心思,不知静心调养身子,而她也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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