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宓点了点头,其实她早想到天人境的修者肯定有办法进入的,所以芙宓一早就准备了许许多多的雷震珠和冰魄银针,不用如今来临时抱佛脚。
既然要去后山历练,芙宓便将菜花和那几只水晶貂都带上了,跟交游似地在后山门旁边租用了飞龙马,也没有特定目的,看着哪儿的风光好,就在哪儿歇息,游览得十分潇洒。
只是芙宓飞了半个月却没在那绵延数百万公里长的山脉里看到实力稍微像样子的妖兽,那些强大的妖兽仿佛突然之间就失踪了一般,这实在太不同寻常了。
这日停在一处湖泊边让飞龙马饮水,她自己也掬了水洗脸,只觉得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到了鼻尖,芙宓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时她父皇莲皇那九幽圣莲的味道。
芙宓沉睡百年之后醒来,连莲皇的面都没见过,如今又过了五年了,对莲皇的气味都有些陌生了,可此刻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泪满眶,受了委屈的孩子在看到父母时总是容易掉眼泪。
芙宓拿出秘音螺来反复大喊,“父皇,父皇,我是芙宓……”
声音在山谷之间回响,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惊起了无数鸟雀和小兽,却没有莲皇的回应。
芙宓赶紧骑上飞龙马,在附近盘旋,莲皇的气息既然还留在水里,那就说明他刚离开不久,芙宓盘旋了几圈之后便一路往西飞去,一直追到江都界的的百万大山区域,才看到了莲皇的身影。
“父皇。”芙宓在看到莲皇的刹那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听着莲皇闻言细语的安慰,撒够了娇这才抬起头来扯了莲皇的衣袖擦眼泪鼻涕。
“父皇,你的样子怎么变了?”芙宓这才发现莲皇的白须白发都变成了黑须黑发,模样也年轻了不少,就像凡人界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般。
没变的是依旧一身青袍,一身儒雅清和。
莲皇没有回答芙宓的问题,“宓宓,你怎么会在这里?和同门师兄妹一起出来历练么?”
“我一个人。”说起来芙宓这几年虽然在七宝宗也交了几个朋友,但后面大家各忙各的都有些生疏了,这一次芙宓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要邀约同伴。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莲皇一下子就皱起了没有,“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你怎么不用秘音螺联系飘渺?”秘音螺的另一只就在飘渺手里,就是为了方便她外出的时候联系飘渺。
芙宓眨巴眨巴眼睛,她这几年独立惯了,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她还有一队护卫来着。
不过芙宓现在不欲讨论这个,“父皇,你的样子变这么年轻,还不会是出来相亲的吧?”刚才莲皇避而不答的时候,芙宓就感觉不对劲了,“父皇,你别给我找继母。”
莲皇干咳了两声,“胡说什么呢?谁敢给你当继母啊?晋入天人境之后寿命长了,模样也会变年轻一些。”
芙宓道:“你骗谁啊?我又不是没见过天人境的修者,你这明明是有想法。”芙宓嘟嘟嘴,“父皇,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莲皇道:“我此次来江都界是为了报恩。”
“报恩?报谁的恩?”芙宓问道。
莲皇突然转为用神识跟芙宓交谈,“你还记得容尊主吧?当初要不是他,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们家宓宓了,后来莲州抬升上界,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也是他帮忙说和南海的,此番容尊者需要我帮助,父皇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容昳?”芙宓瞪大了眼睛,九转渡劫真人还需要她父皇一个天人境的帮助?“他怎么了?”
“容尊主算到这两日就是他第十次渡劫之期,到时候天生异象,必然引起各方觊觎,而那时候他忙于对付天雷,唯恐被小人或者妖兽所乘,所以他来信邀请我替他督阵。”莲皇道。
芙宓这才算是明白了,只是没想到容昳会这样信任她父皇,这种事情,除非是极为信任的人,否则渡劫之期是绝不能随便透露的。
而现在芙宓也算是明白为何大山里的大妖全都跑了,一种可能是敏察到了天机,想趁机夺容昳的肉身或者魂魄,另一种则是远远的躲开,免得受池鱼之殃。
“我还没见过渡劫呢,父皇我跟你一起去吧。”芙宓道。
莲皇想了想点了点头,“能够观想容尊主渡劫的过程,对你未来的修行想来应该有极大的帮助。不过此行非常危险,你一定要警醒一点儿,看到不对劲就要跑知道吗?”
芙宓重重地点了点头,保证一切都听莲皇的。
☆、75|2
芙宓跟着莲皇来回绕着百万大山转了好几圈,在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一路往北而去。
芙宓心里累积了许许多多的疑问,比如容昳为何不在清一宗所在的初阳界渡劫,毕竟他是那里的地主,又有清一宗坐镇,他何必冒着天大的危险到江都界渡劫?
芙宓很快有想到,“父皇,那这一次如果容昳渡劫成功的话,岂不是就要还虚成为仙人了?”芙宓说这话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她和容昳的差距是这样的大,一旦容昳成仙就可以用神力开辟自己的秘境了,待他十万、百万年之后化为灰烬,指不定就有新一辈的人争夺进入“容昳秘境”的资格了。
一时间容昳在芙宓的心里就好似作古了一般。
“是啊。”莲皇望着远方,似乎有些欣慰,有些惆怅。
芙宓安慰莲皇道:“父皇别灰心,你也有那样一天的。”芙宓从乾坤囊里掏出一个晶卡,“父皇,这是我这些年存在全都有的真元石。”
芙宓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让莲皇别担心缺少真元石,什么龙肝凤胆随便吃,修为不怕不能增加。
莲皇有些欣慰地摇着头笑了笑,“你自己收回去买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吧。父皇不缺这个。”
“怎么会不缺呢?”芙宓不同意莲皇的话,当初她离开莲海界的时候,圣莲宫都快揭不开锅,靠卖灵食为生了。而莲皇如今才进阶天人境不久,想来也赚不了什么真元石。
莲皇无奈地笑道:“你落霞姑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她是怕你不思进取,这才估计误导你的。你苏醒之前父皇在大千世界已经经营了一百多年,难道还会养不活自己的女儿?”
芙宓觉得自己又傻了,一想到这些年她在七宝宗受的苦,连纤纤玉手都快变粗了,却原来是“自找苦吃”。
芙宓一嘟嘴,莲皇就赶紧劝道:“好了,你也别怪你落霞姑姑,我也是默认了的。你瞧你努力之后这么快就到了本我境修为,岂不是极好的事情吗?可见我们家宓宓天赋之卓绝,简直是世间少见。”
芙宓抿嘴一笑,在别人眼里她是简直不值一提的本我境,到了莲皇嘴里,就成了天赋卓绝了,做父亲的对女儿就是这么宽容。
“你在七宝宗很不开心吗?”莲皇心疼芙宓,他自己宝贝得不得了的女儿,可容不得真的受欺负,“要是不开心,就跟父皇回莲海界吧。”
“呃。”芙宓其实只是向莲皇撒娇而已,“其实宗门里的人都挺好的,就是我修为太低了,总被人瞧不起,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我也拿到进入天虹秘境的资格了呢。”芙宓将自己这些年在七宝宗干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全部告诉了莲皇。
也只有莲皇不嫌弃芙宓话痨,在芙宓提到霍富道的时候,莲皇道:“听你说起来,好像你挺喜欢这个胖小子的?你这是想招女婿了?”
芙宓赶紧道:“我才没有呢,若是有了道侣,他管东管西的多讨人厌啊。”
“话也不是这样说。也许他愿意陪着你到处去呢?有他护着,你就不用受委屈了啊。”莲皇道。女儿到了一定年纪,做父亲的总是爱开始操心这种事情,生怕万一自己不在了,还有人能继续照顾她。
“我有父皇陪着就行了啊。”芙宓说得一派轻松。
“可是父皇总有老去的一天啊。”莲皇不遗余力地劝说芙宓。
“你这不是刚返老还童吗?”芙宓一副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模样,莲皇也就不好再开口。
芙宓心里自有一番计较,总觉得莲皇是想把她撵出去好娶后娘入门,因此越发坚定了不找道侣的心。
芙宓和莲皇又走了半天,到了一处天然的绝地,连绵几条山脉都灵气稀薄,四处都有雷击火焚之像。
“噫,难道容昳已经渡劫了?”芙宓忍不住问。
“不会,这应该是迷惑人的假象,容尊主果然算无遗策,这一处绝地大概能打消不少人的念头。他在此地渡劫,不用伤害生灵,将来成仙之后,就不用偿还因果。”莲皇道。
芙宓点了点头,和莲皇一起降落在一处高峰之巅,能够远远地俯视那片绝地。“你就留在这儿,千万别靠近,天雷一旦降临虽然会择主,但是也会殃及池鱼,你千万别因为好奇就上去,知道吗?”莲皇不放心地反复嘱咐芙宓。
“知道了,父皇。”芙宓不耐地道:“我不会靠近的。父皇你也千万小心。”莲皇此番是负责为容昳守护北方的门户。
莲皇点了点头。
芙宓忍不住道:“可是父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真能抵挡那些大妖吗?”所谓的大妖就是臻至渡劫期的妖兽,甚至可能就是渡劫期。如果容昳渡劫失败,实力大减,他那一身灵肉可就是这些妖物的最好补品,更有甚至还可能有魔舞打他灵魂的主意,谁若是能将容昳炼化成傀儡,那可就大千世界无敌了。
此时的容昳俨然就像那唐僧肉,不知引来多少妖物,芙宓实在不放心莲皇的安危。
“不用担心父皇,容尊主送了父皇一件法宝。”莲皇道。
芙宓这才依依不舍地看着莲皇离开,莲皇走后,她又不知道容昳何时会出现,芙宓便有些百无聊赖索性拿了兔肉来烤,一边吃着香喷喷的兔肉,一边掏出搜天镜来看。
其实芙宓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搜到容昳。这搜天镜效果虽然神奇,但是越是强者就越发搜不出来,容昳因为曾经留有气息在神晶石上,所以芙宓才能够搜到他的影子,可若是他不愿意,搜天镜也奈何不了他。
芙宓原本就是随便试一试,哪知道容昳的影像果真出现在了搜天镜上,芙宓戳了戳镜子里容昳的脸,“哎呀呀,你可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被我搜了出来,这么大的漏洞你都忘记了,也不怕我四处散布你的行踪啊?”
镜子里容昳这时候却仿佛听得见芙宓的话一般,一下就转过了头,正脸出现镜子里,吓得芙宓险些把搜天镜扔掉。
“你应该看不见我吧?”芙宓啃着兔腿道。
搜天镜虽然没有语音功能,但芙宓却能读懂容昳的唇语,“兔肉好吃吗?”
芙宓仿佛见鬼一般将搜天镜扔了出去。容昳怎么会看到她在干什么的?搜天镜什么时候有这种双向功能了?
芙宓在震惊过去之后,又将搜天镜捡了回来,却见里面的容昳依然一袭白衣,衣袂飘飞仿佛仙人一般,立在一处山崖之巅,月亮就在他的身后,却仿佛成了他的陪衬。
容昳的身影被搜天镜投射在空中,芙宓只见他的嘴唇翻动,说的是“过来我请你吃兔肉。”
话刚说完,芙宓就见容昳的手往月亮里一伸,就捉出一只玉兔来,红红的眼睛,肥肥的身子,一看就是很好吃的样子。
芙宓倒是想去吃兔肉,可是她又立即反应过来,容昳肯定居心不良,一个要渡劫的人,把自己骗过去,还不是挨雷劈,她可不傻。更何况,茫茫大山里,她哪儿知道容昳在哪座山峰啊?
此时容昳已经坐下,袍袖轻轻一挥,兔肉就已经放在了烤架上,容昳慢条斯理地往兔肉上涂着油,抹着调料,芙宓几乎都能闻到玉兔发出的香气。
那些调料芙宓认得,都是凡俗界的东西,那些人不用修炼,成日里就张罗吃喝玩乐,在吃食上比大千世界的清一谱上的酒楼的东西也不遑多让。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芙宓只好将搜天镜收了起来,准备睡一觉养精蓄锐,然后才好感悟天机。
哪知才到半夜,天上一朵紫色的云无声地笼罩在了绝地上方,芙宓出于对灵气波动的敏锐感应,猛地睁开眼睛,就见了这诡异的天象,那紫色的云层里仿佛有岩浆一般,眼看着就要倾泻下来。
而容昳就站在绝地正中央的山峰上,因为隔得太远,只能看到一个白点儿,不过即使只是一个白点儿,也能看出容昳身上那种天上地下唯他独佳的样子来,所以芙宓绝不会认错人。
紫色的云层终于被撕开了一个裂口,一道巨大的光柱,或者雷柱从天而降。这雷柱大约有多粗呢,反正刚好将望不到边际的属于绝地的几条山脉全部笼罩在了里面,这让容昳简直无处可逃,因为每一寸地方都被雷柱所笼罩,里面的雷光不再是紫色,因为能量太过巨大,反而呈现出了激烈的白色。
天地为之动摇,江海为之沸腾,巨大的能量将山脉仿佛都煮红了,那雷柱击到地面上,地面为之塌陷出一个巨大的洞穴,仿佛那柱子直通到了地心,甚至可以穿透地心到达另一面。这片天地紫色、白色、红色交相辉映,形成了绚丽多彩,迷人心魄的景象,却又让人神皆敬畏得想跪地臣服。
没有看到这天地的力量之前,芙宓本以为容昳肯定能够成功渡劫,可是在芙宓亲眼看到天雷的力量之后,芙宓就有些替容昳担心了。
☆、76|1.1
芙宓眼睛都不眨地看着眼前天地的异象,待她运足了目力去看才发现,那光柱与其说是柱子,还不如是一张铺天盖地的光网,雷电在里面交织成杀人之器,而且芙宓能感觉到那些雷电就仿佛一根一根地血管一般,在疯狂地攫取容昳用来抵抗天雷的真元。
而这种真元又反过来增加了光网的能量,这简直就是死循环了,芙宓现下已经完全不觉得容昳有成功的可能性了。
不过容昳即使死了仿佛对芙宓也没有任何影响,所以她虽然微微有些担心,但并不妨碍她的兴趣被眼前的光网所吸引。
芙宓兴奋地想着,如果她能够炼制“光网”这样类似的法宝,吸收对方真元为自己所用,岂非很无敌?想到这儿,芙宓真是恨不能自己跑到光网里去亲身体会一下,然后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灵感。
不过就在芙宓以为容昳只能化成劫灰的时候,却见容昳双手轻轻一抬,白色的袍袖微微鼓起,整个人就抬升到了半空中,而在他脚下仿佛出现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反过来刚好包围住光网,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感觉出那巨网像是一张淡绿色的膜,看似弱不经风,但却可以自动修补。
以生生不息的生命之网反过来包围劫云制造的光网,这就是拼谁的力量更强大。天地自有规律,不可能将所有能量都放到劫云里,而只要容昳够强大,说不定真能被他反包成功,将这毁天灭地的劫云收归己有,转祸为福。
绿色的光膜越收越小,紫色的雷电在里面拼命的挣扎,却像困进了捕鱼网的鱼儿,无法逃脱。
可是那绿色的光膜就像水袋一般,颤颤巍巍,晃晃悠悠,芙宓生怕它下一刻就被雷电所击破,但它偏偏似弱实强,将雷电困得死死的。
到最后绿色的生命之光和银紫色的雷电之光交织在一起,已经不知道是谁在吸收谁的能量。绿膜渐渐合拢成一个球形,但是那颜色却逐渐便成了银白色,依然看不出究竟是容昳占了上风,还是劫云占了上风。
突然,收缩的球体骤然爆炸,芙宓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就失去了知觉。劫云的力量已经毁天灭地,如今再加上容昳的力量,两种能量被压缩到极致之后的爆炸,哪怕是渡劫期的真人来只怕也讨不了好。
不幸中的万幸的是,芙宓离那片绝地非常远,所以只是被震晕了,而那些但凡想打容昳主意的人或者妖魔,只怕都得殒灭在这场爆炸里。
芙宓醒过来的时候只见远处的山脉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数十条山脉全部夷成了平地,只怕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也认不出它的模样了。
芙宓第一件事就是将搜天镜掏出来看她父皇的下落。莲皇此刻正在对战,芙宓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但是莲皇手里持有圣阶上品法宝“光雾兜”,性命一定无忧。那光雾兜能够隐藏莲皇的踪影,却让对方暴露于明处,而且光雾还能干扰真元运行。
芙宓见她父皇没什么危险,眼珠子一转想看看容昳究竟死了没有,他处在爆炸的最中心,显然没有活下来的理由,但芙宓还是抱着不搜白不搜的精神,搜索了一下容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