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霏竖着耳朵,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说道:“二姐,她肯定是骗人的,哪有人这么吃甜品?既然叫火烧龙须,肯定是先吃龙须。”秦霏拈起一块酥糖,直接送进嘴里,轻轻一咬,只觉有葡萄浆涌出。
她愣了下,却见崔三姑娘急得跺脚。
不少人望着她,小声地笑着。
她望了眼崔三姑娘眼前的火烧龙须,一旁的侍婢戳破了一块酥糖,流出了红色的果浆。
秦霏的脸登时红了个透。
秦雪说道:“阿瑶你好厉害,真的什么都知道。”秦霏一听,恼得脑袋都快冒烟了,再见其他贵女小声地嘲笑她,她顿觉丢了颜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这辈子再也不要出来了。
施瑶倒是没想到会在洛丰吃到燕阳城的甜品。
她有些惊讶。
此时,只听身旁的一位贵女说道:“听说崔家的远房亲戚过来了,好像是来自燕阳城的。”
施瑶一愣,问:“是崔氏本家的人吗?”
那贵女瞥了施瑶一眼,说道:“都说是远房亲戚,自然不是本家,好像是申原谢氏的人吧。至于是谁,我倒是不知了。”话音未落,只听外边侍婢通报道:“谢姑娘到——”
人还未到,便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跳出。
施瑶顿时一惊。
她认得那只猫儿,在墨城王府的时候,她正是因为这只猫儿跟谢葭相识的,她还记得这只白猫唤作“吱吱”。她脸色微变,幸好春华园四通八达,贵女侍婢满院子都是,此时偷偷溜走也不会显眼。
她捂住肚子,与秦雪说道:“我肚子有些疼,先去上个茅厕。”
秦雪说:“我跟你一块去吧。”
施瑶连忙道:“不用了,凝初陪我去便好了。”说着,她拉上凝初,脚底抹油地从春华园的侧门偷溜出去。春华园里更加热闹了,施瑶站在镂空的拱门后,回首望了眼。
果不其然,是谢葭本人。
凝初问:“姑娘怎么脸色苍白?”
施瑶摸摸脸,说道:“可能真的吃坏东西了,我先离开崔府。等会你与秦雪说一声,便说我身子不适先回秦府了,让她不必担心,安心玩乐便是。”
凝初应了声。
施瑶赶紧离开春华园,一路上她走得很急,跟见了鬼似的。阿葭在此的话,很有可能谢十七郎也会在。她不能冒这个风险,赶紧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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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座亭子里。
谢十七郎说道:“今日一过,明日便回墨城。”
白丰应声。
谢十七郎听着不远处的春华园传来的嬉笑声,不由皱了眉头,说道:“真吵,备马,本王要出去。”
白丰又应了声,问:“郎主要去哪儿呢?”
谢十七郎说道:“先出去再说,不骑马,坐马车。”顿了下,他又说道:“不必准备了,本王直接走过去,这儿实在吵。”吵得他脑袋疼,正好出去醒醒神。
☆、第6章 .26|
施瑶匆匆走向大门。
她是坐秦雪的马车过来,如今提前回去了,也不好把秦雪的马车坐走。幸好出了崔府后,便是洛丰城中有名的官区。所谓官区,正是洛丰城的官员大多都住在这边。而秦家的住宅虽然没在这边,但是也离得不远。若是用走的话,想必不用小半个时辰便能回到。
崔家的大门是只有王孙贵族到来的时候才会打开。
不过施瑶不认得路,只知道如何走到大门,再从大门通向侧门。一般开茶话会,女眷都是从侧门进来的。从春华园出来后,大门的路好找,所以施瑶一找就找到了。
她走到大门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
看门的仆役正在将大门打开。
她问:“今日崔府有贵客要到?”
看门的仆役见施瑶穿得还算光鲜亮丽,举止也不像寻常人,只当她是今日参加茶话会的哪一家贵女,遂说道:“回姑娘的话,不是贵客要到,是府里的贵客要出门。”
施瑶一听,也不打算多问,心里头只想着要快些离开此处。
她连忙问道:“方便通行一下吗?我有急事,可否让我从大门离开?”仆役见周遭无人,爽快地说道:“那姑娘您得快点离开,不然被总管见到小人就要受罚了。”
施瑶道了声“谢”,匆匆从大门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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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一小段路后,身后忽然传来马车辘辘声。她停下脚步,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她的身侧,车帘掀开,露出了秦雪的脸。秦雪笑吟吟地说道:“阿瑶,茶话会好生无趣,我也先行离开了。我就晓得你会为了我不坐马车,果然一出来就见到你了。幸好我离开得快,不然你这么走回去我肯定会被爹娘责骂。哪有让我们秦家的贵客走回去的道理?阿瑶,你快些上来。”
施瑶哭笑不得。
她说道:“如此你就白费你阿娘让你来参加茶话会的一番苦心了。”
秦雪笑道:“哪会,我这不是参加了吗?只不过是时间短了一点而已,再说我也学到了东西。以后跟那些贵女相处我就晓得要怎么办了!若阿娘不高兴的话,我便说身子不适,所以才提前离席。阿瑶阿瑶,你快些上来吧。”
施瑶无奈,伸出了手。
秦雪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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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崔府的大门跑出了一匹黑褐色的马。马匹上跨坐的正是一丰神俊朗的郎君,一出崔府,就频频惹来瞩目。谢十七郎扬鞭打马,像是一阵风。
眼见不远处有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路中央,他不由皱眉。
不过道路宽敞,能容得下四五辆马车同时前行,如此自然是不碍着谢十七郎的路。不过有马车挡在自己的前面,若搁在以往,他必定是不悦的。要晓得在燕阳城里,他墨城王的马车几乎是横着走的,从来没人敢阻拦在前面。不过如今是微服出行,他不愿暴露自己的行踪,索性策马绕行。
经过那一辆马车的时候,谢十七郎眼角的余光随意地瞥了眼,只瞥到了一头随风飘扬的黑发,很快的便消失在马车内。
只听马车里传来莺声笑语。
“阿瑶阿瑶,你教我骑马好不好?我上次看你骑马,威风凛凛的,看得我心里可羡慕了。可是阿娘不许我骑马,所以你偷偷地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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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十七郎一怔。
他好像很久没听过别人提起“阿瑶”两个字,就连与她交好的阿妹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及。每每想要提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只能将话吞进肚里。
谢十七郎离开崔府的时候就像是一阵风,其余人根本追不上。
白丰策马出了崔府后,本以为得满天满地地找自家郎主了,不曾想到自家郎主竟然停在路中央,动也不动的,仿佛陷入了魔怔。他打马前行,忧心忡忡地喊道:“郎……郎主?”
谢十七郎此时方回过神来,他抬眼望去,那辆马车早已不见了。
他冷声道:“白丰,立马去查今日茶话会中有哪家贵女提前离席。”
白丰愣了下,不明白郎主为何突然要这么做。
谢十七郎又道:“半个时辰后,我就要有回复。”
白丰连忙应声,也顾不得多想,立马找崔家的总管询问去了。
茶话会结束后,秦家的几位姑娘都回来了。郑氏晓得秦雪提前离席,本想责怪的,但见女儿可怜兮兮地撒着娇,又于心不忍,只好捏了捏女儿的鼻子,说:“本来让你去学东西的,这下倒好,只懂得跟娘亲撒娇,看你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秦雪笑吟吟地说道:“女儿要陪阿娘一辈子。”
郑氏失笑:“哪能陪娘亲一辈子的呀,你迟早都要嫁人的。”
秦霏出自二房,与秦雪关系不是很亲,但是茶话会上见秦雪总帮着那个姓方的说话,她心底便不爽快。尤其是今天还出了个糗,被某些贵女笑话了。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东北角的那一位方姑娘,一点礼数都不懂的,也没跟主人家打声招呼便先离席了。活该她没见到燕阳城的贵人。”
郑氏一愣,问道:“怎地还有燕阳城的贵人?”
秦雪说:“阿娘,三妹妹在说谢氏的姑娘呢。”
秦霏说:“才不是,你离席离得早,后头呀,可是来了一位谢氏的郎君,相貌自是不需说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贵人,虽不知是谢家的哪一位郎君,但听闻是谢家嫡出的郎君呢,还是个未娶正妻的。”
秦霏双眼微微发亮。
那般高贵的郎君,倘若能看上她,娶了她,莫说当正妻,当个贵妾她也愿意呀。
那可是申原谢氏!即便是贵妾,那也比寻常人的正妻要高贵得多。
另一头的施瑶自然不晓得离席后发生的事情,此时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凝初回禀道:“姑娘姑娘,成了!真的成了!”
施瑶问:“是哪一家答应了?”
凝初说道:“奴婢家家都去问了遍,那些人都晓得最近果果酥卖得特别好,都特地让人去打听缘由。奴婢上门说了,能有办法让他们的糕点也卖得好,依照姑娘吩咐的说了,不过还是有好多人不愿答应。但是!最后有一家有了意向,但是说要先见过姑娘,亲自与姑娘商谈。那一家是祖传的糕点铺子,在巷子的深处,位置很是偏僻,奴婢过去了半天都不见有人上门做买卖。”
施瑶听了,便说:“也好,你去与他定个时间,我们谈一谈。”
凝初应声离去。
不久后,凝初回来了,说是定了明日下午,在珍馐斋的雅间。
施瑶欣然应允,不过赴约之前,她先让阿净去将那家糕点铺子的老板前前后后打听了个遍,随后方施施然地坐上马车前往珍馐斋。
糕点铺子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唤作刘蒙。
刘蒙的糕点铺子唤作刘家铺子,里头只卖祖传的刘氏糕,前几代人的生意还不错,可越到了后头,周围的糕点铺子越来越多,花式也多,他们刘家的生意便愈发惨淡,如今已经快到无力回天的境地了。
所以凝初找上来的时候,刘蒙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刘蒙原先以为要见他的是个三四十左右的商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姑娘。他登时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施瑶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道:“刘老板,生意人何必这么急躁。我也不与你废话了,我们开门见山吧。你们家的刘氏糕卖得不好,若再不采取点措施,想必离关门大吉之日也不久了。我愿意帮你,让更多人买你刘家铺子的刘氏糕,但是我有个条件,你们刘氏糕每卖出一块,我就要收二成的钱。”
刘蒙瞪大双眼,说道:“这不是抢钱吗!”
施瑶道:“要你五成才叫抢钱,有得必有失。”
瞧她一个小姑娘一副老道的模样,他不由说道:“你能如何帮我?像果果酥的法子?你定然不知果果酥卖得好之后,不少商家都想效仿,只不过都没什么效果。你若是也想用这样的法子,那我们也无需谈了。”
施瑶不疾不徐地道:“你可知果果酥出自谁的手笔?”
刘蒙看着她,有点不可思议。
施瑶含笑道:“其他商家想要效仿,可惜没有找对方法。这世间卖糕点的铺子多,会写戏文的人也多,但真正能让勾着人买的戏文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写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