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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氏压下心里头的怒火道:“摄政王府分来的家产,大嫂可有造册入库?”
    “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些都是摄政王府给冲儿的损失,怎得能充公?”陈大夫人立即掉脸子,眼底喷射出火星子。
    虞氏不疾不徐的说道:“未成家,未分家,所得的家产都是要充公。”
    陈大夫人忘记了这一茬,脸色瞬间煞白,陈子冲的俸禄都是要交给公中。自然,这财产也不例外。陈大夫人底气不足,身子隐隐有些发软,哆嗦的说道:“等冲儿醒来再说。”
    虞氏看着陈大夫人离开的背影,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摆饰,冷声道:“捐了!”
    吟霜忙将摆饰收起来,去当铺换了银子,便将银子捐到寺庙添香油。
    这边陈夫人还在考虑如何处理了这一笔银子,金花焦急的跑了进来,对陈大夫人说道:“夫人,不好了,安小姐劝宁远侯退了这门亲事,要绞发做姑子去!”
    陈大夫人一愣:“她为何不愿嫁?”
    “安小姐说她她亲生母亲不在身旁,继母要照料嫡妹,多少会照料不周到。到底不是继母肚皮里爬出来的,终究隔了一层。这些年她在您这里体会到母爱,在心里一直将您当母亲一样的对待。她知她的身世配不上公子。可奈何父母之命不可违背,却也不想被你厌弃误会,甘愿做姑子终身不嫁。”金花将安乐菁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陈大夫人。
    陈大夫人幽幽的望着窗外飞雪,叹道:“择吉日去纳采,定下婚期。”
    陈大夫人眼珠子微微转动,望向二房所在的方向,眸子里闪过一抹凌厉。陈子冲成婚,虞氏总没有理由要了这丰厚的财产去!
    金花一怔,同意了?
    “杵着作甚?还不快去!”陈大夫人极为的闹心,心不甘情不愿。若不是为了护住这笔财产不打水漂,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安乐菁进门。既然不好订亲,那么便将安乐菁拖死。反正陈子冲已经纳妾,倒也不急。
    “诺!奴婢去知会老爷。”金花匆匆的走了。
    ……
    水清漪得到消息的时候,眉眼舒展开来,心情愉悦的煎茶。
    今日进宫了一趟,将图纸交给皇后身边的嬷嬷,交代了一些事宜,她便出宫回府。
    落霞便将陈家与宁远侯府的事情如数告知她,不由的勾唇一笑,到底是小觑了安乐菁,不是完全的愚昧无知。只是她这样闹,过火了日后指不定会与陈大夫人闹出矛盾。
    水清漪手指摩挲着杯身,指腹触感温润,不由的一笑:“你去添点油,安小姐怕陈子冲时日无多,嫁进陈家便寡妇,因此而拒绝。”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在陈大夫人的心里扎下一根刺,时日久了,这根刺动一动便刺心的痛,不拔不快。
    落霞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当下就出去了。
    含烟对水清漪说道:“谣言解除了,但是摄政王与魅王不知去了何处。”
    “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是会去冰潭探望母妃,传言兴起的时候,他们恐怕不知。”水清漪淡淡的说道,他们两人会去三至半个月不等。这期间谁也不见,什么消息也不听,一心一意的陪伴在母妃的身边。
    她的身子骨太弱,根本就抵挡不住寒气,便留在了王府。
    事情的走向,一切都是按照水清漪布局的路线而走。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宫宴。
    水清漪穿着大红羽纱面鹤氅,白皙的面容泛着淡淡的红晕,胜似三月桃花,娇俏动人。
    她到宴会的时候,人大多数都来齐。众人看着摄政王的位置上,独独坐着水清漪一人,并未有多大的诧异。往年的冬至节,摄政王府都是缺席。今年来了福安郡主,比往日好了些许。
    水清漪独坐一席,落霞跪在她的身旁给她换上准备好的一套银制餐具。将条案上的食物一一移到自己带来的银制餐具。
    诸位大臣见状,也并未觉得稀奇。因为摄政王府的人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衡量。相比魅王龙幽,水清漪算是很正常的人。因为龙幽不止是餐具要换,就连他坐的椅子与条案都是要全部换下来。
    水清漪肚子饿了,先吃了一些垫肚子。
    一道阴影笼罩在水清漪的头上,水清漪慢条斯理的吃完一块糕点,这才抬头看向来人——安乐菁。
    “宫里头的食物做的可口精致,郡主的身份,配一个御厨才不枉费了摄政王的身份。”安乐菁盈盈含笑,看着水清漪条案上精致的点心,眼底闪过嫉妒,上面点缀的果子,都是西部进贡的贡品。
    水清漪含笑道:“吃多了总归是腻的,父王网罗天下名厨,一日三餐都是不同的厨子做出来,这样吃着口感也新鲜。”言外之意便是御厨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安乐菁没有讨到好,嫉恨的说道:“郡主当真是好福气,不过菁儿要感激郡主退亲,菁儿才得以有机会嫁进陈家。”
    水清漪不以为意道:“不用谢,虽然花费了不少功夫,但是却也成功让你嫁进陈家,也不算是白费了力气。你若要感激,便去感激我父王,若不是陈大夫人舍不得那丰厚的财产充公,也不会急于让陈子冲成婚。可陈子冲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醒不醒得来还说不准,世家嫡女谁都不愿意嫁。”说罢,对安乐菁绽放出一抹笑颜。
    安乐菁尖利的指甲猛然刺进掌心,尖锐的刺痛,她浑然未觉。愤怒的瞪着水清漪,未料到她自以为算计成功,却未料到是其中也有水清漪的手笔!
    可她有一事不明,不知水清漪为何要她嫁给陈子冲!
    “你难道不觉得‘亲如母女’的人,反目成仇,很有趣?”水清漪话里带着浓浓的讽刺,眼底的平和,仿佛已经看到安乐菁未来暗无天日、惨淡的一生。
    “你!”安乐菁面色青紫交错,指着水清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喉间腥甜,她用力吞咽下去,死死的瞪着水清漪,恨不得将水清漪挫骨扬灰!
    水清漪看向殿外,蓦地,目光一顿,落在一身风华似踏月而来的长孙华锦身上,不扎不束的墨发被风雪侵染成一片银霜,更添风骨。
    安乐菁见水清漪盯着一处出神,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禁屏住了呼吸,转而冷笑,原来水清漪突然要退亲,看上了夜锦?
    眼底闪过一抹精芒,那是窥透别人秘密的兴奋。安乐菁怜悯的看了水清漪一眼,朝顾小姐走了过去。
    ☆、第十九章 冬至宫宴
    顾锦心坐在水清漪对面,她的身旁还有另外一位少女。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二人有说有笑,女子轻轻的捻着锦帕掩在唇边嫣然浅笑,如明月生辉。
    安乐菁走近了才发现袁艺灵身上气质温和,令人极为的舒心。眸子清澈毫无杂质,可以断定她没有心计。霎时间,安乐菁改变了主意。因为她心里谋划着和顾锦心相比,袁艺灵更容易掌控。所以她将方才观察来的消息,压在了心底,待会寻着时机再与袁艺灵说。
    可她却忘了,生活里最大的就是变数。
    安乐菁为人自负,自作聪明。以为眼前的这一切,只她一个人看的明白。
    顾锦心原以为安乐菁过来有话要说,只见安乐菁目光扫过袁艺灵,便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眸光微闪,移开了视线。看着袁艺灵盈盈目光落在夜大人的身上,面若红霞,不由得顿悟。看来坊间的传闻属实,西北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恋慕夜大人。而且,西北大将军有意将爱女嫁给夜大人。
    只是,顾锦心看向对面的水清漪,她的目光一直凝在夜大人身上不曾错落半分,抿紧的唇瓣微弯,这可是一出好戏呢。
    摄政王府与西北大将军注定了因儿女而成为死对头!
    不知夜大人这朵‘花’会落在谁家?
    顾锦心轻言细语的对袁艺灵道:“这次归京不走了?”
    袁艺灵摇了摇头,乌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灿若星徽,盈盈氤氲着一层薄雾道:“父亲说我已经及笄,不能再留在边城。日后便住在京中,多与你们往来。”蓦地,袁艺灵身子身子僵直,呆呆的看着夜锦走在她面前的时候,脚步一转,走向了对面。
    顾锦心将袁艺灵的神情尽收眼底,状是无意的说道:“夜大人当初在冰河救了福安郡主,后来听闻他收留了福安郡主一夜。福安郡主被俘,他焦急的四处奔走,焦头烂眉,紧张的很。”
    安乐菁心陡然一沉,未料到顾锦心已经看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迅速的想着补救的法子。
    “那是自然,锦哥哥他为人面冷心热,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在他那儿失踪,他必定要去寻人,好给摄政王一个交代。”袁艺灵心思单纯,却为人灵慧动人,当得上人若其名。岂会听不出顾锦心有挑拨的嫌疑?心里暗忖,她日后该要与顾锦心远着些好。
    顾锦心倒也不急,嫉妒能令人智昏。除非袁艺灵放弃夜大人,否则便只能与水清漪为敌!
    来日方才。
    “夜大人为人品行端正,正是因此才得大将军的赏识。”顾锦心不再开口。
    袁艺灵捧着茶水,垂眸专心致志的品茶,心里如这杯茶水一般涩然。她自小便爱慕他,立誓要嫁给他为妻。她在西北的时候,听闻他成亲的消息,几日不吃不睡,虚弱的昏厥在屋子里,乳娘发现后,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可又能怎么样?她不能弃阿爹不顾,阿爹为了她操碎心,她那几日折腾得阿爹白了鬓角。
    在她等的无望的时候,得到摄政王妃失踪的消息。随后阿爹给她传来消息,他的妻子是东齐国摄政王的嫡长女,与陈家有婚约,摄政王并不承认水清漪嫁给长孙华锦的事,执意认定了陈公子。她欣喜若狂,修书给父亲她要回来。
    可是,到底是失望了。福安郡主退亲,与他依旧纠缠不清。
    嘴里不禁发苦,这一切,她输便输在‘不爱’!长孙华锦不爱她!所以,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水清漪收回视线,长孙华锦带着满身风雪,走到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将锦帕放在她的手中。
    “我有。”水清漪握着拳头,不肯接他的锦帕。
    长孙华锦眉心微蹙,扳直她的手指,薄如羽翼的锦帕落在她的手心,淡淡的说道:“为我扫雪。”
    水清漪望着他头上的积雪,拧眉道:“进殿时缘何不抖落了?积雪落在我殿中,冷。”最后一个字,水清漪咬音极重。
    “外面更冷。”
    水清漪嘴角微颤,她若不曾会错意,若在外边抖落积雪,而为他拂雪的人依旧是她!
    “常德呢?”
    水清漪不想与他计较,殿内烧了地龙,温度高。他身上的积雪渐渐的化成水,洇湿了他的衣裳。抬手为他拭去顺着他的墨发滴落的雪水。手指触碰到他身上的锦袍,刺骨的冰凉,散发着湿气。
    水清漪挑眉:“外面下雨了?”
    “嗯。”
    长孙华锦端着银杯,饮尽茶水。干涩的喉咙得到了缓解,轻咳了一声,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水清漪敏锐的听到他的嗓子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染风寒了?”他漆黑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掩不住的倦色,仿佛在强打着精神,支撑着他来。
    水清漪想到什么,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方才冰冷的额头,火热烫手。
    “快去将这湿濡的衣裳换了,你怎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水清漪心里莫名的升腾着一抹怒火,忍不住呵斥道。
    长孙华锦勾唇流露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容,揉了揉她的青丝道:“不妨事,里面的底衣未湿。”
    水清漪怒极反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坐正了身子,不再理会他。却不知方才二人的互动,落在旁人的眼里是怎样的震惊!不禁纷纷想起了前几日房间的传闻,忍不住猜测福安郡主私奔的人是夜大人?
    长孙华锦我行我素,并未将旁人的目光放在眼里。他这样做,无非是宣示主权,水清漪是他的人!
    水清漪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做了什么,眼睫颤了颤,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的酒盏。心里极为的不安,因为她的行为快过了思维,下意识的这么做,仿佛理该如此。
    她想,当初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他们之间相处很和谐吧?
    “安小姐背了黑锅。”看着这一幕,顾锦心意味不明道。
    袁艺灵捧着茶杯的手指发白,亲眼看着原来真的是还会心痛,比想象中还要痛苦百倍,犹如刀绞。他们亲密无间,动作那么的自然,仿佛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
    可事实上一年都未满。
    “顾家是书香世家,流芳百世,家教极为的严谨。我远在边关,听闻唯独顾家女子方能母仪天下,这是至高的赞誉,足以见得顾家的家养。可如今,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袁艺灵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泰山崩顶于前面不改色的顾锦心闻言面色大变,若是袁艺灵这番话传出去,无论真假都会引起一阵热潮。而她进宫便是黄粱一梦!
    “我与安小姐素来交好,见她势单力薄,不由得心生感慨。”顾锦心自圆其说,看着立在她身旁的安乐菁。
    安乐菁脸上的笑容挂不住,顾锦心这是拿她作筏子,她自然是不愿的:“既然是传言,便是不可信。”再多的解释,安乐菁也不再说。顾锦心左右逢源,只要不触犯她的利益,她才会给她一点渣子儿。如今西北大将军的女儿,身份说起来与顾锦心不相上下,可顾家终究是矮上一截,只因西北大将军手握重兵。
    袁艺灵性子软和,只要不激怒她,便会相安无事。若成了她的手帕交,自然能够得到些许的好处,但是不代表她是个好糊弄的人。
    顾锦心垂眸敛去眼里的狠唳,安乐菁这是要投靠袁艺灵了。心中冷笑,她倒要瞧瞧袁艺灵能否护得住她!
    袁艺灵抬眼睨了安乐菁一眼,安乐菁示好的对她一笑。袁艺灵面色无波,垂头品茶,谁也不知她什么想法。
    安乐菁脸上的笑容一僵,却是没有计较。
    蓦地,袁艺灵站起身,吩咐身后的丫鬟几句,走向了水清漪的边上。对水清漪抿唇一笑,伸手将袖中的帕子递给她道:“你袖口脏了。”
    水清漪一怔,顺着袁艺灵指着的方向,果真她的袖子不知沾了什么,漆黑一片。
    “谢谢。”水清漪将袁艺灵的帕子还给她,歉疚的说道:“这东西不知是什么,帕子沾染了若是洗不干净会被扔了,这是小姐的贴身之物,我不好随意处置了。”水清漪从落霞手中拿了一块粗布,擦拭了一下,却是没有半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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