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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姜站在养怡殿大门处望着外面,其实早在生前,她就觉出了自由的可贵。在这壮大死寂的皇宫中,看似她身为皇后想去哪里都可以,其实不然。这皇宫终是困死了她。
    身后传来动静,她看到阿抬带着四名内监与四名内侍卫经过她,走了出去。她刚才听到了,知道他们是要去取了寒冰棺来盛放她的尸身,她不觉得这是阿抬擅做主张,一定是长年累月的默契,让阿抬在按着宋戎的意思行事。
    不过话说,宋戎这个人一向循规蹈矩,不行佞举,至少表面上是。他取得天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扎实,任堂上言官、天下士子都说不出个不字。
    席姜从未见到过宋戎像今日这样神经,行事颇出人意料,真有必要演到这个程度吗。
    她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在很久以前她自认很了解他,一次次过来,才慢慢地发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又怎么敢说了解他,她对他目前的状况,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也许,他一直都是疯的,只是被他藏得太深。
    席姜虽不愿再见宋戎那副面孔,但她想离开、想像四妃那样迈进那道阴阳之门,恐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弄明白她为什么走不了,要想办法、要找出路。
    于是,她走回殿内,看到宋戎依然在批奏折,申承望看着时辰,上了茶水与点心,提醒皇上歇息饮用。
    席姜去试着拿点心,自然也是拿不起来的,她并不饿,只是好奇探索,拿不起剑来,那这些轻的小的东西呢?当然还有些无聊。她看着宋戎净手后喝了茶用了点心,然后面对棋盘上剩下的残局,自己与自己对弈,如他每日所做。
    席姜不自觉地皱起了眉,难不成他真得了癔症,真当她只是在中宫殿睡着了?不可能。她还是无法相信,像宋戎这样的人能容忍自己有头脑不清醒的时候。
    席姜也不想一直盯着宋戎,她死都死了,研究他做什么,但为了能找到离开的方法,她还是要从他身上找答案、找缘由。
    宋戎下了一会儿棋,就到了午憩的时辰,申承望侍候着他进到内室。
    这养怡殿的内室是皇上休息、独自入寝的地方。这方天地曾让武贵妃得意了好久,她有一段时间,是夜夜宿在这里的。
    再久之前呢?席姜好久没迈进这里了,望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她还是陷入了回忆……
    那时他只有她一个皇后,后宫刚刚进人。她还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呆在中宫殿,这里是她无需通报,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
    如今忆起,宋戎该是那时就厌着她烦着她了吧,只不过他刚登上皇位,根基还未稳,还要再暗自隐忍一番,内心不定怎么狠狠发誓,早晚要除了她席家,拨了肉中刺,扬眉吐气呢。
    后来他做到了,不能想,席姜狠狠闭了闭眼。
    第4章
    说起来,进都城入皇宫,也就最初两年里席姜是快乐的,幸福的。
    当然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也都是假的,是宋戎推她入地狱前给的幻象。
    宗怀二年,表面看宋戎一直不纳后宫是因为顾念她,为此他与太后、群臣对抗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一个帝王,尤其是开国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属实不易,帝王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她。
    那时席姜在想什么呢?她当然不愿后宫进人,爱是自私的,她自然想独占他。
    可她看他左右为难,看他不惜与太后呛声,差点被言儒披上不孝的名声。看他甩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而不顾。看他半夜醒来深情地看着她的睡颜,愧疚地拥她入怀。听他说就算没有孩子又如何,择能人上矣,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这样的事情,宋戎做了好多好多,让席姜充分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与歉意。
    比起自己的私心,他却处处为她着想,席姜是爱他的,怎能不被触动。成亲五年无所出,别说一个皇帝,就是寻常商户人家,早就妻妾成群了。
    终于,席姜再不想见到宋戎为难,见他痛苦,她吐了口,她去说服了父兄。后面一切就都顺理成章,新人入宫,一下子空旷的东西两宫变得热闹起来,每一间宫殿都住上了人。
    她四哥直言她傻,父亲与大哥却没说一句她的不是,爹爹只对她道:“若是担心幽幽众口,大可不必,有我席家在的一日,你尽可随心所欲,不要委屈了自己。”
    大哥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他眼神怪怪的,似有悔意。
    父亲这话听上去太过狂傲,但他席家配得。若没有席家最初的两万人马,他宋戎早就成为了逐鹿过程中的炮灰,坐在宝座上的人更可能是姓席的。
    配得是配得,但这份狂傲终是害了席家,可席姜知道,就算父亲再狂再傲,都从来没想过推翻皇帝自立为王,若是有这个心,压根宋戎就没有机会成为天下霸主。
    可霸道腹黑的帝王是不信的,是睡不安稳的。
    席姜在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如果最初席家被唤起了野心,自家夺取了天下,那席家、席家人就不会有不在的一日,那样她才可以真正做到独占一个男人,就算她永远生不出孩子,他与他的母亲也不敢吐半个不字。
    那时她的大哥是不是意识到了,所有眼中才现出悔意,悔的不是没能力帮她挡住进入后宫的女人,悔的是最初为之奋斗的目标就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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