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商人之子的身份本就低贱,自然也应该比别人的孝敬要多上许多。偏偏楚霁不自知。逢年过节的各项孝敬竟然皆与旁人无异。
再者,楚家是先帝钦定的皇商,专门生产琉璃器物。别的粮财田地不论,光是琉璃坊就有几十座。
近几年,楚家出产的琉璃愈发光彩夺目、色彩艳丽,备受世家大族追捧。可自己身为楚霁的上司,竟然没有受到楚霁进献上来的琉璃。
这样想着,大司农哈哈大笑起来,随意伸手逡巡了一圈,状似豁达豪爽地说:“这么
些年,他们可是替你分担不少啊!”
声音极大,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大司农醉翁之意不在酒,楚霁如何听不出来?
楚霁的唇边突然绽开一抹笑,将视线落在了下方的秦纵身上。
他已然阖上双眼,面容沉静,古井无波,仿佛这高台上的闹剧,与他毫不相干。
他就那样笔直地站在斗兽场的中央,即使对面的牢笼里,是发声雷响的吊睛白额虎,他的脊背也不曾有一丝的弯曲。
像极了原书中所描述的,未来男主舞得出神入化的百兵之魁——戟。
一柄满是杀伐之气的亮银戟。
不像是战俘,更像是战神。
收回视线,楚霁又巡睃了一圈神态各异的官员。贪婪者有之,不满者更甚。
“是某的不是。”楚霁的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他的声音一样,仿佛是轻柔的,单纯的。
美人含笑,似艳阳牡丹般明媚出彩,又似空谷幽兰般清浅淡然,看呆了在场众人。
楚霁走到第三张赌桌前,这里赌的是秦纵能不能活过第三只猛兽的攻击。
即使是赔率已经高达了1:10,但压秦纵赢的几个小官,还是面露难色,欲哭无泪。纵使秦纵他武功再高,也绝无生还的可能。这送钱的买卖,谁会笑得出来?
除了眼前这位含着金勺长大的,富贵泼天的楚三少爷。
楚霁掀起眼皮,朝着桌案旁的几个小官睨了一眼。
几人立刻心领神会,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急不可待地用袖子将白银和银票挪开,堆到了另一边。
“纪安,”楚霁满意地回过头,估摸了一下在场官员的身家财力:“压100万。赌秦纵,胜!”这大好的捞钱机会,他们硬要塞上来,楚霁真是觉得,却之不恭啊。
“好!楚大人玲珑心思,深明大义!”这100万激得大司农面色通红,浮肿的脸上泛着油光。
其他的人,已然顾不上什么官场尊卑,争先恐后地往台面上压着银票,唯恐慢了一步。
楚霁的大手笔早就惊呆了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小太监。楚大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是个人都知道,秦纵不可能活下来。
直到其他各位大人疯狂地押注,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进行记录。
站在楚霁身后的纪安,从看见楚霁那抹极轻浅动人的笑容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这不就是自家少爷要坑人的时候,一定会露出的表情吗!
三年前,少爷被蒯息抓上山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现在怎么着?不仅是蒯息,就连他的两个弟弟都恨不得为少爷肝脑涂地!
眼瞧着那位大司农贾大人让随从掏出来10万两,纪安在心里为他默默点蜡烛。太惨了,正好撞在少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下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至于少爷会输?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在纪安的心里,少爷就是他唯一的神!
*
申时一到,随着太监的唱声,皇帝赵协来了。
身后还跟着三个人。眉头紧锁、满面愁容的是御史大夫卓询之;一脸谄媚、眉目间满是算计的是相国王汌;而走在两人中间、满脸傲据的是将军阿史那钜,此次活捉秦纵的功臣。
文武百官行了礼之后,赵协便给各人赐座。
见众人坐定后,赵协开口了:“快快快!放猛虎!”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和恶劣
“吼——”
猛虎出笼,一声长吼,回响在整个斗兽场里,嘴里的四颗獠牙锋芒毕露。它健壮的四肢稳步向前,属于百兽之王的压迫感,使他面前的秦纵,看起来那样渺小。
随着老虎的步步逼近,坐在上头的楚霁,也屏住呼吸,缓缓握紧了腰间的玉觽。
斑斓猛虎猛然朝秦纵扑了过去,秦纵急忙闪身,从猛虎的肚皮下方躲过,来到了老虎的身后。
老虎似乎被激怒了,大吼一声,用尾巴向秦纵横扫过去。秦纵顺势一跃,骑在了老虎的背上。
左手揪住老虎的后颈,右手握拳,带着劲风,砸在老虎的头颅上。任凭老虎怎样咆哮跳跃,秦纵也不曾停下动作分毫。
终于,秦纵身下的猛虎趴了下来,眼、耳、鼻、口满是鲜血。分不清是老虎的血,还是秦纵的血。
就在这时,秦纵突然暴起,左手死死按住老虎的头颅,右手青筋凸起,竟生生从老虎口中掰下一颗獠牙来。喷涌而出的鲜血,像水柱一般,染红了老虎斑斓的皮毛和秦纵的手臂。
老虎发出最后一声的虎啸后,便趴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第一局,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