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晃悠悠的,时瑜也跟着打起盹来,他睡的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方。
“你是晕车吗?”阮知秋在一旁打量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时瑜没有回答他,或许是坐着睡不舒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趴下,额头抵在阮知秋的腿上,哼唧了几下,便没声了。
阮知秋虚虚地抬起手,却很快落下,手指在裤腿上抓了几下,然后轻轻地落在时瑜的肩上,半搂着他,时瑜整个人都缩在阮知秋的怀抱之下。
“真是娇气。”阮知秋撇撇嘴,腹诽了两句,但是却换了一个姿势,让时瑜睡得更舒服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时瑜睡眼朦胧,揉了揉眼睛,发现已经到了墓园。
刚刚从车里钻出来,一股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时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阮知秋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喏,拿着。”
时瑜接过来看了看,是一个已经焐热的暖宝宝。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时瑜不解。
“少废话,你就说要不要吧。”阮知秋别开视线,目光悠悠地落在了远处。
时瑜把暖宝宝揣进兜里,视线和阮知秋聚在一起,“你在看什么?”
“我妈妈的墓。”他回答地很坦荡,但是时瑜却觉得,他的悲伤已经从心底蔓延出来,阮知秋快要克制不住了。
“走吧。”
“你好不好奇我妈妈是怎么去世的?”走到一半时,阮知秋忽而问道。
他停下来,时瑜小跑两步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听到阮知秋的问题时,他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话说起来,我妈妈应该能算得上你妈妈的学生吧。”阮知秋捏了捏鼻梁,然后一步一顿地顺着楼梯往上走,“她人很好,各个方面都很好,只可惜遇人不淑。”
时瑜默不作声,他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哪个字说错了触到阮知秋的逆鳞。
“我的亲爹和后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阮知秋言简意赅。
阮天山回头看了阮知秋一眼,目光晦暗不明,但是没说什么,只是身体一僵,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扶着苏清秀往上走。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除了风声,只有四个人的脚步声,和交错在一起的呼吸声。
似乎和生死有关的地方,世间万物都会下意识地安静下来,无声地陪伴着沉寂的灵魂。
“到了。”阮知秋迎着风站在一处墓碑旁,时瑜垂着眼睛,心情复杂。
照片上印着她年轻时候的照片,和时瑜想的一样,阮知秋和他的妈妈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之桦。”时瑜小声地念着这个名字,顿了顿,仰头对阮知秋道:“阿姨的名字真好听。”
阮知秋点头,但是依旧沉默。
林之桦长的非常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斯人已去,隔着照片,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美。
苏清秀和阮天山正蹲在墓前烧纸钱,火星点燃了黄纸,灰白的灰烬在风里飞扬,灼烧的味道扑面而来。
“阮天山。”阮知秋忽而哑着声音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妈她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只可惜你不愿意承认,不厌其烦地、年复一年地来扰她。”
“我妈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你再来惺惺作态,又有什么用呢。”
阮知秋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像有魔力似的,抓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魂魄。
阮天山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站起来,隔着纷飞的纸钱,无声地看着阮知秋,这个永远不肯原谅他的儿子,末地,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是我对不起你们。”他轻声道。
“你确实对不起我们。”阮知秋冷冷道。
“知秋!”苏清秀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满眼焦急。
“外婆,”阮知秋顿了顿,声音轻了许多,像是在压抑着难以言说的悲伤。“他害死的可是您的女儿啊。”
他的话音落地时,眼眶迅速红了,阮知秋却拼命忍着,装出一副既愤怒又坚强的模样。
四周风声猎猎,和这里的暗潮涌动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18章 孽缘
“阮知秋,你睡了吗?”夜深人静,只有一弯明月挂在夜空。
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却不见回应,时瑜只好端着碗在门边小心翼翼地站着。
“干什么?”阮知秋的声音干净利落,没带一点半睡半醒的鼻音。
“你能开一下门吗?”时瑜往门边上凑了凑,小声道。
房间里突然没了动静,时瑜的心也跟着一并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时瑜没等几分钟,门便打开了,阮知秋逆着月光站在门边,面上不见喜怒,时瑜心里有些打鼓,从他身下钻过,然后把碗放在桌上。
“快吃吧。”他朝阮知秋努努嘴。
“这是什么?”阮知秋把门关上,慵懒地靠着门,环着手臂,直勾勾地盯着时瑜。
时瑜咽了下口水,“面。”不仅仅是面,还有他研究了好久才煮出来的溏心荷包蛋。
阮知秋伸着脖子看了看,眉头一挑,“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时瑜脸颊微红,因为阮知秋是见识过他做饭有多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