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植简被怼的是如鲠在喉。
仓夷与邹霜桐在亭中听得更是目瞪口呆,这人她是真敢说啊……只是说得好像也挺有理。
仓夷这会儿也顾不上她那被骂的狗血喷头的夫君,她只觉方才那颗鹅梨应该给筝吃下润润喉咙。
但瞧崔植简那头措辞还没组织好,太史筝便又是一番输出,“大哥,咱们不说其他,平心而论。就是今日有人同大嫂,不问缘由地交换你的心爱之物,你可会顺从?我想你应是不会,甚至会愤怒。但大嫂没有。”
“这就是大嫂给您的尊重。”
“所以大哥,既然您娶了大嫂,弟媳希望您能给予她该有的尊重,也请您好好爱护她,给她个依靠。您应该成为她的主心骨,而不是给她添堵。”
太史筝说着上了头,不觉伸手拍上了大哥的肩,“大哥,相信弟媳说了这么多,您一定颇有感悟。那么您现在觉得,咱这首饰是换还是不换?”
崔植简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
可筝就是这么欢脱的一个人,她也不想将气氛搞得太僵,有些事点到为止便好。谁也不痴不傻。
太史筝见其不语,便又轻轻拍了拍崔植简的肩,眯眼复说了句:“大哥,回答我,换还是不换!”
这股莫名其妙的感染力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不想承认和认同,但怎么就这么想回答?崔植筹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居然鬼使神差应了声:“不…换。”
“诶,对喽。”
得到想要的答案,太史筝笑逐颜开,“植松媳妇,你听见了吗?人家大哥两口子都说不换——”
邹霜桐听闻敢怒却不敢言语。
待太史筝缓缓放下手臂,她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随之转头看向亭内的仓夷,筝偷偷伸出拇指翘了翘,示意大功告成。
仓夷颔首,当是感激不尽。
可大哥的事算告一段落,太史筝却仍未消停,她将目光向亭中琢磨心眼的邹霜桐偏移。这挑事的祸害可别想着轻易脱身,她可算是“罪大恶极”。
太史筝不知又想了个什么鬼主意,只要邹霜桐肯上钩,她就有办法治得住她。
“嫂嫂,大哥。时候不早您二位就早些回去用饭休息。至于,植松媳妇——瞧你那么想换套不一样的首饰,也不能叫你走空。你就随我回银竹雅堂去,我那啊,可多得是好东西。”
谁知,这“鱼”果真贪心不足,循着饵便见利而上。
邹霜桐想还有这等好事,不要仓夷那套岂不正好?太史筝带来的嫁妆可有不少好东西。她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这般幸运,竟能坐收渔翁之利。
“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既然堂嫂不想与我交换,我也不去强求。太史嫂嫂,我随您去——”
太史筝拎着要钓的鱼,回身与崔植简作别。
临走前,筝也深感歉意,不过她倒不在意眼前人是否愿意谅解,她只为仗义而直抒胸臆。
“大哥,今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弟媳只是就事论事,心疼大嫂而已。大哥无事的话,弟媳就告辞了。”
崔植简没再多言。
而后,仓夷回到他的身边,似乎多了几分底气,她不再似之前那样过于卑微。
仓夷大胆说了句:“回去吧。”
可崔植简却望着太史筝离去的背影,久久不曾离去,他在感叹,这伯府还真有可能要变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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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竹雅堂,邹霜桐跟着太史筝屁颠屁颠的来。她只盘算着怎么从太史筝这儿捞些好东西。
在她看来,太史筝就是个人傻钱多的世家女。也就嘴皮子利索,全然没什么心眼可言,所以也不足畏惧。可偏是这样的掉以轻心,才往往叫人有可乘之机。
“娘子,二房的二少夫人?”
浮元子跟着吴婶刚准备到厨房去领中午的饭菜,还没出门就碰见这两个堂妯娌进了院。
这样的组合实在罕见。
吴婶人情世故见得多,她叫浮元子留下招呼,转头自己就溜出了院门。
太史筝径直朝浮元子行来相问:“圆子,郎君在哪?”
浮元子答曰:“郎君在西屋。”
太史筝点点头,“那你引二少夫人去东屋坐着,然后再来库房寻我拿东西。”
“好。”
浮元子得了吩咐,转头领着邹霜桐去了东屋。太史筝则孤身一人往库房走去。那头等浮元子安置好邹霜桐出来,跟着推了库房的门。
一进门瞧见库房被眼前人翻得乱七八糟,浮元子忍不住抱怨道:“大房的二少夫人,我这回来才刚收拾好的库房,你这又给翻乱,是要作甚!还有那二房的二少夫人来做什么?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听说伯府二房‘人才辈出’,你应多离她远点才是。怎么还给人领回来了?”
“嘘,小点声。咱这银竹雅堂就这么大,你是怕人听不见?”太史筝闻言回身提醒。
浮元子赶忙缩着头走来,“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找那时候,十哥心血来潮跟宫里匠人学艺,砍了御园那棵老梨树的树枝,给圣人,小娘娘,我和大姐一人做了三支,结果被官家罚去御园种树的梨木簪啊!我记着带过来了?怎么就找不到呢?”筝说着手中的动作没停。
浮元子却叹了口,从她身边缓缓走过,俯身自柜子的最下端取了那三支嵌玉的梨木簪,塞进筝忙碌的手中,絮叨起来,“娘子,你往后需要什么,问问我行不行?”
筝挠了挠头,看着一地狼藉不好意思道:“我错了圆子,今天这儿,我自己收拾。”
浮元子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她笑着摇了摇头。
太史筝却又拿起一支梨木簪,同浮元子神秘道:“圆子,你待会用个瞧上去极贵的木盒子,将这梨木簪装起来,越华丽越好,然后我跟你说,你就……”
如此,一番贴耳嘱咐,浮元子在听罢后心领神会,与之默契地应了声:“好,我明白了,娘子先去,这边放心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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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屋那头,邹霜桐从坐下后就不老实地东张西望,她瞧着屋内的陈设添置了不少,是看这也好奇,看那也好奇,起身绕了一圈刚把妆台上的胭脂拿起来,太史筝就进了屋。
邹霜桐慌得将粉盒搁下,却听砰的一声,粉盒竟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两相对视,些许尴尬。
太史筝这下总算知道,齐以君为何这么不愿与府中的人交往了,这些人的作为,实在是让人无法评价。
带着一丝无奈的笑,筝开了口:“植松媳妇,喜欢这颜色?不若送你?”
“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瞧瞧。”
邹霜桐赶忙俯身将粉盒放回原处。她还想着从太史筝这捞些好的,这些蝇头小利,哪里比得上那些名贵器物。这个算盘她还是能打的过来。
太史筝见状也没在多说,邀了人回到桌边坐下。
二人对坐无言,邹霜桐倒不认生地奉承起太史筝来,“嫂嫂今日在苍云亭的一番话,真是如雷贯耳,叫人醍醐灌顶的很呐!我当是与您一般觉得堂嫂操劳辛劳,大哥是该多多关爱才是——”
太史筝听闻只想冷笑,她是真不知眼前这人脸上到底画了几张皮,便没去作答。
说话间,浮元子端着好些个精致木盒走进来,只瞧她刚将东西端上桌,邹霜桐的双眼就再难从桌面移开。
太史筝回眸瞟了浮元子一眼,主仆俩眼神一对,浮元子就赶忙偷偷将那装有梨木簪的华丽木盒,不经意地摆向离邹霜桐近的那一边。
但见那木盒在一众盒子中甚是扎眼。
邹霜桐才被吸引着准备伸手去拿,就被瞅准时机的浮元子一把抢走,作势道:“哎呀呀,奴婢好生糊涂。怎么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混过来呢!娘子饶命,饶命。奴婢这就将东西搁回去,还望娘子莫怪……”
邹霜桐闻得此言贪欲大起,她非得要一探究竟,便央求起太史筝,“嫂嫂,这是什么好东西?您瞧,这东西拿都拿来了?能否留下叫弟媳开开眼?”
很好,鱼咬钩了。
太史筝接过浮元子手中木盒,似为难,似不舍般与邹霜桐欲擒故纵道:“啊?那咱可说好,就只是…看看——”
邹霜桐满怀期待地点点头,可她是小人,说话作不作数。全凭她心情做主。
只是,等到木盒在她眼前缓缓打开,木盒中的首饰彻底出现。邹霜桐把头一歪,只觉大跌眼镜。
什么啊?这不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
嵌玉木簪……
第35章 忽悠
砰的一声, 木盒紧闭。
邹霜桐为之一惊,她还未细细琢磨出这盒中之物有何特别,就被太史筝急不可耐地合了上。
这不禁让邹霜桐犯起了嘀咕。
看来, 这还真有可能是个好东西, 不然眼前人怎会如此小气?看都不让好好看呢!
兴许是她见识浅薄,只知道金银翡翠玉玛瑙, 不知世上还有此等奇珍异宝。
要知道往往最高端的东西,就是这般朴实无华, 却大多价值不菲!
太史筝瞧对面人正垂眸思量,便知道自己该再添些油醋, 叫她闻得见这饵香, “好了,植松媳妇你看也看过了。圆子, 去把东西放回库房。唉——切记, 给它单独搁起来,切不能再弄混了。”
见太史筝这么说,
邹霜桐本犹豫着该不该多嘴相问。
可眼下不同了, 她这得陇望蜀, 贪得无厌的性子,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问, 必须得问, 还得问得明明白白!
邹霜桐便伸了伸手,想碰木盒却又被太史筝故意躲开。她道:“我说嫂嫂, 您这么急作甚?这东西搁在这儿,还能飞了不成?”
“只是嫂嫂, 弟媳实在好奇,我能否问问这盒里的嵌玉簪到底是何来路?竟叫嫂嫂这么宝贵。想必定是什么稀世之珍, 不然嫂嫂怎么看都不舍得让弟媳多看一眼?”
“妯娌之间,嫂嫂这么做,真是好生小气。”
如此,邹霜桐倒嗔怪起来。
太史筝没恼,她这戏得做全,只瞧她故作羞愧,伸手又把木盒从浮元子手里掏了回来。
待到轻轻将盒子按在桌案。
筝说:“弟媳还真是眼尖,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一瞧弟媳就是见过大世面。”
太史筝将人先捧得高高的,叫邹霜桐人飘飘的。而后再继续道:“只是弟媳这么说倒实在冤枉我了,我哪里是小气。还不是因为这东西……确实可遇不可求。”
可不是可遇不可求吗……
齐鲤元这辈子心血来潮的事多了,给女眷做簪子还是头一次。可谓是:天子手作,限量赠送。
只是齐鲤元给筝她们做的东西实在太多,多到筝有时都分不清。筝曾一度认为,做皇帝对于齐鲤元来说着实有些屈才。
毕竟他可是个只看《天工开物》,《齐民要术》,不读四书五经,被先帝认定为“废柴”的皇帝。
再回到桌案前,邹霜桐一听太史筝这么说,立刻被勾得死死的。她往前凑了凑,跟着惊叹了句:“如何可遇不可求?嫂嫂,您快跟我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