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子毫不掩饰她的警戒。
“这么晚的时间三个大男人找上门来,邻居不知
道会怎么想……”
“事情一谈完我们马上就走。请问,秋穗妹妹到哪里去了?”
已经七点多了。虽然不知道秋穗这个女孩的年龄,但这个时间外出,去处自然有限。而秀子坚决不肯透露,绝口不提女儿的行踪。
“我今天来访,是因为收到了有点令人为难的通报,是关于您的。”
“令人为难?是令圆山先生为难,还是令我为难?”
“都是。通报的内容说您在市内的超市站收银台。”
“那只是临时的工作……”
“我们基于工作确认过了,宫城野区的‘樱井超市岩切店’,也请店长给我们看过排班表了。你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全职工作了,对吧?”
听着圆山的说明,秀子的脸渐渐扭曲。
“政府付给渡嘉敷女士的生活保护费,扣除儿童扶养津贴是十一万元。可是,上上个月的打工收入是十二万元,对吧?”
“那个,我不太记得了。”
“渡嘉敷女士不记得,从排班表上也可以大概估算出来。不然,我也可以请超市给我们薪资明细的复本。申请的时候,我跟您说明过吧?当你每个月的收入高于生活保护费,政府就会停止支付。”
圆山虽然是在逼问,语气却极其平稳。
“当然我们很少因为这样就立即停止生活保护,我们会暂停,最多观察六个月。这期间,如果收入果然高于生活保护费就会止付;相反,如果不到的话,就会继续给付。可
是啊,渡嘉敷女士,问题不是收入的多寡,而是您对我隐瞒有收入这件事。您答应过我,要是有工作一定会跟福利保健事务所联络的。”
“那是因为,我很忙……”
“很抱歉,在这个情况下,很忙不是理由。渡嘉敷女士,您要知道,就像我以前说明过的,宫城县的生活保护费预算很紧,现状是无法支付必要的金额给必要的人。当然必须将不再需要生活保护费的人从给付对象中移除,把经费拨给新的申请人。这一点您可以明白吧?”
“可以。”
“本来执政党就已经提案要将生活保护费削减百分之十了。再加上现在又因为知名艺人的家人不当请领生活保护,大家都在骂。”
这则新闻笘篠也在电视上看到过。因走红而年收入三级跳的搞笑艺人,传出母亲一直请领生活保护的丑闻。即使本人没有收入,有扶养义务的亲人经济富裕,那么在麻烦政府之前应该先投靠亲人。基于这个道理,该艺人的母亲被质疑是不当请领。
演艺人员的丑闻引爆了媒体对不当请领的报道。
“生活保护道德沦丧!”
“靠不当请领发财”
“霸占社会保障的无产阶级”
“才二十几岁却靠社会救济生活”
首先是《女性周刊》率先抨击了生活保护受领者,然后《写真周刊》与《综合杂志》纷纷站出来追随。一度有人提出应立法惩治不当请领者。
“目前的状况,对
不当请领的批判比以往更加猛烈。渡嘉敷女士去工作的事被人通报,也和这种风气有关,还得请您更加谨慎才好。”
“也对,我去当兼职人员的事被人知道了,负责的圆山先生会挨骂。”
“我只是挨挨骂就算了,但渡嘉敷女士的生活保护会被止付。”
秀子的头渐渐往下垂。
“这……只要圆山先生不说,不就没事了吗?”
听到这种几近无赖的说法,就连笘篠这个局外人都不禁心头火起。而圆山仍力图冷静以对,笘篠不禁佩服他虽年轻却能干。
“不当请领就像污渍一样,越是不去处理,时间久了就越难清掉。最好的做法是发现时就马上处理掉。发现时,受领者会被追缴过去不当请领的部分。要是不处理,那笔钱只会越来越大。渡嘉敷女士还得起吗?”
“还得起就不会申请生活保护了。”
“说起来,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惜瞒着我、瞒着福利保健事务所,也想奢侈一下吗?”
“……这样算奢侈吗?”
“是什么事呢?”
“让女儿去补习。”
圆山的表情顿时僵了。不经意一看,莲田也是同样的表情。
“以她现在的成绩,实在考不上好学校,可是光靠学校上课又跟不上……所以我让她去上评价很好的补习班。”
“那么您工作的收入……”
“她上的是个别指导,一周三次,一次三小时要四万,秋季讲习五万,教材和杂费另计,还得
要来回的交通费。再加上她在补习班也有朋友,总不能每天都穿同样的衣服。”
秀子头也不抬地说个不停。从笘篠所在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不难想象,她一定是越说越气。
“没有规定说可以扣除补习费。给付金额是将学校的学费考虑在内才计算出来的,无法变更。您可能不会喜欢这样的说法,但补习费无法被认定为不可或缺的必要支出。”
“接受生活保护的家庭连孩子的教育都要被管吗?”
秀子的声音当下尖锐起来。
“单亲家庭的孩子连好好受教育的权利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