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在下班之后再前往个案家。如果愿意的话,要和我一起去吗?”
“跟圆山先生一起去吗?”
“
不瞒您说,个案工作员的工作就是我负责的。福利保健事务所的职员的牢骚,其实走到哪里都差不多。我不知道三云课长在之前的单位遇上了什么纠纷,但如果您看了我等一下要做的工作,大概会有个头绪吧。”
“我们同行方便吗?”
“我反而要感激两位呢。在不当请领者当中,有不少是反社会势力和暴力倾向很严重的人。”
笘篠和莲田对望一眼。虽然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但想想既然两名死者都是福利保健事务所的人,那么了解这份工作的表里两面,对办案有利无弊。
“我想,等您实际看了,就能理解为什么这份工作会得罪人了。”
笘篠他们决定跟圆山走一趟。
3
下午五点过后,圆山向其他职员打过招呼,便与笘篠他们会合。
“两位可以坐事务所的车吗?不好意思,小车坐起来有点挤。”
开警车造访生活保护受补助者的家,事后可能会衍生不必要的问题,圆山的提议真是求之不得。
圆山没有开导航便开了车。可见这条路他常走,已经记得路了。
“我记得再过去是室山社区吧?”
只要是仙台市内,笘篠大致都有谱,因此凭车子的行驶方向便能猜出目的地。
“您好清楚啊。正确。案主就住在那里。”
不久,车子来到一个社区,六栋大楼相倚而建。笘篠曾为办案来过这个地方几次,因此并不陌生。
这里一般被称为室山团地,正式名称是“仙台第三雇用促进住宅宿舍”。建设之初,原本只提供短期的临时住处以保障外来的就业者,但后来放宽了居住资格,不是就业者也可居住。基于保障短期住处的立意,房租平均二万五千元,十分低廉,但规定租约以两年为期。只不过,负责营运的sk综合住宅服务协会会视新申请租约的情况来续约,因此期限过了仍继续住下去的大有人在。原定2021年度要废止并改为民营,但又将已决定废止的住宅作为救济设施加以利用,提供给因长期不景气而被迫搬离员工宿舍的就业者。
该住宅楼虽是钢筋水泥建筑,但屋龄长,整个社区散发出穷酸与贫困的
味道。通路各处都散乱着生活杂物和玩具的垃圾,更增几分萧条。
“笘篠先生好像来过很多次?”
“是啊,为了搜查嫌犯住处来过三次。”
“我大概是一周三次吧。说不定来得比常去的简餐店还勤。”
圆山自嘲地笑了。
“全国各地都一样,这种社区好像都开始贫民窟化了。可是就算想脱离贫民窟又没办法搬到房租高的地方,拖着拖着,住户越来越高龄化,于是贫民窟化程度又更严重了,由此形成恶性循环。”
一旦贫民窟化的倾向显著,住户中自然会出现需要生活保护的人家。
“案主是渡嘉敷秀子女士。她是单亲妈妈,日子过得很辛苦,就是因为太辛苦而做出了违反规定的行为。”
渡嘉敷秀子住的是c栋705号。八层楼高的建筑竟然没有电梯,三人只能沿着水泥楼梯爬上去。
“这年头这种公寓很罕见吧!”
领头的圆山开玩笑地说。这是个光凭建筑本身就能窥见贫困的地方。圆山之所以开玩笑,多半是为了缓和这种悲惨感吧。
建筑物本身发出异味,有点酸,有点甜。
“您有没有注意到有种味道?”
“是啊。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贫困的味道。”
圆山不假思索地回答。
“生活拮据,隔天才洗一次衣服,最后连伙食费也越来越省,就会发出这种味道。做我们这种工作,常会遇到这种味道。”
所以是疲于生活的味道吗?
但其
实笘篠对这种味道并非完全陌生。
有点酸,有点甜——这种味道和腐臭味非常相似,人死后被体内细菌逐渐分解的臭味。所以这种臭味是生活的腐臭味啊。
圆山站在705号门前。笘篠有些吃惊,因为没料到这年头竟然还有只有门铃和猫眼的门。
按了两次门铃,门缝中才露出一个中年女子的脸。她看到圆山便微微点头,可见她就是秀子了。
只见她扎在脑后的马尾和脂粉未施的脸。双眼凹陷,嘴唇干燥脱皮,毫无修饰。事前听圆山说她四十一岁,但笘篠怎么看她都像五十几岁。
“您好,秋穗妹妹呢?”
“出去了。”
“那正好。请让我进去。啊,这两位是来实地实习的,请不用在意。”
三人被请进门。一进去,刚才的腐臭味就变得更浓了,直窜鼻腔。笘篠怕失礼不敢伸手捏鼻子,但或许眉头有点打结。
玄关很小,站了四个成年人便无立锥之地。秀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请三人进了室内。
虽说是两室两厅的格局,但走廊和房间都散乱着杂物,令人感到空间狭小。笘篠等人被请到餐桌落座,但由于餐桌本身就很小,坐了四个人,彼此的手肘都会相撞。
秀子已吃过晚饭,厨房水槽里堆着餐具。从残渣和味道可以猜出她吃的是意大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