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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蓝衣华服银冠玉带之人,坠着这鸡血红坠饰,顶着那张楚淞的脸进了此刻正在浪/叫的屋子。那张脸在王城之中经常见,五宝早已熟知楚淞步态,根本不会认错,康平王定是与里头的人置换了衣服,从后门猫了出来。
    当下五宝噌噌噌跳下屋顶,小心翼翼跟在那波黑衣人后头。
    头番叫康平王用金蝉脱壳骗过,五宝憋着一口气。能骗过他的人,还不曾脱手过。
    邵郁离开时本还熙攘热闹的街市,站满被赶出来只着中衣且哆哆嗦嗦的住,簌簌颤栗不止。
    那些扯着明晃大刀的士兵还在源源不断揪无辜宿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再不走快些把你当反贼抓起来!闭嘴!再私相议论便割掉你们的舌头!”
    耳力高强的小五大惊。有人在明目张胆抓反贼?
    这般叫叫嚷嚷嗓门都不知道压低的架势,怕是真有反贼,早就跑了。
    眼见着那伙黑衣人再转两个街,就是迎来栈所在,而湘安王便就在那栈内,这批人的目的到底是谁,并不难猜。湘安王与康平王向来不睦,五宝做影卫时便熟知此中一二,恐怕反贼是假,给湘安王使绊是真。
    五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方才那帮黑衣人有如被拔毛的鸡,被士兵拦住呼来喝去搜来搜去,嘴里骂骂咧咧暴怒非常。
    黑的衫,黑的面纱,融在一帮瑟瑟发抖只着白色里衣的宿大军中,顿时衬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着实滑稽又打眼。
    三两不愿除去面纱的黑衣人大骂,“瞎了你们的狗眼了!也不看看是谁就来抓!”
    “看看看,看什么看?大爷不是反贼。小心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你们老爷是谁!快叫他滚出来!知道他绑了谁么!滚出来,别磨蹭。耽误老子正事了他是有几个脑袋能担待!”
    五宝站立屋顶,扶着树,简直憋笑开花,心道:康平王你可莫要怪我略施小计,收了你们武器,谁叫你黑衣里头穿着王爷明黄袍服,叫本五宝看见了?有种你脱下来,亮名身份不就好了。到时五宝再捏着嗓子喊一句反贼在此,看是谁方寸大乱难收拾?
    “冯惩之!”几人之中,不肯摘下面纱的又一男子大喊:“出来!”
    “大胆!我们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喊的?”眼瞎士兵哐啷一把寒刀架在楚淞脖子上。
    忍无可忍,楚淞直接踢开那人,“让你们那县官来见我!连我都不认识!他当的什么官!”
    眼瞎士兵是个带兵小头目,只知此行是来搜人,眼前人如此嚣张,况还蒙着脸,忽然大喜,持刀揪住楚淞,还用刀柄狠狠拍两下。
    “──大人!反贼在此!总算找到了!反贼拒降,要不要绑起来!顺带给他点颜色看看。”
    “绑你祖宗!冯惩之你个有眼无珠的县令!”一旁仍蒙面的一家将大骂,“还不快滚出来!”
    若叫康平王在他们几个家将眼皮子底下绑了,怕是回府都要被剥皮,那才真是要糟要糟。
    “我是你老子!”那士兵被激起了火,叮光乱踹那蒙眼家将一通,“逆贼!出言不逊!嘴巴不干净!还蒙脸,我让你蒙,让你蒙!把他给我绑起来,嘴巴捂住!”
    不解气,说毕挥刀还要砍下去。
    “且慢!刀下留人!”冯惩之及时赶到。
    楚淞扯下布巾,自然是不可能有好脸色。
    冯惩之迎风瑟瑟,三魂七魄吓跑一半。
    这这这,全尸还能留个不?这不是,不是康平王楚淞又是谁?他才拍完马屁送过美人的王爷,声音化成灰都认得。
    完、蛋、了!
    五宝扶着屋顶大树,捂着嘴快要笑成内伤,弯腰和侧方静立的人挥手打招呼。那伙人同样齐站屋顶,掩于树下,木然看着五宝──这与何好笑?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宝自然是乐在其中,捂着肚子,极低跟左挚耳语:“笑劈了。不行,我得缓缓。你们怎么不笑?不好笑么?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五宝侧方,左挚带着一众人,神情很是一言难尽。
    这有何可笑的?
    左挚还是没明白,收了湘安王的指示便马不停蹄敢去康平王下榻别庄,紧赶慢赶怎的还是落在五宝后头?
    这邵将军,何时派五宝回来的?还是五宝根本没随邵将军同行,特地留下五宝善后帮着湘安王?
    那可是太及时了!
    惊奇过后,左挚拍了拍五宝肩膀,“你慢慢笑,只是记得掩饰好,别被发现就好。”
    “好说好说好说,哈哈哈。”五宝捂着肚子,挥挥手赶苍蝇一般,“不用谢我,谢邵将军就行了。是邵将军未雨绸缪,特意嘱咐我折返盯着康平王的。抢了你的头功了,实在不好意思。有帐也请算到我们将军头上。”
    左挚:“......”
    左挚无言以对。
    “──拦住了他之后,要怎样?”
    迎来栈内,楚岸又问。
    “拦住了他,你便可对着地方狗官,历数他政绩污劣之处。”
    祝愿恤把第二杯茶盏推过去:“王爷先前说,黑寻经手过账本,而他又是冯惩之老婆的外甥,想来这冯府,不一定干净到哪里去。论如何查封一个本就只知逢迎荒废政务的县令,王爷想来比恤纬擅长。王爷既能扣下这黄袍,想来已在网罗狗官罪证。此时康平王已被拦住,必没有人保他。”
    楚岸笑。
    祝恤纬点头:“没错。王爷猜对了,除非老太傅出马。这落月镇没有其他大官了。若是此时稷无霜掺合进来──”
    “便可将邪教分子与狼狈为奸的狗官一网打尽,师出有名。”楚岸把那热茶推回给祝恤纬,自己又斟了一盏,“叮”轻轻一碰,权当碰杯。
    “第三又如何?”湘安王问。
    “这第三却是最难。”祝恤纬那口茶并不舍得喝,放在鼻下轻嗅:“如何摆脱反贼逆名。你虽解决了一件龙袍,却挡不住第二件,第三件。架不住他缝制了许多,又栽赃给王爷,称是你吩咐他做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得不从。”
    “那要如何破解?”
    “让冯惩之认了那些东西。”祝恤纬道:“稷无霜一个江湖人士,显然不会当面来揭穿王爷你是反贼。此事不归他管,怕是说了也无人信服。他背后的主子又不可能现在就冒出来。那么他们只有去找能出面的人。”
    “──如此冯惩之就被稷无霜挑中。”楚岸接话。
    “王爷圣──”
    “不用总说套话恭维我。”楚岸又捻了捻手指,情真意切道:“我们用这个联络部下与主上情谊即可。”
    祝恤纬:“咳咳。”
    怎的还如此惦记这茬。
    自己是否有必要严肃明诫湘安王,玩物丧志不可取?
    “冯惩之如何会认这些东西?”楚岸有些苦恼。
    当真是没了头绪。
    想也知道,一个小小的地方县令不顾自己乌纱都要诬告当今王爷谋反,若无底气靠山,与找死同理。
    尽管是一位表面落魄疑似被流放的王爷,那也是王爷。
    而背后指挥冯惩罚之操控局势之人,又岂能轻易叫冯惩之妥协楚岸?
    “派人去看看。”祝恤纬补充:“冯家大院。马上,不可耽搁。”
    楚岸“哐”一声拍桌子:“小棉絮你当真是太傅给我派来的福星!”
    祝恤纬眼神坚定,抬眼看着楚岸开门吩咐左挚,宣壹,武将得令,飞一般骑马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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