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嘉东扬眉,“要钓鱼么?”
施颜想了想,点头,“好。”
板嘉东起身去取渔具,施颜也起身跟上,到了船上,施颜几乎亦步亦趋地跟着板嘉东。
板嘉东失笑,“你在这等我就好。”
施颜这才“噢”了一声,坐下等他,乖得让板嘉东又忍不住回身来吻她。
海上风平浪静,真真正正一望无垠,随着游艇飘飘浮浮,施颜舒服地眯着眼,晒着太阳,等板嘉东拿渔具出来。
然而等了许久,却都未见板嘉东返回来。
扬声喊他,“板嘉东——”
没有回答。
想必板嘉东也是听不见,施颜便下船舱去找他,“板嘉东?”边喊边换了称呼,“学长?”
一边向板嘉东是不是又在算计她玩所谓的浪漫。
然而施颜将各个房间全部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连驾驶舱都找过了,施颜顿时升起一阵恐惧,满脑袋突然出现的都是恐怖游轮幽灵船,急匆匆返回到甲板上,再返回到船舱,全部没有板嘉东的身影。
“板嘉东——”
施颜顿时惊怕得浑身冰冷,“板嘉东——”
寒意袭击全身,急匆匆地走向船边,俯身向下看海面,板嘉东是不是失足掉下去了?
可是板嘉东会游泳的啊!
“板嘉东——”施颜喊得一声比一声急,急得眼睛变湿润,急得眼泪顺着脸颊划过,“板嘉东你不是在跟我闹着玩吧你快出来——”
水下突然一道出水扑腾声,施颜全身惊悚地望过去,终于看到板嘉东自水面露出脑袋,正仰头看她。
施颜眼泪掉得更狠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摸个鱼。”板嘉东穿着潜水服,歪头笑道:“真怕了?”便利落地爬上来,走到她面前,“哟,哭了?”
施颜一眨不眨地瞪着他,突然踮脚,一口咬在板嘉东的肩上,板嘉东眉头皱了皱,真是狠啊。
兔子惹急真咬人啊。
良久,施颜松开嘴,面无表情地擦了擦眼睛,说:“咸。”
板嘉东笑问:“是说我身上的海水咸啊,还是咬出的血咸啊,还是你眼泪咸啊?”
海上这时起了风,施颜冷着脸推他下去换衣服,“着凉了。”
餐厅里有点心,板嘉东换衣服的时候,施颜坐在餐桌前看着点心发呆,没有吃。
板嘉东先后两次都是故意的,一次是故意和卓溪的老婆亲昵,一次故意跳进海中,他想知道的,无非是她对他的在意程度,但他不会问,只是用这种方式,阐述这件事。
更或者,这十天来,板嘉东心中有气,气她的不在意。
海上又风平浪静了,板嘉东换好衣服,两个人平躺在甲板上,仰头看天,看海鸥,听风声,听海浪声。
施颜终于缓声开口道:“我们,一共十天未见。”
板嘉东侧过身来,撑着下巴,边一脚搭在了她腿上,“嗯?”
“事实上,”施颜静静地望着蔚蓝天空,“我一直在数着时间,我以为你很忙,不好意思打扰你,但现在看来,其实你是在生气?”
“生什么气?”
“你在想,我为什么没有问祝蕊的事,没有问冷清的事,也没来找你,是不是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说着施颜坐起身来扭头去看他,却被板嘉东一胳膊给压了回来,翻身压在她身上,板嘉东道:“继续说。”
施颜下意识看了眼周围,浩海之上,仅有他们二人,便随他去了。
“其实我是在意祝蕊的,但更多的是理解;而我没有你,我可以过得很好,但任何人离开任何人都是可以过得很好的,不同的是过得哪一种好;我虽然有很多朋友,但我可能不会再遇到你这样的男人,你这样的感情;或许我会在几年以后嫁给其他人,但绝对没有和你在一起时这样……”施颜斟酌着,最后用了“快活”二字,“没有和你在一起时这样快活,所以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板嘉东笑了笑,压在她身上,低头不语。
“我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给冷清希望?”施颜拽了拽板嘉东的头发,“我见过她了,她的变化很大,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因为你的话,而改变得像我了,你怎么办?会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她对你的感情深而对她改观么,换句话说,会喜欢她么?”
板嘉东笑了笑,淡道:“会。”
施颜身体一僵,没来由得生气,推开他起身往舱下走,板嘉东依旧仰躺着,两手放在脑下,悠悠地晃着腿,“那么你对我的感情,比她对我的感情深,我不就不会了?”
施颜脚步一停。
“怎样也要给你个威胁感么,我话摆在这了,如果冷清变好了,你对我的感情还没那么深,我就真的会屈尊跟了她……所以我亲爱的学妹,关键性在你了。”
☆、第63章
施颜能够听出话里面板嘉东有几分的故意成分,站在原地不动,心思也百转千回。
足足站了有五分钟之久,思量着他说出的这番话。
她不走不动,板嘉东也不言不语。
许久,施颜终于低低笑开。
他是在故意让她感觉到威胁感。
若是放在出这么多事情以前,她不了解他的时候,她或许会以为这是他的真心话。
然而相处如此之久,她现在是了解他的——其中八分是假意威胁。
就像父母对孩子威胁——你再给我考不及格你就别吃饭了!
然而等孩子真考不及格了,孩子真不吃饭了,又会屁颠颠地拿着饭去喂。
再或者像夫妻间的威胁——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然而等丈夫真回来晚了,在门外进不来敲门,妻子还是会起床开门,并又气又关心地问晚上吃饭了没。
施颜转过头去看他,微笑着,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抬手将他的太阳镜摘了下来。
太阳很刺眼,太阳镜刚被摘下来,板嘉东立即被晃得闭上了眼。
板嘉东微微抬手,遮挡住头顶骄阳,方睁开眼看施颜,眼睛眯成一条缝,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嘴边儿似笑非笑。
板嘉东平躺在甲板上,因为刚刚跳水玩,身上尽湿,而换上了白色的跨栏背心以及黑色短裤,短发也被浸湿,施颜俯身瞧他,简直又像是看到了那天在泳池的他。
板嘉东太知道自己身体上的优势了,跨栏背心将他精壮的体魄暴露无遗,精壮、而充满性感与精力。
施颜用眼镜腿儿敲着他的脸,要笑不笑地垂眼问他:“所以这就是你的最后王牌?”
板嘉东用轻飘飘的一声“哼”代替回答。
施颜缓而慢地说:“你在怕。”
板嘉东眉峰一跳,陡然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瞬间变成他站着,俯视蹲在地上的施颜,“我怕什么?”
板嘉东逆着光,英俊的面孔变得半明半暗,从身体里向外迸发着强大的压迫气场。
施颜忽然抬手,将板嘉东曾经对她用的法子学了个十成十,仰头勾着板嘉东的下巴,微笑道:“如果你不怕的话,为什么要跟我亮最后这张牌?”
板嘉东瞳孔缩了又缩。
施颜“啧啧”摇头,一脸板嘉东式的自信,“如果你怕的话,就说明你太在意我了,那么你的上述言论也没有意义了,因为你不会因为冷清对你感情深你就投入她的怀抱,你只是在狐假虎威。”
板嘉东渐渐冷了脸,却又蹲了下来,顺势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淡漠地问道:“那么如果她不是我的最后王牌,我也不怕呢?”
施颜挑眉,“如果这不是你的最后王牌,你现在却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就说明你只是在逗我玩,而逗我玩的目的是惹我生气,惹我生气的目的还是想看到我因为冷清而吃醋表现对你的在意,综上所述,你还是因为太在乎我,你不会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板爷,您被我吃死了。”
板嘉东猛地起身,一手抓着施颜的胳膊,突然就将她扛了起来,他满脸都是被人拆穿的怒气,施颜说的话一点不见,他确实被施颜给吃的死死的。
他这么个精打细算的一个人,竟是忘了一件事,施颜不是普通的良家妇女,可是在商场打拼几年的经理,最习惯做的事就是观察对方的一言一行在心里衡量。
狐假虎威在她这里完全失去了用处。
板嘉东扛着施颜,就作势要把她扔进海里喂鲨鱼,威胁道:“你说谁怕?”
施颜被板嘉东扛在肩上,才不怕威胁,海浪声不绝于耳,反而觉得有些美妙,哈哈哈的忍不住笑,嘴上不忘讨着便宜,“完了板爷,您被这位叫施颜的聪明女人拆穿啦。”
板嘉东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打在施颜的屁股上,“闭嘴!”
这一巴掌打得是真不留情啊,施颜顿时感觉到疼的火辣辣的,“家暴!”
“你还没嫁我呢,算什么家暴?”板嘉东哼着怒火道:“我这就是打人而已,有能耐现在报警让派出所出警啊。”
板嘉东靠着游艇栏杆,几乎已经要把施颜扔出去,“刚才不还那么能耐的么,继续啊。”
施颜忙求饶,“不能耐不能耐了。”她本身不怕水不晕船,但这么大头朝下的看海真的眼晕,“不行了板嘉东我真晕了,要么你干脆把我扔下去我游一圈再上来吧。”
板嘉东冷道:“求我啊。”
“好好好求你求你——”
施颜没出息地求饶太快,板嘉东终于又将施颜扛了回来,但脚下一转,扛她下舱。
施颜对板嘉东是彻底没了脾气,肚子被他肩膀上硌得疼,大头朝下,被他扛的一颠儿一颠儿的,血直往脑袋里涌,“哎板嘉东你放我下来,脑袋要充血了。”
板嘉东终究还是心软,下了一舱就把施颜放了下来,施颜脚软的直打晃,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都已经湿了,闪烁着满是泪雾的眼睛指控他,“你有家暴倾向!”
板嘉东被气笑了,又很快憋了回去,抬手一直舱厅,“进去,跳舞。”
“啊?”施颜看着周围的环境,游艇的内部和高级酒店非常之像,她穿着长裙倒还很应景,但他穿的却是白色跨栏背心和黑色短裤,脚上趿拉着木屐,要跳舞?
施颜上下打量着板嘉东,满脸写着你真逗。
板嘉东:“……”
板嘉东没好气地说:“施颜你太烦了。”
施颜又哈哈哈的开始爆笑不止。
施颜突然记起来他们重逢的时候,板嘉东曾经因为她没认出他来,转身就走,脾气特别大,大得以后他们有一个月没见,直到在许蜜餐厅重逢,他还装作他不认识她,说的话让她内疚连学长都没认出来好久。
然而事实呢,他早就关注她并且那么长时间了,面儿上偏就装出一副正人君子般的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救你一命而已,仅此而已。
想来板嘉东脾气好似一直这样大,但好像又只有在她面前时会有脾气,可这脾气也太有意思了。
“好么,我错了。”施颜站在板嘉东面前,仰着头,忍不住笑地说:“怎么办我太喜欢看见你吃瘪了。”
板嘉东冷哼,“也是你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