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知道,曹三叔爷的意思是虞琇沔可有指教。
说到这,曹志浩嘴里就发苦,当初曹振淩还提点过,可他却看不清嫡子的一片好意,哎!真是追悔莫及。
“我等会儿便去询问。”曹志浩叹息道。
“恩,往日看不出,但眼下却能瞧清你那嫡子到有几分能耐,或许尚可担当大任。”曹六叔爷缓缓开口。
其实之前曹志浩和曹家满意的都是继嫡子曺圭贤,毕竟此子读书尚可,为人也圆滑,身份也不低。
但如今被其母牵连,刘秋莲不把银子全额交出怕是免不了牢狱之灾,就算能免了牢狱之灾,也会被曹志浩休了。
这般一来,曺圭贤的污点怕是难以抹去,不可委以重用。
反倒是现在的曹振淩,不单单有虞琇沔在侧,头脑也清晰,处世颇有章法,读书人中对他的口碑甚好。
当自己的母亲被捕,曺圭贤大脑一下子便被炸开。说穿了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郎,一直被母亲护着,平日看着简朴,可刘秋莲每月贴补他不菲的钱财。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刘秋莲没把曹振淩当回事,多年养废,自予才华横溢的曺圭贤自然看不上性情粗暴没读几本书的曹振淩。
第 22 章
母亲用了曹振淩亲娘的嫁妆这事儿他也是知道,但都没放在眼里,一来刘秋莲不可能放任曹振淩长久存在下去,毕竟他是继嫡子,上有个兄长还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母系不弱的情况下会妨碍他继承家业;二来,曹振淩没脑子,家里人也瞒着他这点,父亲是完全忘记,而陆家不提便不会有人再想到。这次坏了他们计划的便是那横插一手的奶娘!
可母亲忽然被抓,父亲恼羞成怒怕会休了母亲,那他这继嫡子的身份就尴尬,还有不知母亲是否会连累自己?毕竟自己每月花销可都是从曹振淩那来的。
忐忑不安时还要安慰妹妹,父亲又不愿见,曺圭贤真是错立不安,守在父亲院外跪着。
真是该死!他娘就不该把虞琇沔弄给曹振淩!若是给他,做平妻该有多好…
曹振淩被他父亲召见时还撇了撇嘴,站在院子里,把书房的窗户撬开。
虞琇沔看都没看他“嗯?”这段时日相处,他算是了解曹振淩不安分的性子,骨子里就没规矩二字。
“爹要见我们。”趴在窗台上,懒散的打了个哈气,伸手跃过拿着笔墨写写看看的虞琇沔,抓了个橘子“嗯!太酸了。”
“吞下去!”虞琇沔立刻呵斥,唯恐他又吐自己桌上。
被吓了跳的曹振淩咕噜声咽下去,没好气的瞪了他眼“这么多规矩,活得累不累?!”
“像你这般没规没据?说正经事。”虞琇沔放下笔墨“父亲只是叫你,我不便出面。”
“切,谁不知道那老家伙为的是谁?”曹振淩随手一抛,吃了半个的橘子被郑安华接住,利索的塞嘴里,根本不嫌弃它酸。
“父亲心里有章程,若不安,你可按我所言提点一二。”虞琇沔又拿了一页白纸“武举人还有二十多日便要开考了。”
“哼。”曹振淩不喜欢不定因素“林景辉会横插一手吗?”
“他自诩正直,不屑做这种事。”虞琇沔知道曹振淩的顾忌,林景辉乃是堂堂一品将军,若要把曹振淩捋下去,易如反掌“你若考上武状元,他便拿你无可奈何。”
那时候他都入了皇上的眼,林景辉自然不能怎么着他,可…心里就是有些没底啊“成,我先哄好咱们的爹。”
“去吧,回来后,再把这两题做了。”虞琇沔翻出两页纸递过去。
曹振淩瞧着那东西就头疼,文绉绉的“老子考的是武官!居然还要和你们这些文人似的答题,真够糟心。”
虞琇沔只是笑笑,并未应他的话。
曹振淩去他爹书房时还有些不耐烦,但瞧见跪在外面的曺圭贤后,立马志气昂扬了。
还特意站在门外,一边啃着不知道从那顺来的苹果一边道“安华啊,你瞧瞧人就是不能做坏事儿,做了坏事儿就得受苦头,何苦呢?窥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啧啧现在连皇上都惊动了,那些做糟心事儿的人,还有脸求人,着脸得多大?”
“二少爷说得对,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郑安华跟在旁边冷嘲热讽“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识好歹。”
曹振淩就喜欢郑安华直爽的性子,还忠!自己帮他父母赎出来后,还派人找他被卖的妹子,郑安华感动的痛哭流涕,誓要追随爷他生死。
本来郑安华买下来便打算带到战场上的,找出他父母也是为了牵制郑安华,如今却发现这傻小子压根没必要。
“你!曹振淩你别太得意,曹家受牵连,你也不会好过!别以为有个虞琇沔就自以为了不起,林将军可不会白白放过虞琇沔的!”曺圭贤气的胸闷,愤恨的指着他便骂。
后者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爹,你三子还在打琇沔的主意,还吃里扒外想帮着林将军把人弄出去呢。”曹振淩一嗓子嚎着就告状。
书房中本就郁郁而烦的曹志浩立刻从门里走出“曺圭贤,你给我滚!滚回房里闭门思过,你怎么和你兄长说话的?!”
曺圭贤没想到曹振淩能无耻到这地步,一时愣在原地,指着曹振淩又指着父亲“父亲!娘就被他逼死了,他还要损害我曹家清誉,难道你不管管?”
曹志浩还没开口,曹振淩便凉凉道“这事儿,哪需要你操心?爹还在曹家轮不上你担忧呢,现在抓紧时间把贪了我的给吐出来,”
曹志浩一听立刻怒意恒生“你这混账也知道你娘做的事?!”
“他那能不知道?曹雪怡的嫁妆可是直接搬了我娘的三分之一,他这做儿子的又那会少。”曹振淩冷眼而视。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曺圭贤又气又惧,浑身发抖。
“三弟,抵赖是没用的,刁大人三日内势必会查的一清二楚,去年,五十年前的杀人越货的案子刁大人也就半个多月便查清来龙去脉,你觉得此案难呢,还是…”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父亲我们进去吧,琇沔还等我早些回去答卷呢。”抱怨的把两张纸贴他爹脑门上“瞧瞧,你儿媳给我每天做的题。”
曹志浩把脸上那两张纸拽下,瞪了眼曺圭贤,想着先等和曹振淩谈妥后再和曺圭贤谈谈,毕竟十多年来看好的儿子,不能因其母的错而误了。
进书房后,曹志浩看着手上的题目“科考,有问题吗?”
“考进去该没问题,名次或许不太好看。”曹振淩如实道。
这已经很好,曹志浩满意的连连点头“刘秋莲不论有什么大错,最起码把虞琇沔给你娶了,这边是我曹家一功。”
曹振淩挑眉看着他,似询问几个意思。
曹志浩假意咳嗽两声“我和族中几位讨论过,刘秋莲此次犯错过于严重无法挽回,也莫要怪罪我不顾旧情。”
这是休妻的意思了,曹振淩想,怪不得曺圭贤这么急,若是如此,那曹家正儿八经的嫡子只有他一人。
几乎瞬间,他便明白曹志浩真正把他叫来的意思“父亲已经有打算,为何还叫我来?”
“这件事,为父的确要想你道歉。”说着脸上都浮现出几分疲倦和苍老“我真没想到刘秋莲会如此大胆妄为,我念在旧情,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她居然会…哎!”
“父亲,你的妻子你了解,若给她一个月没人挑唆,她不定然真敢不用心去找回,甚至转头又苛刻了这么多财物。”曹振淩一字一句道。
曹志浩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多想。刘秋莲把三分之一的财物当嫁妆给曹雪怡,剩下三分之一中有一大半给了刘家,而这些刘家已经退回,虽说他并不知道刘家还回多少,可这些刘秋莲都隐瞒不报。
欠债不还,实在是!甚至还理直气壮,用嫡母的身份压着曹振淩不还。这品性如何能担当曹家嫡母的身份?
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东西?曹志浩越想越糟心,可谁在旁挑唆,答案不言而喻,忽然觉得自己胸闷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这事儿罢了罢了!我不管了!”
曹振淩知道他说的不管是不管挑唆的那两人,心里便有几分满意“父亲吩咐我来,可是为了撇清和刘秋莲之间的瓜葛?”
曹志浩颔首,毕竟夫妻十多年,就算休妻也难免让人以为是他盗取嫡子的钱财,这实在是满身的骚,撇都撇不干净!这才是他真正烦恼的,也不知虞琇沔能否为他解惑一二。
“父亲何不等刁大人把继母的钱财用途查清后,在做打算?”曹振淩并未直接答应。
“你绕什么圈子?”曹志浩记得半死,他这儿子还和他绕圈子。
第 23 章
其实这主意到真不是曹振淩出的,而是虞琇沔,但虞琇沔乃是读书人,心思也多为弯弯绕绕,他便是觉得若自己与曹志浩说,将来唯恐产生间隙,而曹振淩和曹志浩毕竟是亲生父子,哪来隔夜仇?
曹振淩不耐烦的啧了声“不是就是等于和你说,冤有头债有主吗?谁用了你的钱,谁用了你前妻的嫁妆,查出来!刘秋莲一个妇道人家铁定没这么大胆,会用这么多银子的地方。”
曹志浩当即明白自己刚才有多蠢了,曹振淩的意思是让他和刘家翻脸,可这妥当吗?
曹振淩见他目光带疑,立刻凉笑“不是我说,刘家是从一开始便逃不掉了,琇沔说,早在皇上登基没多久那位便想清理朝中无用之辈和怀有疑心的,但一直没有大事儿让他一网打尽,若不斩草除根怕是春风吹又生。我亲娘这笔嫁妆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再加之刘秋莲每年从曹家克扣的。就看上面那位想怎么处理了,要么止步与刘家,要么便能拎出一大串螃蟹,不管是否与此事有关,但终究是让天子找到个名头,不是?”说着压低了嗓子又到“若非如此,天子哪会让刁镇出面,一个妇道人家的案子,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曹志浩听着浑身泛凉,现在压根没心思管会不会得罪刘家,只想撇清关系,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官儿,谁的队都不站。
“真,真是琇沔和你说的?”
曹振淩瞧着他爹说话都紧张的打结巴,“嗤”了声“行了行了,大多数都是琇沔说的,主意也是他提的,安心了?安心了我就立马回去,还有作业要做呢,啧,真麻烦。”
“滚吧,有虞先生给你辅导你还不耐烦,外面想要虞先生指教的人是数都数不过来,瞎嘚瑟什么。”曹志浩心里有底,人便松快了些。
“大概是你儿子我被聪明能干的媳妇压得喘不过气来吧…”脑子方面的确不如人,略忧伤。
曹志浩哼了声“瞧瞧你那窝囊样!在魁首楼里不是说的雄心壮志吗?”
“啧!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知道吗?怎么做我爹的。”曹振淩比他哼的还要响,扭头就回去“不说了,这题答不完,写不好琇沔不给晚饭吃的。”
要说读书人有脑子就是有脑子,平时再疼他的翠莲在读书方面都站在虞琇沔这边,说不给他吃饭就不给,一个馒头都不给!这日子真没发过了。
曹志浩站在书房目瞪口呆的看着曹振淩背影,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自己儿子这算几个意思?是被虞琇沔牢牢管死了呢,还是窝囊没用呢?
院内,虞琇沔看着曹振淩咬着笔杆苦恼的模样轻笑声,西哲为自家主子斟满茶杯后,轻轻开口“主子,您吩咐的东西已经交给刁大人了,他说自会记了这个情,东西也会好好利用。”
虞琇沔嗯了声,嘴角扬起的弧度却一直没落下,望着坐在凉亭里苦思冥想的曹振淩,忽然来了兴趣“你说,他这次能考前几?”
“主子上次不是说能进前五吗?”西哲诧异道。
虞琇沔笑容更深了几分“他,怕是现在不愿光芒毕露。”
这几日时间过的飞快,刁大人查案第三日,便已经查清,并把刘氏做的暗账翻出,连同自己调查的一起准备明日上奏折。
便在这日,深夜,曹志浩偷偷前来拜访。
刁镇其实心里有数呢,心看着眼前这老家伙心里也有点可怜,你说都一把年纪了都要晚节不保,还因为个娘们,啧啧最惨的是半点好处都没沾到,反倒是惹了满身腥。
“刁大人今日在下前来,怕是大人心里有底。”曹志浩被刁镇那一眼的可怜弄的狼狈不堪,心里发苦,但为了曹家不得不硬着头皮。
刁镇也没为难他,把明日要上的折子和刘氏那查抄的账目扔到他面前“看完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起,曹家怕是又要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这几日京城已经为了这事儿满城风雨,刘家是闭门不出,曹家除了虞琇沔外,也是大门紧闭。
曹志浩双手接过刁镇递来的东西,心怀感激,可当他翻出第一页的时候,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等他又看了刘秋莲的账册时,直接喷出一口血“这个毒妇!真是,真是丧尽天良!用我儿的东西贴补刘家,还把我曹家的每年的钱粮贴补刘家,她,她就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和我考虑考虑!?嫁与我都十多载了,真是养不熟的刁妇!”
刁镇看着他,说不上话只能抿了口茶想,一般妇道人家喜欢贴补娘家也正常,可刘氏这是把曹家的根挖了,来填刘家,而刘家至今都没出面保刘秋莲,反倒是想撇清瓜葛。但能不能撇清,这还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曹志浩知道自己失态,立刻起身打了个拱“今日谢谢刁大人了,在下先回去。”
“去吧去吧。”刁镇想,这位怕是连明日的奏折还没写。
刘秋莲和曹雪怡以及曺圭贤自觉用了曹振淩的,挥霍了也无所谓,一来她根本没打算让他久活,曹振淩在新婚洞房夜忽然被换了内芯便有蹊跷;其二曹振淩也无心财物,整个曹家后院都被刘秋莲把持着没人敢提陆氏还有一份嫁妆的事,而且曹振淩是刘秋莲一手带大,整日不学无术,却对刘秋莲颇为信任和敬重,这笔前花了,想来那没脑子的曹振淩也不会真意识到他亲生母亲刘氏到底给他留了一笔多么庞大而不菲的财务。
刘家也是这么觉得,故而刘秋莲打算把这笔前一分三,一小份给刘家,一份给女儿当嫁妆;一份给儿子待他娶妻后再交给他,故而仓库里留下的三分之一便是刘秋莲当时还没给曺圭贤的。至于陆氏当年嫁妆中的良田,铺子每年送来的银两,刘秋莲每年挪一点挪一点后发现曹志浩对自己颇为信任,便开始大额的挪动,对曹志浩便说年年来的钱越来越少,而曹志浩觉得也能理解毕竟陆氏走了这么久,底下阳奉阴违,或陆家逐渐开始收回这些财物。
这笔钱,大多是刘氏用来自己花销和贴补儿子的,偶尔刘家问他要银子,刘秋莲到对娘家从不吝啬。
这么十多年一来,银两加起来甚是可怕。
曹志浩回到家中书房,心里便有了底,对刘氏的一双儿女也是心灰意冷。原来,他们真是知道这笔钱财,甚至还挪用的如此理直气壮,把他这做父亲的都蒙蔽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