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姐儿小肚子早饿得咕噜噜直叫了,可是娘说,一定要等哥哥姐姐回家才能吃饭。她也很想跟二姐姐一起吃饭,所以,虽然肚子很饿,她还是坚持住了。因此见到二姐姐终于回家来了,她小胖身子赶紧从高高的一张凳子上爬下来,跑到朱福跟前邀功道:“二姐姐,二姐姐,我在家可乖了,爹娘还有姐姐们不在家,我一直都陪着寿哥儿玩,寿哥儿中午没有睡觉,我还哄着他睡觉呢。”
“暖姐儿真乖。”朱福也想妹妹,在胖丫头脸上香一口,道,“暖姐儿还记得跟姐姐之间的约定吗?”
暖姐儿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狠狠点头:“记得!二姐姐说,将弟弟带好了,每天给我十文钱。”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朱福,一脸期待地问,“二姐姐,那我今天做得好吗?”
卫三娘还是头一回听说小姐妹俩之间有这样的约定,不由阻止道:“她才多大,哪里能给她这么多钱花?福姐儿你去洗手,暖姐儿你过来,别总缠着你二姐姐,到娘跟前来。”
“可是二姐姐说过的......”暖姐儿忽然就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娘,我会帮着好好带弟弟的,我不会乱花钱。”
朱福揉了揉妹妹脑袋,笑对着卫三娘道:“娘,让暖姐儿从小就知道,通过自己辛勤劳动,是可以赚来银子的,这样也未尝不好。再说了,这个钱给她,她不一定就会全部花光,我会教着她如何使用自己的每一文钱的。”
见二姐姐帮着自己说话,暖姐儿又寻着了希望,小肉手紧紧攥着卫三娘衣角,仰着小肉脸望自己娘亲,一脸恳求的样子。
卫三娘想着,十文钱也还好,小闺女本来就嘴馋贪吃,她平日里隔三差五给小闺女买的零嘴,算下来平均一天没有十文也得七八文钱。如今福姐儿每日给暖姐儿十文钱零花,就算暖姐儿十文钱全吃了,也没多大事。
“娘答应你们,不过,暖姐儿往后要更加懂事听话。哥哥姐姐们赚钱很辛苦,你不能乱花一文钱,知道吗?”卫三娘摸了摸暖姐儿委屈的小肉脸,笑着道,“好了,别哭了,呆会儿吃完饭早些睡觉,明儿还要去接你们奶奶呢。”
暖姐儿又嘻嘻笑了起来,扭着胖身子慢慢回到自己座位上,一脸兴奋。
许是近几天日子似乎好转很多,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都是满脸含笑,其乐融融,彼此间也比以往吃饭的时候话多了不少。
累了一整天,朱福头沾枕头便睡了过去,第二日天不亮就醒了。
她想着今儿还有一大圈事情要多,醒来之后也没有如以往那样赖床,穿了衣裳就出了屋子。
前头打铁铺子里面亮着弱弱的光,朱福伸头望了望,就见铺子里一个高大的背影对着她。
几步走了进去,刚好此时朱禄已经将捕捉野兽的兽夹子做好了,朱禄一回头见到了二妹妹,便木木地笑了一下,然后将成件递到朱福跟前道:“二妹妹瞧瞧看,这样的行不行?”
朱福望着眼前的兽夹子,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道:“哥,你真是好巧的手啊,这正是我想要的呢。”她伸手接过来,夹子有些沉,她差点没有接得住,朱禄扶了她一把,她笑着道,“可惜时间紧迫,暂时只能做出一个来,不过,一个也已经够了。呆会儿咱们集市上买一只鸡杀了,将带着血的死鸡放在这兽夹子里,兽夹子上挂一颗铃铛,再将这个兽夹子用一根粗绳子拴在鸡头山的大树上,那野猪闻着血腥味就会来了。到时候咱们就躲在附近,只要一听得铃铛响,就赶紧带着柴刀过去,将野猪杀了。”
朱禄眼睛亮了亮道:“二妹妹,那往后咱们只要想吃猪肉,就可以带着这个兽夹子去鸡头山上打野猪了。”他忽而腼腆地笑了起来,“改明儿我多做几个,在鸡头山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放一个,这样的话,只要有野兽出没,铃铛就会响,铃铛一响,杏花村的老百姓就会警惕起来,这样也就不怕山上野兽半夜三更袭击村民了。”
二更:
此时打铁铺子的门微微虚掩着,外头传来几声鸡啼,似乎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天便亮个大透。夜里下了一场小雪,但是只下了几个时辰便停了,此时朝霞初露,东边染红了一片,霞光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打铁铺子里也瞬间亮了些。
朱福望着这个老实憨厚的便宜兄长,笑着打趣道:“咱们奶奶跟二叔一家今天就要进城来了,往后鸡头山的野兽是不是会半夜三更下山袭击村民,也不干咱们什么事情啊。哥,你是不是在担心谁啊?”
朱禄此时确实是想到了那张微微有些黑,但是却十分美丽的脸庞来,又听妹妹话中有话,不由脸一热,说话就开始扭捏起来。
“二妹妹,你别乱说了。”他不敢看朱福的眼睛,只歪身朝后面看了看,见自己娘亲正在扫小院子里那薄薄一层雪,他赶紧道,“爹娘都起床了,我去拿些散碎的钱上街买几根油条去。”
“对了哥,你多拿些钱吧,别雇驴车了,咱们雇辆马车去,这样一来一回也快些。”说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的手指,想着昨儿晚上很多客人已经瞧见自己手指受伤了,呆会儿去敬宾楼的话,跟东家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早些回家来,也好随着一道去杏花村。
早饭摆好,朱福刚抓起筷子吃饭,沈玉珠便推着板车走到了朱家门前来。
“小阿福,陪我卖豆腐去了。”沈玉珠将板车停在沈家门口,见打铁铺子的门是开着的,又继续朝里面喊道,“暖姐儿,拿碗来,玉珠姐姐盛豆腐花儿给你吃。”
暖姐儿喜滋滋地抱着一个大碗就赶紧朝外面走来,站在板车跟前,将碗递给沈玉珠。她个头不够高,却是使劲踮起脚尖来,将脑袋直往沈玉珠两只盛满豆腐的桶里伸。
沈玉珠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又配好佐料,然后将碗递到她跟前问道:“你捧得动吗?喊你二姐出来吧。”
“没事的玉珠姐姐,我捧得动的。”暖姐儿踮着脚尖小心翼翼接过大碗,将盛满豆腐花的大碗稳稳抱住,仰头很是认真地对沈玉珠说,“二姐姐说我是大孩子了,所以我捧得动,玉珠姐姐,我现在能够一个人在家带着寿哥儿了。”
昨天晚上朱福如约给了她十文钱,小丫头觉得自己付出劳动果然得到回报了,所以现在做事积极得很。
比如早上起来,见娘在扫地,她抢着要扫地,见长姐在厨房煮粥,她抢着要去烧火。一早起来小小身子就钻来钻去,一刻都没有闲着,刚刚寿哥儿早饭还是她喂着吃的呢,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
沈玉珠轻轻拍了拍暖姐儿小脑袋瓜子,笑眯眯道:“你们家三朵花儿如今都变得这般厉害了,你爹娘往后可有得享福喽。快去吧,别将豆腐花放凉了。”见小胖丫头拐着身子就走了,沈玉珠喊道,“叫你二姐姐快点,新磨的豆腐才新鲜,时间一长就老了。”
“知道啦,玉珠姐姐,你这样一喊,我二姐姐准听到了。”暖姐儿抱着大碗就往屋里跑去。
刚好朱福吃完早饭,正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二姐姐不吃了吗?你最爱吃的豆腐花儿哦。”暖姐儿将大碗放在桌上,小肉手抹了把脸,然后拿起一个小碗就用铜勺装了一碗递给弟弟,“寿哥儿,玉珠姐姐家的豆腐花儿,可好吃了,来,三姐姐喂你吃,寿哥儿乖,张开嘴巴。”
寿哥儿刚刚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一个蛋,其实已经饱了。不过,闻着豆腐花儿香,他也想吃,就张开嘴巴让小姐姐喂自己。寿哥儿总是文文弱弱病病娇娇的,又长得漂亮,不知道的人,都说他漂亮得像个女孩子。
卫三娘见小闺女突然间懂事许多,心里也快慰,到底还是福姐儿有法子。
朱福道:“娘,你们吃吧,我跟玉珠去敬宾楼。”又对朱禄道,“哥,等我回家来。”
卫三娘道:“福姐儿,你若是太忙,就别跟着去了,左右有你长姐呢。”
朱福摇头道:“娘,我一定要去的。”又说,“没事的,呆会儿我跟东家好生说说,东家宅心仁厚,见我有为难之处,会让我先走的。”话长说完,又听见门外沈玉珠唤了几声,她道,“不说了,我先去了。”
沈玉珠等得都急了,见朱福出了,跺脚道:“可等死我了。”
其实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她哥又说了不愿意她出去干活的话,并且态度比之前还要强硬。可是她脾气拧起来也是谁都管不了的,家里又不是有多富,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份差事,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呢,她不肯。
兄妹俩杆上了,不过,沈玉珠已经十六岁,她早就不听她哥话了。
朱福跳着走下台阶,跟沈玉珠一人一边推着板车,忽然想到昨晚上阿东是住在沈家的,又没见着人,便问道:“阿东人呢?他这个时候该是要去敬宾楼做事了,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去?”
虽然头上破了一块,可是已经包扎好了,依着她对阿东的了解,不会因病不去罢工的。
沈玉珠道:“阿东啊,一早起来便抢着要帮我磨豆腐,磨完豆腐他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匆匆就走了。他娘起得也早,那么大把年纪了还勤快得很,若不是我娘拦着她,她也要帮忙呢。”
朱福道:“好在如今得了五百两银子,可以在城内安置个家,余下来的钱,倒是能自己摆个摊子做些小本生意。一辈子只在酒楼里当小跑堂的,然后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儿,这钱搁着不值钱,得钱生钱才行。”
“钱还能生钱?我今儿倒是头一回听说啊。”沈玉珠望着朱福,总觉得她哪里都不一样了,可眼前这张脸,还有这小身板,这小个头,明明就还是以前那个小阿福啊,可是人怎么会突然间就转了性子呢?沈玉珠十分想不通。
朱福倒是没有在意沈玉珠看自己的表情,只是自顾自道:“你将钱存在银行吃微薄的利息,还不如用来炒股或者买基金呢,再者做笔小买卖也行啊。不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你的这笔流动资金自然也不能往一处花。投资就有风险,你必须做最好的筹划,然后做好接受最坏打算的准备,这样的话,一样赔了,至少还有旁的,不至于输的精光。”
“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沈玉珠觉得莫名其妙,“什么银行?又是什么基金?阿福,你说的这些,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朱福轻轻咳了一声,努力解释道:“玉珠,不知道怎么的,自从那天我落了水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性格都变了。不光是会在你跟前胡说八道,说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在我家人跟前,也常常这样,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沈玉珠单纯,自然是朱福说什么她便信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到了敬宾楼大门口。
对门迎客来刚刚打开门来做生意,李大胖站在酒楼门口,看见了朱福,不由得将搭在肩头上的白色布巾甩得啪啪响。他心里不平衡得很,以往他在敬宾楼当厨子,起初根本就没有一个月五两的月钱,是干了差不多两三年了,才慢慢涨上来的。
他昨儿悄悄打听了,这个黄毛丫头一来就是五两银子,这不是打他脸么?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厨艺能高到哪里去?不过就是当街做了个家常豆腐,又做了道面点,要是真正比起刀工来,她哪里能个自己比!
李大胖气得不行,一方面是嫉妒人家如今钱拿得多,另一方面,是觉得那萧敬宾故意在打自己脸!
悄悄朝对门敬宾楼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李大胖沉脸哼道:“走着瞧!”
朱福进厨房的时候,发现里面又多了一个人,方嫂见朱大厨来了,十分热情地跑着来道:“朱姑娘,这位也是大厨,刚刚全爷领着过来的。说是到咱们酒楼应聘当厨子的,全爷就领着他进来了。”
正说着话,那全二富撩着帘子就走了进来,笑着对朱福打招呼道:“朱姑娘,你手上的伤可好了些?”他伸手朝朱福手指指了指。
朱福笑着道:“倒不是多大的伤口,不过,总归是对烧菜有些影响的。”
“那这位大厨来得还真是时候,不然的话,咱们敬宾楼昨儿才红火起来,今儿可又危险了。”全二富心情好得很,伸手指着一边站着的干瘦男子道,“东家今儿还没来,呆会儿若是朱姑娘掌不了勺,你便先顶上吧,一切等东家来了再说。”
那干瘦男子话不多,颧骨有些高,瞧着三十多岁的年纪,全身上下并无什么亮点。倒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全二富又介绍起来:“这位是魏明,十多岁就跟着师傅学厨,如今有十多年了。”又对着朱福介绍起来,“魏大厨,这位是朱姑娘,目前是咱们敬宾楼的掌勺大厨。”
☆、第27章
魏明中等个头,身形偏瘦,甚至可以说是干瘪的。他皮肤微黑,两道眉毛又浓又粗,嘴唇有些厚,眼睛很小,全身上下唯一的亮点便是那双眼睛了,目光灼灼,里面像是藏着许多秘密一般。
他不善言辞,听得全二富介绍,便朝着朱福微微一笑道:“朱姑娘,往后还请多多指教。”只笑了一下,说完话的时候,脸上笑容像是瞬间被一张无形大手抹去一般,那张干瘦的脸又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朱福也礼貌回道:“我不过是初出茅庐,而魏大厨资历深厚,往后还请魏大厨多多指教才是。”
魏明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边,他个头虽然不高,可腰板却挺得笔直。默默颔首垂眸,像是在等着全二富在给他指派任务似的。
全二富吩咐桂嫂赶紧将两大盆碗洗了,又叫方嫂去大堂帮忙阿东收拾桌椅。敬宾楼昨天才将重新红火起来,目前虽然也有两位厨子,可是掌柜的、账房先生,还有小跑堂的没能够及时聘到人,不免人手紧张些。
方嫂左右望了望,嘟囔了下嘴巴,明显有些不太愿意,小声道:“之前全爷您聘我来的时候,只说要我在厨房里烧火,也没说要安排我做旁的事情啊?如今却要我去大堂帮忙......全爷您怎么不叫她们两个去。”
后厨三个打杂的妇人当中,桂嫂老实,牛嫂力气大脾气也有些暴躁但是却非常能吃苦,通过昨天一天的试用,全二富对桂嫂跟牛嫂两人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有这方嫂,做事情拖拖拉拉还挑三拣四,干活的时候总爱拖着旁人闲闹家常,有些时候还总爱占些小便宜。
昨天酒楼里出了事情,这方嫂就浑水摸鱼,竟然将酒楼里的一条鱼摸走了。
全二富对这个好吃懒做又爱占东家便宜的人没啥好感,当即冷了脸道:“桂嫂有两大盆碗要洗呢,牛嫂还得劈两堆柴火,呆会儿两位大厨烧菜等着柴火烧。这还不是吃饭的点儿,你烧什么火?”
方嫂就是觉得自己亏了,不愿意被占一点便宜,还急着辩解着道:“这做事情总有忙的时候跟闲的时候,她们做事的时候我闲着,可等到我做事的时候,她们自然也就闲着了。若是她们做事我也得做事,那呆会儿我烧火的时候,她们要是闲着的话,岂不是不公平?”
朱福原本跟沈玉珠一起拿碗盛豆腐的,听得方嫂的话,不由回头来看正在争执的二人。她倒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毕竟在这个敬宾楼里,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全二富说话呢,就是东家萧敬宾,那也是十分信任全二富的。
这个方嫂,倒是胆子肥,才来酒楼第二天,就跟全二富杆上了。
此时全二富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他巴掌狠狠往一旁的灶台上一拍,瞪着方嫂道:“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胆敢跟我讨价还价起来!酒楼花银子聘你来是做事的,不是让你跟我耍嘴皮子功夫的!”他眼睛狠狠一楞,当着众人的面脱口而出道,“也不是让你贪东家的便宜,成日浑水摸鱼的!”
此话一出,包括朱福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方嫂,那方嫂被人抓到短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她是爱贪点小便宜,可昨儿顺手摸的那条鱼已经死了,昨儿酒楼又发生那样的事情,朱姑娘手指被瓷碗碎片割伤了,根本下不了厨。那条死了的鱼若是放到第二天的话,不但不能食用,还会跋煊愀桌锲渌愕摹
再说了,以往在别的饭馆做事,这些隔了天的死鱼死鸡,都是能拿的。
方嫂左右瞧了瞧,见大家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硬是梗着脖子道:“全爷,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昨儿我是在酒楼拿了一条鱼,可那条鱼已经死了。昨儿朱姑娘伤了手指,是再不能烧菜的了,那死鱼隔夜哪里还能做菜给客人吃啊?我想着扔了也是浪费,不若叫我拿回去,给我那小孙子熬鱼汤喝。我小孙子最近生病了,需要吃一些肉来补补身子哩。”
这全二富是萧敬宾的远房表侄,原本在敬宾楼就高人一等,又是陪着敬宾楼经历过最艰苦的时刻,如今熬过来了,自然觉得酒楼里除了东家就是自己身份最高了,因此,也颇有点耍起威风来。
“偷了东西就是偷了东西,还敢强词夺理,我瞧我们敬宾楼这座庙小,实在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您老还是趁早另谋高就吧。”说完下巴微微一抬,两只宽广的水袖使劲甩了甩,一副老大爷的样子。
方嫂骨碌了下嘴巴,还有很多说辞到了嘴巴,又吞了回去。
她不能失了这份工,她需要这份工,她需要银子,她的小孙子病了,她要挣银子给小孙子买药买肉吃。
想了想,方嫂便努力挤出笑来,那笑容却是十分僵硬,她还算白的脸此时通红。
“全爷,这次是我错了,全爷您大人大量,就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吧。”她使劲搓手,抬眸瞅了全二富一眼,见他根本不理睬她,只是在跟旁边的人说话,她几步过去道,“全爷,那条鱼多少钱,我给钱。”她抓住全二富袖子,一脸讨好的样子道,“那鱼已经吃了,再也吐不出来的,我如数付钱。”
全二富抽回自己袖子,颇为嫌弃地在被她抓过的地方弹了弹,蹙眉道:“现在知道错了,刚才做什么去了?你刚才不是嘴巴很凶吗?继续说啊,你再顶嘴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方嫂哈着腰道:“瞧我这张臭嘴,胆敢跟全爷顶撞,真是该打!”说罢,她还真抬手在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她只是意思着想表示自己知道错了的,却没想到,那全二富竟然叫她别停。
“既然知道是自己错了,你这张臭嘴就该多打几下,一下哪够?”全二富那张白得近乎有些病态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竹竿似的干瘦身子根本撑不起身上穿着的上好料子的袍子,他没有那样的气质,却偏要装得有权有势模样,此番正笑哈哈看着方嫂。
方嫂抬起手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将那巴掌打了下去。
朱福觉得有些无聊,又觉得这方嫂是既可怜又可恨,更是对全二富也完全改变了看法。
她耸了耸肩道:“全爷,马上该是要陆续有人进来吃饭了,咱们目前人手又少,耽误不得功夫了。”一边说,一边推着方嫂道,“全爷叫你出去干活,那是因为阿东昨天受伤了,你难道忍心叫阿东带伤一个人干活?还不快去!”
“是是是,朱姑娘,我去,我这就去。”方嫂感激地看了朱福一眼,然后像老鼠一样,低着头就蹿了。
全二富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望了朱福一眼,心里不满,但终归没说什么。
朱福跟沈玉珠继续将豆腐从桶里拿到一边的案上来,呆会儿,她还是打算做几道跟豆腐有关的菜。沈玉珠的豆腐如今都是成批卖给敬宾楼的,若是不将豆腐当做主要食材做成食物卖掉的话,怕是东家那里也不好说。
经历过刚刚全二富教训方嫂的事情后,牛嫂跟桂嫂干活更加卖力起来,沈玉珠见连那魏明也一边切肉去了,不由悄悄跟朱福咬耳朵道:“这全二富一夜间变化倒是挺大的,昨儿瞧见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敬宾楼一个小伙计呢。如今瞧着这架势,怕是要当掌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