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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已经死了。”
    “那就带我去墓地上看,我陪着你去。”
    她终于说出这句话,不仅是她,就连江水都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
    杨梅想,她喜欢的男人,应该是这样,毫无保留,清白透彻。同样的,她也会是这样,把自己剖开来给他看,里里外外,没有一丝隐藏。
    停顿了一些时间,江水终于说出一个字:“好。”
    杨梅高兴了,直接问:“可不可以现在去?”
    “现在怎么去。”
    雨越下越大,雨刷开到最大也不顶事了。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视野模糊,不能再开车。
    江水把车停靠在路边,打了双跳灯。
    “没关系,这种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说。
    杨梅望着窗外,忽然说:“你还记得七年前的特大暴雨吗?”
    “……记得。”
    同样是闷热的夏季午后,天降暴雨,来势凶猛,势不可挡,像是劈开了天,要弥盖住地。
    那场暴雨下了一天一夜,满城低洼填平,水漫至人腰,几乎淹了车。
    杨梅没说话,完全放松地把头靠在椅背上。江水同样。
    真奇怪,这天的场景和七年前那么像,可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他们把手牵在一起,紧紧扣着,都觉得无比心安。杨梅想,这是不是就叫做有恃无恐呢。
    又过了许久,杨梅渐渐困了,眼皮子打架,然后合上,迷迷糊糊中,似梦似醒。
    风雨就在耳边,也不知道江水的这辆车是不是漏了,杨梅脸上湿漉漉的,她难受地睁开眼,江水正在吻她。湿哒哒的,那是他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着她。
    “能走了么。”杨梅的声音很低很轻。
    “雨还没停。”
    但已经小了许多,用上雨刷,完全可以上路。
    可是江水还不想走。
    他腰朝一个方向一直扭着,很不舒服,况且腿脚不能动作。江水松开杨梅,看向后车座:“去后面。”
    ☆、进击的男女
    一个小时后,重新上路。
    江水坐在驾驶座,朝车后镜看了看:“你坐前面来。”
    杨梅懒洋洋地动了动,摇摇头:“不想动。”
    其实是动不了。直至现在,她腿还发酸。
    江水给了她很奇妙的初体验——她在床上、沙发上、地板上、浴室里,甚至厨房里做过,但就是没有在车里。
    杨梅再一次肯定,江水身经百战。
    这样恶劣的条件,这样狭窄的空间,他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大局在控。
    忽然想起什么,杨梅说:“你这车还带人么?”
    江水:“不带,下一批就换车了。”
    “白色的那种?”
    “嗯。”
    “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江水看后面:“现在回家去?”
    “随你了。”她答。
    她早已经无欲无求,任人摆布了。
    江水把车停在杨梅小区楼下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
    两人双双从车里下来,杨梅先走几步去开单元门,这才发现门前蹲着一个人。
    人听见脚步声就抬头了,杨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叫了一声:“宋强。”
    宋强蹲久了,猛然间站起来,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微颤,站稳后,刚要说话就看见杨梅身后还跟着个男人。
    再后面是红色教练车。
    宋强笑了笑,说:“杨梅,你去学车了啊。”他眼睛往后面瞟,说:“这是你教练?”
    杨梅抿抿嘴角,不冷不热地说:“关你屁事。”
    宋强明显尴尬了,可他还不想跟杨梅撕破脸,于是就把这句话自动忽略了。他主动朝后面伸出手:“你好,我叫宋强,是杨梅的朋友。”
    杨梅哼了一声:“我们不是朋友。”
    宋强干笑着,压着声音道:“那你让我怎么介绍。前男友?”
    杨梅冷冷地盯住他,他急忙讨饶:“不能吧,所以咱们还是朋友吧。”
    杨梅不吭声,宋强咳嗽一声,指了指门口说:“你怎么不开门?”
    杨梅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把钥匙塞回包里,反身往车走:“去你家。”
    江水一挑眉,跟着坐上驾驶位。
    宋强站原地愣着,回味半天,才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意思嘛……”
    等车要开了,他匆匆跑过来,敲着车门说:“你俩处对象?杨梅,问你话呢……”
    杨梅根本懒得搭理他,车轰地一下往前,宋强成为车后镜里渺小的一个点。
    驶出小区大门,杨梅的状态才重新懒散起来。
    江水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杨梅大大方方的:“看你什么时候憋不住了。”
    江水笑了:“憋什么?”
    “你说呢。”
    “尿?”
    杨梅哼一声:“你就装吧。”说着,她头一扭,看向外边。
    过了一会儿,江水依旧无动于衷。杨梅猛一转头,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江水嘶了一声,道:“行行行,我问你,刚才那人是谁。”
    “前男友。”
    “分手多久了。”
    “六年。”
    “在一起多久。”
    “一年多。”
    “为什么分手。”
    “……”
    声音戛然而止。
    江水看过去一眼,杨梅的侧脸都只有一半,他只能看见她一段白皙干净的脖子,像洁白的天鹅。
    回过头,目视前方,他说:“不想说就不说了。”
    “被骗了。”
    过了很久,杨梅说道。
    和宋强一起的时候,杨梅还是个未成年。明明没有本事,却一身胆气。天不怕地不怕,跟着宋强走南闯北。
    服务员、洗碗工、前台、销售……她什么都干过。那段时间过得很艰苦,同时很充实。
    宋强怕苦怕累,工厂里呆了一个月就炒了老板鱿鱼,天天窝在小出租屋里睡大觉、打游戏。那段期间的开销,都是杨梅在负担。
    杨梅积攒了一笔钱,她有头脑,打算自己创业。可最后还是没创成。那笔钱被人偷了——被宋强偷了。一时之间,杨梅钱没了,人也没了——宋强一声不吭,卷着钱跑了。
    后来,杨梅遇上李艳和孙威,李艳对杨梅一见如故,杨梅向孙威借了一大笔资金,自己做化妆品生意。
    孙威说:“不管李艳和你关系怎么好,我这钱是借你的。”
    他是彻头彻尾的商人,在工作上不讲一点情面。但杨梅依旧很感激:“我知道,赚了钱我连本带利还给你,一分不会少。”
    后来,她果真把钱连本带利地还了。孙威不是没有惊讶的——她一个女人,独自创业,短时间内快速回本,其实是很难的。
    很苦很难,但都过来了。
    杨梅沉默了,江水也沉默。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现在说什么都多余。
    他隐隐觉得坐在旁边的这个女人有多么强大,神奇地是,他内心深处竟然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她庇护着的感觉。
    有一瞬间,他错以为自己正站在神庙里,什么也没说,耳边只剩下神佛的低语。佛说:我会庇佑你。他虔诚地双手合十,感恩地接受。
    他的眼眶泛了潮意,使劲地揉一揉,再伸手过去握住她的,奇怪,下了一场凉雨,她的手竟然还是温热的。
    车行渐远,忽地,她转头笑说:“要不要吃杨梅?”
    江水有零点一秒的迟钝,一眼瞥去,看见路边有果农坐在大伞下摇着草帽,权当扇子了。桌上摆着的正是杨梅,一筐一筐已经分好,紫红紫红的一片。
    下了车,杨梅直奔过去,拿了一个问果农:“能尝么?”
    果农是个胖乎乎的老太婆,眯着老花眼瞄了瞄杨梅,乐呵地说道:“能尝能尝!”
    杨梅塞了一颗进去,蜜甜蜜甜。嚼了几下,吐出一核。目光开始在桌上逡巡,想挑出一筐好的。
    江水站边上,拎起一筐给杨梅:“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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