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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知道他说得都是对的,也知道他是出于好意,可就是没有由来的生气!
    肖祈翻了个身,这月云生竟就这样忽然闯进自己的生活,毫无理由的对他好,甚至舍命相救,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莫名其妙!
    本来他这次来北戎救大皇兄,也不指望他会来,但心底还是有种感觉,他一定不会放任自己一个人去北戎,结果看见他真的来了的时候,他的心里真是既欣喜又矛盾……
    因为太期待,所以也太怕失望,宁愿一切都做最坏的打算,那样才可以在得知结果的时候,不那么难过。
    “卫南白,月云生……”肖祈不由喃喃自语,“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呢?”
    而你……又为什么会知道,他心中那根刺的存在?
    小时候,他仗着母妃的百般疼爱和父皇对母妃的盛宠,在宫里横行霸道。而六年前,如果不是他闹脾气,执意要母妃到十里长亭接游学归来的自己,他们也不会遇刺,母妃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而死……
    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报答母妃,她便香消玉殒。
    那就像一根刺,插在他的心头,日日发疼。
    所以,在看见杜云竹的时候,他才这样控制不住。
    明知道那是错,明知道那是毒,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通过这样可笑的举动欺骗自己,救赎自己。
    这件事,从来没有人知道。可是,月云生却知道。而且他还说,他要为他刮骨疗伤。
    翻来覆去大半天,还是没办法睡着,肖祈又想起刚刚黑耀的话,念着那人那次受过的箭伤。
    思前想后,他干脆从榻上爬了起来,拿了件外衣披上,便朝月云生那里走去。
    ~※~※~※~
    肖祈进来的时候,月云生正在翻看堆在案前的典籍。
    听见声音,他头也没抬,淡淡地说道:“都统,何不去休息?”
    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方才两人的争锋相对,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肖祈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顿觉身子一沉,月云生顺势偏头,便看见肖祈竟靠着他的背,闭上了眼睛。
    “我睡不着。”肖祈轻哼了一声,闭着眼睛似乎在那人身上嗅了嗅,最后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靠着,“都是被你气的。”
    “……”
    睡不着就来他这里,还如此理直气壮?
    月云生瞅着他半晌,挪了挪身子,似乎想避开他。可是,肖祈连眼睛都没睁,大手一伸干脆搂住了月云生的腰,硬生生让他侧过身子。然后,把头枕在他的膝上,毫不羞耻地说道:“我气得脑仁都在疼,刚刚翻了半天都睡不着,全拜你所赐。”
    “……”这人简直无理取闹,得寸进尺!月云生低头看着肖祈,“都统……”
    “阿祈。”肖祈扁了扁嘴巴,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紧绷的神经与心底那些理不清的纠葛,到了月云生的身边便烟消云散。
    所以,从刚刚一进帐的时候,他就决定了,就凭这人带给自己的这些温暖、安心与那久违的安全感。他打定主意,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轻易放开他。
    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二字:“阿祈。”
    “嗯。”肖祈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云生唤我何事?”
    月云生觉得,他的理智总会被肖祈弄得游走在崩溃边缘,“……若是睡不着,可要军医为你看看?”
    “不必了,我觉着这样挺好。”肖祈说着,还故意用脸在他腿上蹭了蹭,“嗯,真舒服。”
    “……”
    “噢,你继续看你的。”肖祈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向来很懂事,我睡我的,不吵你。”
    “……”
    月云生无言以对,敢情肖祈是上他这里找枕头来的?
    第29章 【零四】 珍异药物,肖临被俘
    “噢,对了。”肖祈说着便伸手在自己怀里掏了一会儿,然后把一个精致的木盒和一管药膏拿出来,递给了月云生:“这个给你。”
    月云生接过后打开,看着里面那些药丸愣了愣:“这是什么?”
    “出来前在宫里顺手拿的药。”肖祈漫不经心地道,他指了指盒子:“嗯,大的那颗是九转还魂丹,小的那五颗是龙血芝做的解毒丹,太医说服用一颗便可缓解百毒。哦,还有那管药膏据说是血玉骨参做的,对伤口恢复、活血祛斑有作用。”
    “……”
    月云生惊愕地看着肖祈。
    肖祈见了,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月云生盯着肖祈半晌无话,任谁收到这些珍异药物都很难不惊讶吧?特别是其中的九转还魂丹,据说这世上仅存五颗,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而百越这一颗还是两年前,天机子为感念当今圣上的救命之恩,亲自赠予陛下。但没想到,皇帝竟然在肖祈出征前,把这些珍贵的药,全部都给了他。
    “阿祈,这药我不能收。”月云生低头,把药递给肖祈,“有道是,无功不受禄。月云生受不起。”
    肖祈早料到他的反应,看着他也不动手接过去,只是故作忐忑不已地道:“我听人说这斋月楼的一条消息便价值千金,你堂堂楼主来陪我打仗,竟分文不取,说实话,我这心里还真是七上八下。”说着他还故意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这想了这大半天啊,云生你也不缺银两,我好像也没什么能给你,唯独这几样药,觉得还可以拿出手。所以……”
    月云生无奈地笑了笑,这肖祈连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真是不得不服,“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收了我的东西,最后却没有和我一起大败北戎,凯旋还朝。”肖祈故意顿了顿,厚颜无耻地道:“那我回去后,就可以放心的四处说,堂堂斋月楼也不过如此,父皇要是大发雷霆,还有你和我一起背黑锅,想想还真好啊!”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月云生不由微微一笑,“如此看来,此物还真是烫手山芋。不收,阿祈觉得我有异心。收了,便等于立下军令状,还要赌上我斋月楼的名声。”
    “不烫,不烫,一点都不烫。你也不要太有压力。”肖祈一脸堆笑:“我们这是互利互惠,相信以云生之力,北戎必不在话下。”
    “承蒙厚爱。那便却之不恭了。”月云生笑了笑,只好收下那药。其实,适才肖祈绕了那么大一个弯,无非是想让他收下那药。他原本想着要瞒过去,可肖祈还是知道了,他因为救他,上次的伤势尚未痊愈。低头看着那药盒,自己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肖祈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休息,“阿祈,我先眯一会儿。你一个时辰后喊我起来,大皇兄那边的事儿,估摸着还得继续派人去查。”
    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月云生闻言沉默片刻,后来才轻轻应了一声。
    肖临此刻恐怕是……月云生心中微叹一声,看着肖祈眼眶底下那浓重的阴影,心中百转千回,最后也没忍心说。还是等他休息一个时辰再议吧,他这忙了几宿,再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月云生想了想,用纸卷了几个小球,以指为介,弹灭了另外几盏灯,只留案上的那一个,然后把灯挪开了一点,让光线更暗了一些。
    一时间,整个大帐里静得,只能听见翻书的声音。
    可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随后,大帐的帘子被人猛地掀起,随着料峭的寒风一起袭入帐中的,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眼睛猛地一睁,肖祈的手已然按在赤霄上。
    月云生也放下了书,抬头朝那边望去,薄唇紧抿。
    只见黑耀和青萝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飞快地走了进来,接着两人轻轻把那人放在一旁,朝肖祈跪下,沉声道:“青萝、黑耀见过主子。”
    肖祈早已坐了起来,面容冷峻的看着旁边那个生死不明的人,“起来回话。”
    “主子,我们刚刚在白虎山不远处,发现这个人昏倒在来大营的路上,故而不敢耽搁,立刻带他回来了。属下们怕事有蹊跷,故而避开了所有人,偷偷把他带回大营。”
    肖祈从榻上下来,走近那人,伸手拂开他额前的发,待他看清那个人的脸后,神色顿时为之一变。
    大手一挥,肖祈扭头冷声对黑耀和青萝二人道:“他方才来的路上,可有说什么?”
    “回主子,没有。属下们发现此人的时候,他已经伤重昏迷。”
    静静地看着二人,肖祈的视线寒光逼人,锋利非常:“此事绝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先下去待命。”
    “是,主子。”
    “还有脉象。”在肖祈与青萝、黑耀二人对话的时候,月云生也走了过来,蹲下为那人把脉。他放下那人的手,看着一旁的肖祈轻声说道:“但此人伤势太重,怕是撑不过去。”
    肖祈闻言,心下一沉。
    大帐里的灯光昏暗,他看了一眼月云生,只不过是转瞬的犹豫,便低声和他说道:“云生,这人是大皇兄身边的四大亲信之一,叫褚健。”
    月云生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与肖祈对视一眼,肖祈轻轻摇了摇头,“若是如此,恐怕大皇兄是……”
    “九殿下?”
    在他们轻声交谈的时候,褚健竟奇迹般地醒来了,他眨了眨眼睛,费劲功夫才看清了眼前那人的样子,似乎有些惊讶。他面前的,竟是原本应在宫中的九皇子肖祈!但因为伤势过重,褚健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是我,详情来不及细说。”肖祈沉声应道,“我只问你三件事,大皇兄此刻情况如何,身在何处,是谁泄露了夜袭风声?”
    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褚健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断断续续地道:“九殿下,大皇子被北戎所俘,似是要带回北戎皇宫,此刻生死不明,其他人全部战死白虎山,至于泄密,属下也不知道。褚健本重伤昏迷,没想到竟……咳咳咳咳……”因为一时间说了太多话,褚健不由咳嗽连连,气力显得略有不继。
    闻言,肖祈脸色剧变,他死死盯着褚健,特意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地问道:“大皇兄被北戎俘虏一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褚健轻轻摇头,努力回道:“除……除了……小人外……再没……”
    漆黑的羽睫微微垂下,肖祈忽然伸手轻轻揽住褚健的肩膀,靠近他,低声在他耳边道:“那就好。”
    随着肖祈的靠近,那一瞬褚健的眼睛猛地瞪大,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九殿下,你为何……”话音未落,却被肖祈立刻用手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呜呜’地悲鸣声,他不敢置信地低头想朝下面望去,却被肖祈死死制住,只能无助地挣扎。
    “我会好好照拂你的家人,你不必担心。”
    肖祈握剑的手再猛地一使劲,赤霄剑再进三分,贯穿了褚健的身体,鲜血顿时染红了寒光闪耀的剑刃,在烛光的映照下,一滴一滴顺着雪白的剑身慢慢滴落在地上。
    很快,褚健死死拽着肖祈衣袖的手,便无力地跌落在地。
    肖祈猛地把剑抽了出来,血便瞬间溅了一地,星星点点落在他黑色的外衣上,像是暗红色的花色绽放,又似黑夜里最可惧的梦魇,缠了一身。
    他缓缓起身,抬手慢慢擦去脸颊沾上的那几滴血迹。
    “肖祈!”
    一旁的月云生脸色倏然一变,见状不由惊呼出声,盯着眼前的肖祈,不敢置信地说道:“你疯了吗……”
    肖祈只是极慢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转身便唤来候在外面的青萝和黑耀。
    两人刚进来,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他们飞快地看了眼死去的褚健,和手持赤霄的肖祈:“主子您……”
    “抬下去,好好安葬。”肖祈面无表情地冷声吩咐道,锐利的目光掠过他们二人,“此事到此为止,明白吗?”
    “是,主子。属下领命。”两人见状不敢再问,把褚健的尸体抬了起来,便飞快地出去了。
    月云生的脸色微微发白,蹙眉看着肖祈,一言不发。
    肖祈漆黑不见底的凤眼异常淡漠地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下,肖祈整个人仿佛浴血而来的修罗,手起刀落,面不改色地夺走生命,在黑夜之中鬼魅般地穿行于成堆的枯骨之中,神色极冷却也极美。
    似乎是从喉底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可是笑意未达眼底便一瞬间消失,肖祈盯着惊讶万分的月云生,棱角分明的脸仿佛严冬覆盖了一层厚冰的湖面,冰冷无情。
    “月楼主,你怕了吗?”
    第30章 【零五】 深夜谈话,不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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