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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俗话说:三朝不能夸媳妇,五月不是看禾时。
    诚然,就拿黑巴狗韩田娶进门的那朱家闺女来说,看她刚过门来那几天的表现,跳猴子倒也还看不出她就是一个“母夜叉”。
    她的“庐山真面目”,跳猴子也是一步步才见识到的。
    不过,这事真要严格说起来,应该也是跳猴子自己有些太大意了。
    换句话说,作为口口声声说自己过的桥比儿子走的路都要多的他,对那朱家的闺女可能是哪种类型的人物,他该早就有所察觉、或者意识到才对。
    但现实却是,由于小儿子这桩亲事,从那媒汉“仨盘俩碗”一开始给撮合时就出奇地进展顺利,这令他一时高兴过头,由不得也就脑袋犯了蒙,不可避免出现了思想疏忽、视而不见的状况。
    你看:从他第一眼看到那朱家闺女时,那闺女有两个特征便摆在了他的面前:第一就是面带横肉——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面带横肉者,无论男女,程度虽是各异,但皆非善类!
    这第二点:民间很早就有一种说法,叫做“仰脸老婆低头汉”。
    意思是说:走路时习惯低着头的男人,或是仰着脸走路的女人,这些往往都是厉害角色;不是心肠歹毒,就是脾性暴烈,反正难有等闲之辈!
    再看看朱家的那闺女,恰恰正是那种走路有些仰着脸的女人!
    关于这两点,跳猴子肯定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事到临头时他竟然忽视了这些罢了。
    再者,他向别人打听朱家那闺女的情况时,又没听到什么闲言恶评,这更促使的他不会去多心一些。
    自然,他压根也就不可能提早意识到:娶进门这样一个“二合一”的儿媳妇,对他这个跳猴子意味着的是什么。
    而当他重视到了这一点,并且也意识到了什么时,已是黄瓜菜都凉了!
    唉,从迷信的角度讲,也许——这是他命中注定今生要有这样的一个儿媳妇。
    2
    由于日子过得比较紧巴,黑巴狗媳妇过门后,也就是头几天的生活还多少讲究一点盘呀碗的。到新媳妇回门之后,生活也就回归正常,有啥吃啥了。
    话说这天上午;黑巴狗母亲也是觉得新媳妇刚过门不久,家里一日三餐就是煎饼咸菜加稀饭,有点过意不去,便想来调剂一下。
    走去打开面瓮看了看,见擀顿面条吃还能够了,黑巴狗母亲于是就决定擀面条。
    到她这里把面条刚擀好不一会,黑巴狗媳妇便从新房里回了老家来想吃午饭。
    由于见跳猴子爷俩干活还没回来,黑巴狗母亲考虑到面条不宜早下到锅里,免得烂成一锅粥,便想等干活的回了家时才开始往锅里下。
    但见那黑巴狗媳妇,刚忍耐了没有二分钟,见干活的仍没回来,不知是肚子早就饿了,还是对面条的渴望让她有些急不可待;亦或是感觉到婆婆没有一见到她来到家就抓紧先下了面条给她吃——是对她的一种慢待与轻视,反正在不满似地咕囔出了一句“面饭不等人”之后,她没再二话,干脆自己动手,一阵稀里呼隆,面条便被下进了锅里。
    之后,黑巴狗媳妇便开锅动筷,独自吃了个热热闹闹。
    说来也真是巧了,这天上午因为情况特殊,那跳猴子爷儿俩,比正常收工时间拖了一些。
    而那面条,本来就下锅早了,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更嫌早了。
    结果是:到跳猴子爷儿俩回家吃饭时,那面条真像黑巴狗母亲担心的那样,变成了一锅“老妈妈噘嘴”(这是乡间里对稠粥的一种戏谑的称呼)。
    为此,一时不明就里的跳猴子,免不了就是一顿大发脾气。
    待到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仍是气鼓鼓的跳猴子,禁不住便顺嘴发泄了几句对黑巴狗媳妇的不满。
    这事黑巴狗媳妇尽管没在场,但显然是被黑巴狗给打了小报告。
    因为到吃晚饭时,那黑巴狗媳妇竟在饭桌前说起了“阴话”——甚至于用上了”某些人“这个称谓;她说什么:
    “某些人有话就干脆说在当面,别背地里嚼舌根子!实在看不惯,趁早就分家!”
    一见儿媳这表现,以跳猴子平时的脾气,他绝不可能吃儿媳的这一盆的。
    只是眼下与儿媳相处日浅,他一时还想努力端住公爹的架子。
    于是,面对儿媳的“无理挑衅”,他尽力按捺住了自己内心里那想要冒火的冲动,总算罕见地保持了一回沉默——更没有出现跳脚的现象。
    不过,晚饭后,他还是忍不住想找小儿子黑巴狗“算账”。
    可他那小儿子并不认帐,而是不满地眼皮一翻棱,强词夺理争辩道:
    “你听见我跟她说啥了?她咋知道的我怎么能清楚?你问我我问谁去?”
    3
    是在“面条事件”之后没几天,这天早上,跳猴子天不亮就起了床,跟小儿子两口子一块用石磨推煎饼。
    眼下,这里的人们还没有后来的用机器磨煎饼,家家户户仍是延续老办法——用石磨推煎饼吃。
    话说跳猴子;他在这推磨的过程当中,忽然觉得肚子里有一股气往下走,他知道自己免不了是要放个屁了。
    但是,他也很清楚:处在眼下这场合,自己身为当公爹的,要是守着儿媳面上放屁出声,这着实是颇有点太不雅致。
    于是,他便想尽量绷着点才好。他也努力去这样做了。
    可他哪里料到,自己这绷着点的效果却是适得其反,直接不是什么雅致不雅致的问题,而是太不雅致了!
    简直就像小媳妇放屁那样,变成了零崩!
    哈哈,他每走一步就禁不住会放一下,足足放了有五六个!
    那声音尽管不大,可连续响起来,想不引人注意那是困难。
    这不,他那每走一步便不由自主地发出来的、像脚踩青蛙一般的放屁声,不说他的儿子听见是何反应,就是他那儿媳——不知是故意指桑骂槐、想打马让骡子惊,还是真误以为放屁的就是自己丈夫,反正是在屁声之后,她突然便朝走在前面的黑巴狗的腿上就是踢了一脚,嘴里呵斥地:
    “什么臭毛病?滚一边放去!”
    遭此脚踢呵斥,那黑巴狗顿时生气地一停步,一回头冲老婆就开口道:
    “干啥你!放屁照着丑的怨。你听见是我放的了?啥耳朵你!”
    如此之下,黑巴狗老婆突然神经质一般的用手里的磨棍在磨沿上砰地一敲,厉声地:
    “谁放的也不行!这窝里窝囊的,烙出的煎饼还能吃吗!”
    哈哈,看来,这朱三邪的闺女,似乎还颇有那么点儿父辈之“遗风”,身上也是带着那么点儿邪性不是?
    再看此时的那跳猴子:他活到如今这般年纪,何曾遭受过如此地抹丢无脸!
    本来,因为放屁的事想控制而没控制住,他就不由得有点老脸发热了,这家伙!让儿媳紧接着斥责三孙子似地又来上了这么两句,更是让他有了一种无地自容地羞窘之感。从而令他这个往日动不动就蹦高的跳猴子,一时之间竟然没了脾气,无言以对!
    但他在心里却是连连叫苦唉叹地道:
    “哎吆我那老娘!这、这······得赶紧、赶紧分家!”
    4
    有句俗语说:女人枕头边的风,不听也得听。
    看看现实生活当中,有些人也确实如此;
    他们结婚前多少还算听一点爹娘的。可到了成家后,那就只剩了一门心思听老婆的!
    正是存在着这样的现实,也就难免让有些当父母的不禁感叹说:没成家前,儿子还是自己的,一结了婚,儿子也就算是过继给了别人,没自己啥事了!
    而那黑巴狗呢?
    他从结婚后,说来也邪门,一向颇显得有点桀骜不驯的他,在老婆面前却是啥脾气也没了,成了稀泥软蛋;凡事都是老婆说啥就是啥,唯命是从。
    至于跟父亲跳猴子,他从小小年纪就敢跟父亲过年争着放鞭炮,一往就是断不了跟父亲跳猴子梗脖子瞪眼分庭抗礼,藐视权威。这如今娶亲结了婚,又有了老婆这个“主心骨”,他自然更是不把父亲的那份权威放在眼里打骨碌了。
    这不,在分家的问题上,他对老婆言听计从,跟父亲那叫一个斤斤计较,什么也想扒弄到自己的手里——看那样子,他是巴不得父亲把啥东西都一股脑儿地给了他,他这才能称心如意!
    话说分家到了第二天,其它别的东西都算分完了,就只剩了一个半大不小的水瓮的事还没处理。
    按跳猴子的心意,已经分给小儿子家一个水瓮了,这一个自己就留着另作他用。
    但他那小儿子,在老婆“多要一点是一点”的方针指引下,一时就是不罢休。甚至直接就要动手来硬的。
    那跳猴子一见,知道自己动硬的肯定不是儿子的对手,一个急眼之下,他竟一下子搂着那水瓮,把上身趴在了那水瓮上护住不松开,屁股撅得老高。
    如此一来,这让儿子黑巴狗一下子还真觉得有点棘手。
    而旁边的那黑巴狗媳妇见状,也不免意识到这个水瓮恐怕自己弄不到手了。但她也不甘心就此罢手。于是,一个火上心头,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弯腰从旁边摸起一块大石头,二话不说就砸向那水瓮,使得那水瓮应声而碎。
    再看那趴身在水瓮上的跳猴子,他上半身的重量本来都压在那水瓮上呢。当那水瓮一个冷不防“哗啦”破碎,他便不免就被一下跌了个猪拱地嘴啃泥。
    这样一来,登时之间就变得恼羞成怒的他,不由得顿失理智,从地上一下爬起身来,朝儿媳抢上两步就想动手扬耳光。
    而他那儿媳一见状,不仅没有退缩,而是迎上一步,跟他站了一个面对面,冲他砰砰一拍胸脯,气势威严、凌厉地:
    “来!有种的你伸手摸摸——看看这里还有气没有;但凡有三寸气在,还翻不了你这老昏君!”
    面对眼前情形,从未经受过如此气势“洗礼”的跳猴子,他那刚刚还火窜上房一般地气焰,顿时禁不住就是一落千丈,仿佛兜头落下了瓢泼大雨一般;
    他不仅没再跳起脚来,甚至一愣之下,竟是颓然地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也就是此后,人们便纷纷议论道: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敢情阎王还就是来管鬼的。这下子跳猴子可算是棋逢对手,遇上一个吃生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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