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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玉淑母亲第二次去秀琴家讨口信时,秀琴的那后娘便扯着秀琴的口气,做出了拒绝的答复。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这之后,按照预先想好的,秀琴便偷偷去找了自己那位在县林业局上班的亲娘舅。
    于是,果然不负所望的秀琴的那位亲娘舅,抽了一个时间便来到了秀琴家“过问”此事。
    秀琴亲娘舅的登门造访,其意不言自明。
    场面话说得尽管也得体,并无瑕疵。可在秀琴后娘的思想中,这无疑就是“兴师问罪”。
    因而,她对此心生不满那也是不言而喻的事。
    就是对秀琴这个平日在她面前看似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前窝闺女,竟敢干出如此在她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这让她的内心里当然更是气恼得七窍生烟。
    但是,无论她内心是怎样,她这个八面玲珑、心眼比天上的星星都要多的女人,出于对自己名声的顾虑,更是出于对秀琴亲娘舅这位“有身份”的场面人的敬畏,她自然不会在面上撒泼跳脚。而是暂且压住心头火,强装笑脸人。
    她充分发挥出自己那能把一堆臭狗屎说得天花乱坠——死人都能给你说活了的天才,在秀琴亲娘舅的面前一番巧转舌簧之下,可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上可对天,下可对地,中间对得起自己良心的——“样板”后娘!
    到最后,她灵机一动,甚至还鼓动秀琴的那位亲娘舅,不妨自己亲自去石竹村打听一下那四奎以及家庭的情况。并且建议说:
    这年头,为了提防“打听媒”的而托人“帮忙说好话”的事情实在不稀罕,要是想去了解情况的话,还是就找村干部最妥当。
    秀琴的那亲娘舅一听此言,不免顿觉言之有理——如今入党提干搞政审调查,也是少不了要找村领导了解情况,这样做最为正规。
    于是,遂即不疑有它,依言而行。
    但秀琴的那位亲娘舅万料不到的是:
    其实,说起来,那秀琴的后娘跟石竹村的村支书老狐狸,他们两个可是还有那么点老亲戚关系呢!
    (天哪!要不怎么说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结果是:早在他这位秀芹的亲娘舅前去找那老狐狸想了解四奎的情况之先,人家那一拍即合的两个人,已经是把“饭”做好,就等他上门来吃了!
    可想而知,他上门去能了解到的,既不是啥实际情况,更不是什么好的情况;
    无非也就是四奎兄弟几个在村里不行正事,除了还不敢杀人,偷鸡摸狗、拱破鞋被窝、耍牌赌钱啥都沾边······
    如此一来,那可怜的秀琴姑娘,本来还指望着他这位亲娘舅给自己撑腰呢。
    可偏听偏信之后的他,除了辜负了外甥女的期望,反而还“开导”外甥女要尽量多懂事少任性,更要体谅父母的良苦用心才是!
    唉,像如此“弱智”表现的他,也能算得是见多识广吗?照这种办事的能力,他呆在国家机关里也是个瞎胡混的饭桶!
    亲娘舅态度的如此逆转,这让秀琴只能泪往肚子里流!
    而石竹村的老狐狸那个老杂毛,他给四奎的亲事下绊子使坏的事情,正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墙打百板还透风。
    到最后,这事终于还是传到了四奎他们兄弟的耳朵里了。
    当然,那已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2
    话说秀琴那后娘,她在把秀琴亲娘舅登门过问的事情对付过去之后,秀琴此次跟她“玩手段”的现实,让她对秀琴这个跟自己“离心离德”的前窝闺女,不由得更是加大了管束力度——这是必须的!
    她就心里盘算着:
    之前也是我小看了这小丫头片子,没想到她竟敢跟我来这一套!
    哼,女大不中留。看来我还是趁早把她赶紧打发出去为妙;
    一来,这即能免得她万一再一个起了外心,让煮在锅里的鸭子飞了——要当真到了那时,自己就算拍掉了腚可也晚了!
    另外,赶紧把她打发走,也好弄一笔钱进来,尽快给我儿子盖房娶亲那才是正经!
    计谋已定,她雷厉风行。
    果不其然,在她的主持下,秀琴的亲事不久之后也就确定了下来。并且很快结了婚。
    从表面上看,她确实是给秀琴找了一个能去享福的人家——那男方的家庭条件真是相当不错。
    但就是有一点:她让秀琴去嫁得那个男人,老丑不算,还是个独眼龙。
    更可恨的,那男人的脾气还他妈的特坏——总觉得“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自从秀琴嫁过门去,他对秀琴动辄就是拳打脚踢,往死里整!
    有时,已经睡下的秀琴,竟还被他追打得光着身子就逃到了大街上······
    如此一来,也就是在婚后不到半年的时候,一个大雨滂沱的夏夜,实在无法忍受下去的秀琴,逃出家来,一头便扎进了村西那波涛汹险的河水里,从此下落不明······
    3
    自从那秀琴被逼他嫁到投河自尽之后,有那么一个阶段,四奎看上去好像不似以前那样嘻嘻哈哈地活泼调皮,时不时就会心事重重、沉默寡言一阵子。
    但渐渐地,这种情况似乎也就越来越少见了——他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那个样子。
    这让对他颇为留意的三嫂玉淑暗暗觉得:大概在他的心里,有关自己与秀琴的那档子事情,也许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就在秀琴出事之后第二年的中秋节晚上,一家人围坐一起圆月喝酒时,他醉倒在了桌前。
    当他被三奎架到屋里躺下,玉淑随后跟进来,想让他多喝一点水。
    让玉淑没有料到的是:自己正端着碗给他喂水喝呢,他竟是突然间哭了起来,还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问道:
    “嫂子,那、那秀琴······她就这么没了吗?”
    这让玉淑顿时泪目,无言以对······
    啊,这个平时看似粗线条的人,敢情他也有着难以忘却的情怀呀······
    4
    自此结了婚,三奎与玉淑这对有情人,他们的夫妻感情那是没说的;
    三奎的深情厚爱,让玉淑尽享着爱情的甜蜜与美好。
    玉淑的温婉贤淑、似水的柔情体贴,更是让三奎如沐春风。
    他们像一对比翼鸟,飞翔在爱情的天空中,栖息在幸福的绿茵上······
    而玉淑在家庭当中的表现——对大哥的敬重,对弟弟妹妹的关爱与谦让,这更让三奎觉得玉淑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妻子。
    但是,面对家庭清贫的日常生活,这让三奎对妻子愈来愈加深爱意的同时,心里也就不免越来越产生出一种歉疚与不安······
    当三奎把这种思想流露给玉淑,玉淑安慰地对他笑道:
    “你就别这样想;无论怎样,跟上你一块过,我心甘情愿······”
    5
    时序正是春三月 ,玉淑怀孕了。
    “三月孩,不过年”——想想今年过年之前家里就要添上一个新生命,不说大奎等人为之满心喜悦,三奎与玉淑更是兴奋异常。
    这不,从刚一知道怀孕后,晚上躺在被窝里时,三奎动不动就想在玉淑的小腹上乱抚摸一番,仿佛真能感觉到什么似的。引得玉淑禁不住就会笑着道他说:
    “瞎摸啥?还有影无形的事,早着呢。你这就急着当爹了?嘻嘻。”
    自从玉淑怀孕后,有时两人高兴的睡不着觉时,也会在被窝里禁不住“憧憬”起来;他们即猜想着生下的可能是男孩还是女孩,甚至还讨论着给孩子起个啥名字合适······
    有一次,三奎甚至寻思了一会,感叹道:
    “‘一辈留一辈,老猫五十岁’。人活世上就是这么辈辈传,有了下一代是好事。可要当上爹了,也就多了一份责任······不瞒你说,有时我一想有了孩子的事,也真是不禁有点犯愁;你看看:照我们现在过得这种在生产队里大呼隆的穷日子,孩子生下来,我们能给他提供啥样的生活?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受穷吗?唉,有时我也想着:现在咱就是没有第二个磨眼吹。这要是上头允许干这干那的话,我自信只要我肯干,我会让咱们的日子,能够过得不比任何人差疵!”
    “这个我也相信······要是真能有那一天就好了;不说咱们自己了,那也是孩子的福气。只是这现在······”
    “是啊······”
    玉淑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未曾开口,先自笑了。
    三奎纳闷地问:
    “你笑啥?”
    玉淑回答道:
    “我这突然想起了两句话来······”
    “什么话?”
    “我记得听人说过:人穷时,难过的是肚子;富有时,难过的是心情······”
    “这······还有一句是啥?”
    “这另一句话是:男人有钱就变坏······。”
    “嘿嘿,这话说的······你咋想起这话来呢?”
    “我这也是突然间想到的······嘻嘻,我就想到:要是我们真能有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天,你要是因为有钱就变坏了,那可咋办?说真的,要真是有那一天的话,我宁愿就过咱今天的这种清苦日子······”
    “你咋会这样想?我怎么可能······”
    “那谁知道可能不可能呢?嘻嘻。”
    三奎无限真诚地:
    “你放心,玉淑,无论走到那一步,我都不会做对不起你和未来孩子的事情。真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的良心让狗给吃了。要不然,我······”
    “逗你呢。大晚上的,快别说这个······”
    玉淑不愿让三奎继续往下说,她不由得便把身子亲热地往三奎的怀里拱了拱,把脸颊贴在三奎的脖子底下。
    三奎也停住嘴不再说下去,只是暗暗使劲把玉淑搂紧在怀抱里·····
    春夜,恬静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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