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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俭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母亲,又重新看向徐砚琪,轻轻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无辜。
    黎王妃笑着介绍:“俭儿,这是舅母,快去向你舅母问安。”
    高俭乖巧地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俭儿给舅母请安。”
    徐砚琪笑着捏了捏高俭因为刚刚奔跑而显得粉嘟嘟的小脸:“俭儿真乖。”
    “你是大舅舅的新娘子吗?母亲说今天大舅舅会带了漂亮的舅母来找俭儿玩儿。”
    看高俭丝毫不认生地主动跟自己聊天,徐砚琪笑道:“是啊。”
    “大舅母长得真好看。”高俭由衷地夸赞道,还未等徐砚琪答话,他却又飞快跑到黎王妃怀里,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不过,俭儿觉得还是母亲最漂亮。”
    这话引来徐砚琪和黎王妃一阵笑闹声,黎王妃将自己的儿子抱起放在大腿上,颔首在他脸颊上小啄一下:“果然是母亲生的,如此护短。”
    徐砚琪也是轻笑,这高俭不过六岁,脑子倒是转的挺快,是个有趣的孩子。
    “好了,璘儿表弟和你姑姑、二舅舅他们在院子里滑雪呢,俭儿也过去跟他们玩儿好不好?”
    “好。”高俭说着从黎王妃怀里下来,跑到了奶娘跟前。
    黎王妃对着奶娘吩咐道:“雪天路滑,小心着点儿,莫要摔了跟头。”
    “是。”奶娘应了声牵起高俭的手离去了。
    “俭儿真是个乖巧又可爱的孩子,阿姐有他陪在身边,想来这日子过得就更舒心了。”
    黎王妃眸中带着柔和的笑意:“是啊,他很懂事,倒是让人省不少心思。”说着又看向徐砚琪,“等以后你和阿斐有了孩子,经常带他来王府小住,俭儿也就不寂寞了。”
    听到此话,徐砚琪脸上笑容一僵,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看徐砚琪的表情,黎王妃顿时心中了然了。不曾想,这二人成亲了这么久竟是还没圆房?却不知他这弟弟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既然人都娶进门了……
    想到此处,黎王妃心中一叹,就斐儿如今这情况……也不知母亲何时才能报上孙子了。
    看徐砚琪面色不自然,黎王妃忙转移了话题:“崔岚的事父亲来京时倒是对我提过一些,真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到害人性命的地步,以前倒真是小瞧了她。想来,就崔岚那处处树敌的性子,你刚进门的时候没少受她的气吧。”
    徐砚琪道:“我有祖母和母亲护着,又哪里会受了委屈?不过崔岚落了今日的下场,也是她自作自受了。”
    黎王妃点头:“说起来,那崔玥也是个可怜的,到最后竟然被自己的亲妹妹给耍的团团转,甚至还赔上自己的性命。”
    徐砚琪神色微滞,倒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点头:“是啊。”
    对于徐砚琪的异样,黎王妃只当她也在为崔玥惋惜,倒是并没有太过在意,又转了话题问道:“在朱家,斐儿对你可还好?”
    徐砚琪轻轻点头:“夫君待我极好,以前崔岚没事找事时,夫君还为我出头呢。”
    黎王妃听罢笑了笑:“也是,斐儿除了人有些呆傻以外,性子倒还不错,他很单纯,打定了注意对谁好便一定会一心一意的。你们俩在一起,我瞧着倒也般配。”
    徐砚琪轻轻笑了笑:“其实我也觉得嫁给阿斐这样的也挺好,他有时候很体贴,又很有趣,重要的是,只要谁欺负了我,他一定会替我还回去。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看来如今的自己已经很幸福了。作为一个女人,想要的其实也不过如此了吧?”
    看徐砚琪脸上没有丝毫觉得委屈,倒真如她所说的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黎王妃对徐砚琪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看来,斐儿娶了你也是他的福气了。相信阿姐,你们以后一定会白头偕老,让天下人都羡慕的。”
    徐砚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没有接话。
    见徐砚琪并没有听明白自己话中深意,黎王妃垂首看了看炉里窜起的火苗,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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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黎王府用罢了午膳,徐砚琪和朱斐众人便一同回了怀宁侯府。
    刚回到暗音阁,柳氏便亲自来探望,徐砚琪惊得亲自出来相迎:“这么冷的天,母亲怎么亲自跑来了,有什么事唤儿媳前去便是了。”
    柳氏由徐砚琪扶着走进屋内:“你为了斐儿才受得伤,我来瞧瞧你也是应当的。今日在宫里,皇后娘娘听闻你和善儿受了伤,特意赐了上好的伤药,我便趁机给你送过来了。”
    “皇后娘娘有心了,不过让母亲亲自来送一趟,让儿媳如何过意的去。”
    柳氏笑着拍了拍徐砚琪的手:“你呀,只要好好把自己的伤养好便是孝敬我了。来,给我看看你的伤,顺便帮你上药。”
    徐砚琪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不必麻烦母亲了,待会儿我让兮然帮我上药便好了。”
    柳氏佯装生气地道:“听话,你肩上的伤口也不知怎么样了,你祖母心里也惦念着呢,特意吩咐我亲自来瞧瞧,也省的你怕我们担心刻意隐瞒。”
    徐砚琪看拗不过,便也只好点头应下。
    二人走来火炉旁坐下,柳氏小心翼翼地帮徐砚琪褪去右肩上的衣服,看着那尚未愈合的刀疤,柳氏一阵心疼:“真是个傻孩子,怎么能拿命去拼呢。”
    徐砚琪笑了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希望夫君出什么事。不过还好,只是被划了一道,命还在呢。而且,我总觉得那个黑衣人的武艺平平,倒是不像个杀手。”
    “怎么会这么想呢?”
    “当时的情况母亲应该也知道,那些真正的杀手在被抓之前都会服毒自尽,可见其纪律严明,是受过训练和教育的组织。再细想那个砍了我一刀的男人,他在被朱清一脚踢开后却是慌乱地逃走,丝毫不管其他人的死活。看样子,倒像是个雇主。”
    柳氏点了点头:“你分析的倒是很对,只是那身影陌生的很,也不像是侯府中人,实在不知会是谁。”
    柳氏帮徐砚琪上了药,又帮她将衣服重新穿好,徐砚琪这才又道:“祖母还认为这件事是三弟所为吗?”
    ☆、第47章
    柳氏叹息一声:“你祖母说的也没错,如今斐儿和善儿都在,而刺客的目标又正是他们二人,很难不让人怀疑到霆儿的身上来。除了他,谁还会有这样的动机呢?”
    徐砚琪面色一惊:“母亲的意思是说朱霆是为了世子之位吗?”若当真如此,的确不无可能。
    柳氏道:“朱家的许多事你才刚过门,还并未了解,对霆儿的性子也不清楚,想当初你祖父在世时,对崔家很是照顾,尤其喜欢崔玥那姑娘,他便为了讨好你祖父故意接近崔玥,甚至引诱的崔玥同斐儿退了亲。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呀,便已有了如此城府。”
    徐砚琪心里咯噔了一下,朱霆接近她原来是为了讨老侯爷的欢心吗?如今听了母亲的话再细想以前的事,的确,朱霆在同她在一起时经常出神,总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或许,他一直都是拿她当棋子的吧。
    怪不得,崔岚稍稍耍一下手段他便放手了,看来是老侯爷不在了,他也再无须她这颗棋子里吧。
    她以前一直以为,不管她和朱霆因何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但以前的感情总是真的。不过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她自己傻而已。
    “那这崔玥也真是够笨的,连人家对她是否真心都不知道,就傻乎乎的为了那么个男人丧了命,也失了夫君这样真心对她好的人。”徐砚琪忍不住对以前的自己冷嘲热讽一番。
    不过,这样的事情若放在以前她应该会为此伤心难过,甚至绝望。但如今听来,却是平静了许多。看来,许多事情当真是可以放下的。如今她有了阿斐,朱霆的真心与否又有多少重要?只要如今的朱斐是真心待她……只是,阿斐会是真心吗?
    不知为何,想到傻乎乎的朱斐,再想起之前的那场梦境,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柳氏看她一脸为朱斐不平的样子,心中欣慰:“说及崔玥的事,我也曾为此事埋怨过,不过其实那姑娘也是可怜的。一个不过十多岁,尚未经事的姑娘家,哪里懂得那些弯弯绕绕,心思再是单纯不过了,霆儿稍微表露些真情她便会动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倒把自己给害了。毁在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手里,那姑娘在天有灵,又岂会高兴?”
    徐砚琪心里一阵叹息:是啊,那个时候,她的确是什么也不曾想过,她与朱霆也算青梅竹马,自幼相识,只知道朱霆对她好,还口口声声娶她为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这样一个深情的男子,任谁见了不会心动?
    或许,正是经历过一场痛彻心扉的体会,她才能如此平静地面对如今这一切,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想到如今的朱斐,徐砚琪微微一笑,一颗心倒是化开了不少愁绪。
    “对了,母亲,那日祖母说不希望朱霆将来像叔父那样,这话究竟是何意呢?叔父难道不是因为救父亲才去世的吗?”徐砚琪耐不住内心的好奇,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柳氏的神色变了变,沉默片刻才道:“这件事,一直都是我们侯府的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过如今你问起,倒也不妨告诉你。侯府人心复杂,凡事留个心眼儿也好。”
    徐砚琪轻轻点了点头,认真倾听着。
    “你的祖父,也就是故去的老侯爷曾经随着先皇南征北战,后来天下大定,娶了一起在沙场同生共死的殷氏,便是如今你的祖母朱老夫人。
    他们二人很是恩爱,老侯爷一生不曾纳过一个妾室。他们二人一共便生了你父亲和你叔父两个孩子,老侯爷高兴的不行,一直视若珍宝。只是,世子之位便只有一个,立嫡立长,毫无悬念的落在了你父亲的身上。”
    “你叔父自幼聪慧过人,当时被誉为帝都里的第一才子。许是被外面的那些人追捧惯了,他觉得世子之位无论如何都该落在他的头上。然而,他却不曾料到老侯爷竟在你父亲刚刚及冠之时便向陛下请了世子封号。他知道此事后觉得你祖父不公,大闹了一场,带着妻儿搬出府去住。”
    “后来西北蛮夷侵袭,圣上下旨让你父亲和叔父二人共同退敌,你叔父在一场战役中被蛮夷俘虏,侯爷救弟心切,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不料中了敌人的埋伏,险些丧命,最后也没将你叔父救回来。
    不过后来你叔父却又突然之间带着一身伤逃了出来,侯爷见他归来自是高兴,对这个亲弟弟丝毫没有防备之心。”
    “谁料想,他竟然会与外敌里外勾结,将重要的情报传递给敌军,只为借敌军之手除掉侯爷,他的亲兄长。因为他的背叛,你父亲在一次与敌军对战中险些丧命,而带出去的将士也伤亡惨重。“
    “你叔父的行为激起了将士们心中的怒火,为平民愤,最后只得将你叔父按军法处置,当着诸位将士的面斩首示众。回到帝都后,为了顾及侯府的名声,这才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徐砚琪心里一惊:“原来叔父并非是为救父亲而牺牲的。那……后来呢?祖母对朱霆的冷淡便是因为叔父吗?”
    柳氏接着道:“你叔父临终前对你父亲下了诅咒,说即便他今日死了,他日他的儿子也必会为他报仇,他今日的死,他日定当让整个怀宁侯府为之陪葬。你也知道,你祖母是个相信鬼神之说的人,对于这种临死之前的诅咒更是忌讳的紧。所以这件事便终成了解不开的疙瘩,横在你祖母和霆儿中间。”
    怪不得,徐砚琪不由一阵唏嘘。虽说祖母这般有些迷信了,不过叔父临死前这般诅咒一个人,终归是让人听了心里不舒服的。只是,她怎么觉得这位从未谋面的叔父内心有些扭曲了呢?他说那样的话,就不怕怀宁侯为了自保杀了他唯一的儿子吗?
    不过,怀宁侯的所为倒是让徐砚琪觉得佩服,自己的亲弟弟对自己下了如此狠辣的诅咒,他却依然将朱霆视如己出,甚至告诉朱霆他的父亲是位英雄。这样的父亲,在这世间又有多少人做得到?
    “父亲和叔父怎么也是亲兄弟,叔父怎会做出如此毒辣的事情来,难道仅仅因为祖父没有将世子之位给他吗?”徐砚琪继续问。
    “后来你祖父暗中也调查了此事,这件事怕是和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圣上脱不了干系。你叔父在世时与当时的太子走的极近,太子又一直忌惮着朱家的功绩,他若想搞垮朱家,从你叔父那里下手挑拨和你父亲兄弟二人的关系也是不无可能的。
    一直以来,我们朱家是当今圣上一心想要去除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我们朱家表面上显赫富贵,却也早已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了。”
    “那朱霆呢,他真的会像我叔父那般为了世子之位同阿斐互相残杀吗?”徐砚琪只要一想到朱霆可能是那般阴毒的人就忍不住一阵寒颤。
    柳氏叹息一声:“自你叔父走了以后,你婶婶也跟着殁了,霆儿这孩子自幼无父无母的,虽说是我养在身边,却总不怎么跟我亲近,性子也总是闷闷的,让人不知道想些什么,不过,那时候的他性子却是很乖巧的。”
    “直到那一年,他同斐儿一起去外面刷顽,结果却遭人追杀,两人四处奔逃,天又下了大雨,斐儿回来的时候浑身发着高烧,这一烧便是整整三日,烧退了便是如今的这幅模样了。而霆儿也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你祖母这才又想到了你叔父生前的诅咒,生怕真的应了他临终前的话,这才对霆儿转变了态度。”
    徐砚琪心中暗惊:“祖母是怀疑那些杀手与朱霆有关?可是那时候他应该只有□□岁,又如何有那么大的能耐?或许……他也是因为害怕才转了性子?”
    柳氏摇了摇头:“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年他一直心事重重的,因为他父亲的事,侯爷也尽量弥补他,可也一直在担心他哪一天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因,找我们报仇,到最后真的应验了你叔父当日的话,闹得朱家满门不得安生。”
    听完了朱霆父亲的故事,徐砚琪不由觉得感叹,这侯府果真如母亲所说的,水怕是还深着呢。又和朝廷有着密切的关联,还不知这其中究竟藏了多少的阴谋诡计呢。若圣上还是太子时便对朱家起了铲除之心,如今纵使朱家远离朝堂,怕也预测不到最后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若朱霆再被有心之人利用,将其父亲的事情说出来,难保不会对怀宁侯怀恨在心,到时候又是一场骨肉相残的悲剧。
    只希望,她如今想到的这些都只是自己想多了才好,否则,这当今天子的手段就真的令人发指了。
    ☆、第48章
    大雪过后天渐渐晴朗开来,不过一日有余那堆积在地上的雪便已被天上的太阳化作一滩水,在逐渐蒸发。
    黎王妃的寿辰还未至,徐砚琪在帝都倒也很是清闲,每日里和在清原县没什么两样。
    至于朱斐,许是长久不来帝都过于兴奋的缘故吧,整日里不着家,天天往黎王府里面跑,有时候甚至连晚上都不回侯府。不过黎王妃毕竟是朱斐的亲姐姐,老夫人和夫人他们便也不担心。如此一来,这暗音阁便只剩下徐砚琪一人了。
    这一日,徐砚琪似往常一样独自坐在阁楼的火炉旁细细雕琢着一块璞玉,朱窕却突然跑了进来:“大嫂嫂,帝都的夜景可热闹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徐砚琪还未开口搭话,朱窕的目光却又落在了徐砚琪手中的玉上:“诶,这是红玉啊,好漂亮,大嫂嫂这是在做什么?”在清原县时朱窕便经常找徐砚琪玩儿,所以看到徐砚琪会雕琢这些个玩意儿也不觉得稀奇。
    “我在地摊儿上买来的,这红玉看上去色泽黯淡,不怎么引人注意,我便买了回来,心想着若是能雕出个花样来,定会比原来好看。“
    朱窕拿起来仔细瞧了瞧点头道:“看样子大嫂是打算雕只蝴蝶吗?这翅膀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说罢又转首看向徐砚琪,一脸期待地道,“大嫂嫂做完了送给我好不好?”
    徐砚琪笑着问点头:“好啊,你若喜欢到时候便送你了。”
    朱窕笑嘻嘻地拽住徐砚琪的胳膊撒娇:“大嫂,你怎么这么大方,我问你要什么你都给。”
    徐砚琪道:“我雕琢这些个玩意儿不过是享受动手过程中的乐趣,如果辛辛苦苦雕好的东西有人喜欢,我自然是高兴的。”
    朱窕笑道:“喜欢,当然喜欢了,我发现大嫂做的东西比一些铺子里做的都漂亮。芷巧不是说大嫂才学了没几个月吗,果然有天赋。看来教你的那位师傅定然是位高人,有机会真想见一见。”
    徐砚琪神色变了变,随之笑道:“他呀,整日里到处游走,连我都不常见到呢。你想见,怕是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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