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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靖荷浅浅一笑:“苏管家可不就盼着我出这个错,我顺了他心意罢了。”
    这话连沉香都有些不明白了:“怎么?”
    “大堂姐是太子侧妃,当年许皇后与曲贵妃多少嫌隙!苏管家心里比谁都清楚咱们不该和曲家来往,曲老爷盛情相邀时,他本可直接回绝了曲老爷,却偏偏将人带到我跟前来询问,不就想欺我不懂这些?”苏靖荷取下耳边明月珰,淡淡说着。
    “小姐既然知道,为何还顺着苏管家的意思?”
    “这一路上无波无澜的,我若次次避开麻烦,倒显得奇怪了,一个养在乡间的小姐,哪能懂得这么多。况且,父亲这些年也并没有和太子太过亲近,心中自有盘算,今日这番过错并不算什么事儿。”
    听罢,沉香点点头,萦绕心间的一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小姐如何懂得这些?
    替小姐擦完药,沉香收拾了药膏,说着:“小姐今儿对郭嬷嬷反倒客气,这般恶仆,不该惩治么?”
    苏靖荷倚着贵妃椅躺靠,说道:“什么缘由?说她支开你与青黛,害我受了惊吓?这样不过几十下板子,太轻,太轻……相比她对我的用心,我也不能亏待了她。”
    莫名的,沉香打了个寒颤,见苏靖荷闭目休息,想着她昨儿一夜并没有睡好,便安静退了出去。
    本想睡上一会儿,脑海里却突然浮现恩公的样貌,明明伤得这么重,只一夜功夫人就不见了,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更有些好奇,被官爷穷追不舍,到底是什么人?
    没多久青黛便冒冒失失闯进来:“小姐,小姐。”
    青黛凑到苏靖荷跟前,有些神秘兮兮说着:“府里可不止我们一处客人,刚我去厨房传话时,你猜我见着谁了?”
    青黛一脸激动,苏靖荷却是兴致缺缺,眼睛都懒得挣开。
    见小姐这般,不觉有些扫兴,青黛嘟了嘴,却还是忍不住要说完:“小姐肯定不信,是今儿白日冲撞了咱们的那个赶马小厮。我偷偷瞧着他端了饭菜去隔壁的院落,想来他家主子也住在庄子里呢。”
    “咱们是在别人庄园做客,闲事莫理。”苏靖荷淡淡说了一句。
    青黛咬着唇低头,轻轻应了一声:“哦。”脑海里却止不住在想,白日这么匆忙赶路,甚至害小姐伤了额,如今看那小厮却是悠闲得很啊!
    入夜,苏靖荷正准备歇息,房门外却传来敲门声:“苏姑娘可睡下了?”
    时辰还早,也没这么快躺下的,沉香走近几步回着:“有什么事情?我家姑娘困乏了,正打算歇息呢。”
    “前头靖国公府的何二老爷来了,听闻苏姑娘也在别院,想见见姑娘。”
    苏靖荷正欲卸下发簪的右手顿了顿,小舅舅?
    身为外甥女,既是舅舅来了,没有不去见面的道理。让沉香替她把发髻重新梳好,苏靖荷理了理衣裳,缓步走出。外间等候的丫头白日里她见过一面,是庄子里的大丫鬟,叫梅香,苏靖荷问着:“小舅今夜也在别庄休憩?”
    “可不是,曲老爷和何二老爷关系颇好,每回二老爷来通州,都是住在咱们别庄的。”梅香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苏靖荷主仆三人往隔壁院落走去。
    原以为苏靖荷住的院子已是很好,来了隔壁才知什么是人间仙境,夜色朦胧,月光下,隐约见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股芬芳伴着清风徐徐飘来,再几步,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然苏靖荷却没有心思赏景,甚至身边的青黛也是拧着眉头,这座院子她虽没有来过,可白日里明明瞧见了那赶马的小厮进去,怎么会是二老爷住着?况且,院子里一路上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很是奇怪。
    “我倒有好些年没见过小舅舅,当年最喜欢趴在小舅圆滚的肚上嬉闹,如今小舅肚子可消下去了?”苏靖荷浅浅问着。
    “二老爷珍馐海味吃得多,总有些体态的。”梅香回着。
    苏靖荷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蹙,很快有恢复如常,只轻轻一笑,说道:“有些寒凉,青黛,替我去房里拿了衣衫过来。”
    苏靖荷与青黛多年主仆,加上青黛一身机灵劲儿,见苏靖荷食指悄悄往前边阁楼指了指,便很快顿悟,点了头笑着退开。
    绕过花间,梅香顿了脚步,就停在阁楼不远处,说道:“我家老爷和二老爷在屋里说话,都等着姑娘呢,姑娘直接过去就好。”
    苏靖荷点头:“有劳梅香姐姐了。”正欲往前,沉香却拉了拉苏靖荷衣袖,虽说不上来,可总觉有些不妥。
    苏靖荷却是朝她笑了笑,眼神安抚着。
    “啊!”突地,阁楼一声尖叫划破长空,身后的梅香一惊,赶紧往前跑去,倒是苏靖荷浅浅笑开,颇有些好奇,曲老爷屋子里送了什么大礼给她,竟把青黛吓成这样?
    ☆、第三章 美人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合上,将屋内风光遮掩。
    梅香跑来时,便是看见青黛一个人瘫坐在门口傻乐,而屋里头的人,怕…很是生气,看着被震烂的门框,梅香有些怯怯生畏,转头赶紧去回禀了老爷。
    苏靖荷与沉香走在后头,步子沉缓,待见到青黛这副傻模样,也是吓住。
    曲老爷费心留得她在别庄歇息,自是希望讨好安国公,既然是在他自己的园子里,也不敢闹出危险,只是青黛这七魂丢了八魄的模样,却是为何?
    沉香上前,先是抬手在青黛眼前晃了晃,见没有反应,只好无奈地使劲往她手臂上一拧,才疼得青黛嗷嗷直叫,终是回神。
    若平时,因为这一拧,定要和沉香破嘴皮子计较,今儿青黛却破天荒地一蹦老高,拍拍屁股就往苏靖荷身边凑,双眼晶亮地赞叹着:“天啦,小姐可惜没瞧见,房间里的男子美极了!”
    “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说。”苏靖荷小声一句,便转身离开。
    青黛跟在身边,显然有些激动得不能自已,不停在苏靖荷耳畔叽叽喳喳着:“那男人可漂亮了,比画册上的人儿还美,那一双眼睛又细又长,就是眼神寒了点,鼻梁又高又挺,最好看是那嘴巴......呀,奴婢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看!”
    苏靖荷哪有耐心听她说这些,只道:“把事情经过给我说清楚就好。”
    “哦。”青黛应了声,说着:“奴婢听了小姐的话,想先去房间里看看情况,哪知房门没扣,里头又很是安静,我推门进去,满屋子药香,帷幔后头一人披散着长发,身子掩在浴桶里,起初还以为是个姑娘,可那一转头,实在惊艳......”
    说道那男子,青黛又忍不住双眼放光,道:“就是…就是小姐书本上那句话,郎什么二什么的?”
    青黛歪着头想了许久,却总记不起来,急得跳脚,明明昨儿还听小姐读书时念到。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苏靖荷接口说道。
    “对对对!”青黛赶紧点头,“就是这句!”
    一旁沉香噗嗤笑着:“好没害臊,看了男人洗澡,还厚脸皮囔囔!”
    青黛这才后知后觉地脸红,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姐是没瞧见,真的好看嘛。”
    苏靖荷敲了敲青黛这没出息的脑袋,道:“又丢你家小姐的人了。哎,你这一无是处的,我干脆把你送人算了,就曲家吧,反正你喜欢人家府里的郎君!”
    听罢,青黛一急,赶紧说着自个儿的好:“奴婢听话啊,小姐吩咐的事情,奴婢哪时没有办好,奴婢还能说趣逗乐呢。”
    “这就叫办好了事儿?”苏靖荷板着脸,故意吓了青黛,道:“人家只用了一计,你就傻乎乎上钩,若是三十六计全来一遍,啧啧,都不够人家玩儿的。”
    青黛有些莫名:“哪里有计谋啊,屋里就一个好看的男人,好像...没有别的了。”
    “这就对了,你看见二舅老爷了么?”苏靖荷问着。
    青黛摇了摇头,她从没见过何府的二舅老爷,但屋子里那个好看的男人不过二十出头,怎么都不像梅香姐姐说的二舅老爷。
    “那不就对了,美人计啊,我的傻丫头!”苏靖荷笑说着,曲家人尽得老天爷偏爱,之前就听说曲贵妃美艳无双,她虽没见过,但曲老爷如今已不惑之年,仍旧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可见曲氏一门男俊女艳,屋子里怕别是曲家哪位公子,想用色相迷惑她这国公府的小姐。
    “就算是计谋,这样的美人儿,小姐若嫁了,也是福气。”青黛揉了揉鼻头,说着。
    “哟,你还能做了我的主?”苏靖荷瞥了青黛一眼,有些好奇凑上前轻声问着:“真有这么好看?”
    青黛认真点头:“真的。”
    “那你怎么不使命扑上去,最好抱住他的腰别撒手,然后喊我们捉个正着,我也好顺势把你这小色胚子送人了。”说完,苏靖荷笑呵呵地大步走远。
    留下青黛一个人轻声嘟囔着:“我也想啊,不是被扔出来了么。呀,小姐等等我!”
    透过窗缝看着嬉笑着愈走愈远的主仆三人,周辰景若有所思问着:“这就是安国公府的三小姐?”
    “是,还是靖国公的外甥女。”曲老爷低着头,有些恭敬地站立在一旁,答言。
    他本也不想攀附国公府,只是今儿言声匆匆带着受伤的周辰景来到曲家别庄休养,看见外甥一身的伤,说不心疼是假的,都是皇子,别人却养尊处优,他可怜的外甥豁了命才换得平稳,正巧听说安国公的三小姐进京,正好路过通州,便想搏上一搏,虽说有些荒谬,可总该试一试,或许就成了呢?
    周辰景样貌岂止出众,都可谓倾国倾城了,她一个刚从乡下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见了这般容颜,肯定把持不住,回京后若能闹腾着非君不嫁,有安国公和靖国公背后撑着,何愁曲家没有出头之日!
    本想借着泡药浴的时机,引了苏靖荷前来,却不想中途横生枝节,倒是被一个丫头冲撞了!
    曲老爷小心翼翼看着眼前的周辰景,他轻抿薄唇不说话,也不知可是生气,只好壮了胆子说话:“现下太子与几位王爷,不都是靠着姻亲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您即便那个……”
    话说一半,曲老爷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跳过上个话头,继续说道:“可若能结一门好亲事,还是有益的。听说靖国公特别宠爱那个半年前坠崖的外甥女,既是双生姐妹,相貌必然差别不大,又没了母亲和妹妹,靖国公必然多心疼几分。”
    见周辰景若有所思,还以为他终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曲老爷心中高兴,继续说道:“如今靖国公深得圣上信任,执掌吏部,偏又是可油盐不进,极为克制的人,太子爷和成王百般拉拢都不见成效,您若能和靖国公亲近,必然……”
    “舅舅想得也太简单了,竟不若一个十四岁的姑娘通透。”周辰景突地打断,声音冷的吓人,即便是亲舅舅,曲老爷也有一瞬寒颤。
    “咱们如今之所以安然,不过是那些主子们没将咱们放在眼里,我娶谁都可以,偏偏这个安国公府的嫡小姐,不可以。”说完,周辰景转过身,对着曲老爷道:“舅舅以后再别有这样的心思了。”
    待曲老爷退出去,周辰景走近烛火,将怀中带着清香的帕子取出,面色凝重地看了眼,最后由着它在火光中一点一点,燃尽。
    一段插曲,好在没闹出笑话,第二日相见,大家都默契的对昨夜之事闭嘴不提。
    本欲和曲老爷辞行,偏巧京城里来接姑娘的苏二爷到了,一路辛劳,便在曲家别庄又叨扰了一天。
    先有安国公府的总管家亲去菏泽老家接人,如今还派了二哥哥前来接应,倒让被冷落惯了的苏靖荷有些不适应,何时开始,老祖宗和父亲重视起她来了?
    兄妹二人六年不见,总有些生分,好在苏牧是个洒脱性子,一句神仙妹妹,便把气氛转的轻松起来。苏靖荷问了家中众人安好,又聊了这些年菏泽的生活,也算有说有笑,可无论怎么讲话,二人都是避开了半年前的那件悲伤事情。
    用过晚膳后,苏靖荷一个人在园子里散步消食,走着走着,却不自觉来到了苏牧的院子。
    院子里很是安静,苏牧身边的小厮花玉蹲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草杆,正戏弄着蟋蟀,有些百无聊赖。
    “二哥哥可在?”苏靖荷询问道。
    花玉赶紧起身:“回三姑娘,二爷正在里头读书呢。”
    读书?苏靖荷很是诧异,平日里听见二哥的传言,多是浪荡公子,没有正形儿,却也喜欢读书?
    “闲着无趣,过来找二哥哥说话,不会打搅了吧。”
    “不会,少爷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读书。”
    花玉笑说完,朝着屋子里禀着:“二爷,三姑娘来了。”
    里头半晌没有回应,花玉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许是二爷没有听见。”随后直接推了门进去,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二爷?二爷?”将屋子里前前后后找了个遍,花玉仿佛见了鬼似地跑出来,着急道:“二爷刚还在房里看书来着,怎凭空不见了!”
    苏靖荷也觉着惊奇,进屋去瞧了瞧,桌案上还摊开着一本诗集,用苏牧不离手的折扇压着,诗集上有少许批注,而一旁笔架上的狼毫墨迹未干,应该没走多久。
    感觉到清风吹拂,苏靖荷侧头,便见窗户大开,遂走前几步,低头,窗户外是一处花圃。
    “咦,三妹妹怎么来了。”屋外头突地传来苏牧爽朗的声音,回首,他倒是大摇大摆走进。
    花玉紧张上前,“少爷,您去哪儿了?我刚一直在门口守着,没见少爷出去啊。”
    苏牧使劲儿拍了拍花玉的脑袋,道:“我还没说你呢,我这么大个人出去你都瞧不见,可是又打了个盹儿了?”
    被少爷说的心虚,花玉低下了头,刚刚是偷懒打了会儿盹,可他有睡得这么沉,连少爷脚步声都听不见?
    倒是苏靖荷瞥了眼苏牧那沾了泥土的鞋子,却是没有点破。
    苏牧是个聪明人,苏靖荷与他素来不太亲昵,一些客气话白日也都聊过,现在过来自是有事,遂打发了花玉出去,才开口问着:“三妹妹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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