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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襄郡王果然回道:“正是。前番番邦进贡来一匹野性难驯的马王。皇上说了,谁能将其驯服,就赏谁。”
    太妃听了点点头。
    几个姑娘和太妃逗了一会子趣,太妃便说她今日吃斋,不能留他们用饭了,少时就让襄郡王他们都散了,不必立规矩。
    太妃用完早饭,是要到小佛堂诵经的。
    太妃喜打篆焚香礼佛,所以每每都要煅香灰。
    就是将香炉内的香灰煅烧一遍,以便将先前残留在香灰中的香气逼出,还能将香灰再煅制一新,进而清净。
    用这样的香灰,方是对佛祖的敬意。
    其实煅香灰也不难,只要小心将烧得通红的炭火埋到香灰里,待炭火烧烤完全成灰,便成了。
    这事儿历来是妙境做的,今儿因慈心有心要让叶胜男知道太妃身边所有的事物,便让叶胜男也跟着妙境学煅香灰。
    煅香灰虽不十分讲究一定要用什么炭,但大抵还是该用无烟无味的炭为上,银霜炭便成。
    桐油炭却不能了,那样煅出的香灰会有一股子油烟味儿,那样一来好好的一炉香灰便完了,再使不得。
    这些要紧的,妙境却故意都不说,只道,“只管埋炭烧烤就便成。”
    叶胜男面上也不露。
    太妃用罢斋饭,又用了一盏普洱后,便到小佛堂去,亲手打篆供上一炉檀香在佛前,这才开始念诵经文。
    到了第二日,还是昨日的章程。
    妙境却有心要算计叶胜男,道:“煅香灰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当初我瞧过一遍便知道了。家里的炭没了,我还要打发人前头要去。不如今儿就你来煅一回试试吧。”说着,妙境便走了。
    早在看到妙境端来一小匣子桐油炭,叶胜男便知她要不安好心了。
    太妃最是虔诚,礼佛一事容不得有半分马虎,焚香敬佛又是极要紧的一节,所以绝不能出差子。
    看看手里的桐油炭,这是万万不能用的了。
    妙境敢拿出桐油炭,定然知道家里存的银霜炭是没了,所以这会子再忙忙到前头去领银霜炭来,必是来不及了。
    叶胜男再看这茶水房里,除了两个红泥风炉,两个大铜水壶,和一个爖火烧水的小丫头,就再没别的了。?
    ☆、第 8 章
    ?  叶胜男只得对小丫头道:“可能空个水壶出来我使?”
    小丫头指着靠里边的那个,道:“姐姐用这个吧。”
    叶胜男把铜壶里的水倒干净,又将小匣子里的桐油炭全数倒进风炉里,火爖得旺旺的,再将空铜壶就这么架在火上干烧。
    “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小丫头不解地问道。
    叶胜男一面扇着炉子,一面道:“煅香灰。”
    “煅香灰?可往常,妙境姐姐不是这样的。”小丫头道。
    叶胜男笑道:“常言,‘八仙过海,各有神通。’我的‘神通’虽与妙境姑娘的不同,但同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丫头还是不懂,只是见空铜壶被烧得滚烫后,叶胜男就将香炉中的香灰倒进去,盖上盖子,还烧,只是再续炭。
    待炭火烧完,铜壶在那自个渐散去火热后,叶胜男这才小心将铜壶里的香灰盛出,装回香炉里。
    其实煅香灰的上乘之法是用铜鼎盛香灰隔火煅烧,用此法煅的香灰不会掺杂炭灰,最是纯粹。
    只是叶胜男手边并无铜鼎,只得那水壶替代,但其义也不远了。
    妙境故意比往常迟了时候来取香灰,人还没到远远的就喊了,“依怙,香灰怎的还没得?太妃都去佛堂了。”
    一时间,院里的人都知道,今日的香灰是叶胜男煅的。
    妙境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罢了,妙境这才进了茶水房,先看了眼小匣子,见里头已空,可知桐油炭被用了,一时算计得逞的得意便上了脸。
    再看叶胜男将香炉盖上,端起小托盘过来,妙境忙接过去,道:“你随我一块来吧。今儿这香灰是煅的,你才是头功。”
    叶胜男掸了掸衣裳,道:“好,就来。”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茶水房,往小佛堂而去。
    彼时,善色已候在小佛堂外,一见叶胜男和善色就催道:“主子就要过来了,还不赶紧的。”说着,善色伸手接过妙境手里的小托盘,转身就要进佛堂去。
    妙境忙拦,迫不及待道:“今儿这炉香灰可是依怙煅的,到底头一回,姐姐还是再验检验的好。不然,再回头,我们可就不认了。”
    善色登时顿住了脚,回头看了看叶胜男,又瞧了瞧妙境,冷笑一声,当着她们两人的面掀开香炉盖,看了看,有凑近闻了一回,道:“还好。”
    一听这话,妙境脸就变了,“姐姐你可要看仔细了。”
    善色道:“还要如何仔细?不然你来?”
    妙境自然是不信,上前使劲吸了一口,别说油烟味儿了,就连平常的炭火味儿也没有,不禁道:“怎会没味儿?”
    须臾,妙境又自以为想明白了缘由,兜头直斥叶胜男道:“依怙,你好大的胆子,让你煅香灰,你没煅就拿了来。”
    叶胜男也不忙着分辨,隔着帘栊看了看小佛堂里头,影影绰绰里头有人,于是道:“煅了,不信两位姐姐摸摸,香灰还是热乎的。”
    善色伸一指头往香炉内摸了摸,“没错,还是热的。”
    妙境愕然道:“那怎会没油味儿?我明明给她的是桐油……”话未完,妙境却嘎然止住,只惊惶地看着善色。
    善色又冷笑道:“桐油炭?你给她桐油炭煅香灰?”
    “我……我……家里炭没了,我就……我就……”妙境顿时急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跌的,不知所云。
    善色却不理会,道:“桐油炭煅出香灰的香灰如何用得的?她不知,你也不知的?倘若不是她机灵,今儿定是要误了太妃的礼佛的时候了。上头怪罪下来,她自然就逃不脱。可见你安的是什么心。只是我也管不着你安的什么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太妃的事儿做文章。这事儿,我是定要回太妃的。”
    妙境一听越发慌了,当场便跪下央告道:“姐姐千万别,我知道错了,求姐姐饶了我这一遭吧。日后凭姐姐打骂教导。”
    不想善色面上越发现了厉色,“你若想再罪加一等的,只管高声喊破天去。”
    妙境一震,赶紧捂住了口嘴。
    只是小佛堂里头的人到底还是惊动了。
    就见封嬷嬷从里头出来,扫了一样叶胜男她们三个,道:“嚷什么?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封嬷嬷在她们这些丫头仆妇们的眼里,就是个杀神。
    如今封嬷嬷亲自来问起,就是善色也不敢瞒半分。
    封嬷嬷知道的事儿,太妃就一定知道了,可知妙境是脱不得罪了。
    果然,不出半日妙境的娘便来领妙境出去了。
    至于妙境去了后多出来的缺,慧琅顶上了,叶胜男则提作三等丫头了。
    夜里,太妃与封嬷嬷说话时,道:“从前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倒是机灵得很了,可见是朽木可雕的。日后你小心教导,我有大用处。”
    封嬷嬷忙替叶胜男谢恩,“太妃能瞧上依怙,有意栽培,是她天大的福分了。”
    次日,叶胜男便听封嬷嬷说起,“这妙境一心一计以为若慈心出去了,这一等丫头的缺,是非她不能补的。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你来,她自然就不甘心了。”
    叶胜男低头听教。
    封嬷嬷从前还觉着叶胜男不言不语的样子,有些木讷,如今再看却觉着乖巧得很,心里十分受用。
    只是乖巧还不够的,于是封嬷嬷又道:“这会叫的狗,再凶无用,只因早让人有所防备而来。只有这不叫的狗,才会暗下口。”
    叶胜男一怔,难不成妙境背后,还有人?
    只是会是谁?
    叶胜男心内将太妃院里的人都过了一遍,却瞧不出蛛丝马迹来。只是她那里想得到,会是优昙婆罗院外的人。
    想不到,叶胜男一时也只得作罢了。
    只说叶胜男成三等丫头的后,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每日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安稳十分。
    只是这样的安稳,什么时候才是头?
    若只是求一份无忧安稳,只要安心在太妃身边服侍便成了。
    可她还背负家仇血恨,宋家所欠下的血债一日不偿还,她冤魂一日还不能散,还得再借尸还魂。
    只是如今,就是想悄悄出去拜祭下母亲的衣冠冢,也不能够的。
    这样的日子,让叶胜男心浮气躁了。
    又说,原先掌管太妃香品香药的是妙境,如今既然慧琅顶了她的缺,这差事自然也要她接过来的。
    这日,慧琅清点过库存的香品后,发现清远香所剩无几,便报与了封嬷嬷。
    除了敬佛,太妃是不喜熏香的,只这清远香她还能用,故而旁的都有限,只这一料香绝不能少了。
    可外头卖的清远香,各色香料在用料和分量上的配比,到底都不合太妃的脾胃,所以这香一向都是院里人自己制的。
    于是封嬷嬷便调度起院里的人一块制香。
    其实清远香配制起来并不难,只需以沉香、檀香、零陵香、藿香、甘松、小茴香、丁香、龙脑香和麝香,研磨成粉,依照一定的量放一处混合,最后加上炼蜜搓揉成丸,又或制成香饼,晾干窖藏三到六个月便算成了。
    用时,隔火一熏便有了。
    也是来得巧,府里的总管正好把这月的各色香料香药和太妃的其他用度送了来。
    慧琅将香料一一清点登记,再将今日制香的材料留出,余下的再拿去入库。
    “只是这沉香有些少了,一会子怕是不够用得。”慧琅一面查对账目,一面道。
    封嬷嬷过来一瞧,道:“这就不少了,好香难得,更别说这样好的新州沉香了。这还是王爷听闻太妃要制香,就命总管先紧着咱们优昙婆罗院使的。这不,最后这点也都往我们这送了。就连王妃那里也没有呢。”
    慧琅一听,惊喜道:“这就是新州香?可我怎么瞧着和素日里的那些,没什么不同。”
    因缘一旁道:“这就是你‘有眼不识金镶玉’了。这新州香比寻常沉香贵上不知多少。可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只宫里有。听说,这些还是皇上赏王爷的。”
    封嬷嬷也道:“我说你们可仔细着些,若糟蹋了这些好香,我可不管你们谁是谁,都得按数描赔。”
    众人答,“是。”
    罢了,叶胜男随大伙一块研磨香料。
    一时就是有人偷鸡摸狗的,大伙也就没留心了。
    对于制香,叶胜男驾轻就熟,自然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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